而很早便在此等待的李熙在见到庞德时连忙走上前来,只是神色中略微带了些许的不屑,“庞太尉,您总算回京了。皇上差我宣您到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庞德听闻此言心中当即一紧,眼神也开始不断闪烁着。其实这一路上他都始终极为忐忑不安。既然铸下如此大错,那么待到他抵达京城之时,皇上必定会找他兴师问罪。
可饶是他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此时亲临其境依旧难掩慌乱。
此等罪责若是往大了想,那便是扰乱军心临阵脱逃,按照军法处置,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就是有多少条命也不够死上一遭的,更不提会牵连到旁人了。
他也是世俗之人,虽然爱慕金银财宝与高位权利,可如果命都没了,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一想到他会因此而丢了身家性命,庞德浑身就止不住地发抖,眼中惊惧之色更甚了几分。
而一旁的李熙见到庞德满脸呆滞不肯迈步的模样时,心下已然是有些不耐,说话的语气也愈发急促了些,“庞太尉,快随我去面见皇上吧,莫要让皇上等得急了心生不快。”
听闻此言,庞德这才稍稍缓了缓心神,跟随着李熙,一路魂不守舍地走着。
看着周围的景致愈发熟悉,庞德眼中划过一抹惊恐,曾经的他万分希望被皇上召见,而如今他却甘愿永不到达御书房,这错落有致的精致于他而言已然是与催命符般别无二致。
可惜天不遂人愿,即便庞德再心生不愿,片刻后也仍旧抵达了御书房的门外。
庞德忽而抬头,看着头顶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闭了闭眼,随即一狠心便抬脚迈了进去。
座上的皇帝在见到庞德时,眼中冷光乍现,庞德仅仅与其对视一眼便觉得仿佛置若冰窟。
还不待皇帝开口,庞德把心一横便跪了下去,“皇上,臣自知有罪。”
说罢,庞德眼中划过一抹悔意,随即把头低于地上,摆明了是一副幡然悔悟的模样。
见此皇帝却也不开口,而庞德的额头则渗出了些许的冷汗。
庞德自知今日必然是无法逃脱责罚,既然总归要被惩戒,不如先一步自行认罪,如此也许皇上还能看在他诚心悔过和以往的情面上饶他一命也未可知。
无论如何,好歹他也做了太尉多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与贤妃还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纵然此次犯下滔天大错,剥削职位是必然,可至少也罪不至死才是。
跪在地上的庞德暗自思量着,丝毫没有见到皇帝眼中愈发冰寒,以及划过的那抹狠厉。
周围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宁,庞德虽心中忐忑却没有胆子抬头,只是保持姿势跪在原地。
皇帝拿着毛笔似是在宣纸上写着什么,片刻后才终是放下笔,随即冷冷地看向了庞德,“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所犯何罪?”
听闻此言,庞德衣袖下的手蓦然紧了紧,额头上的冷汗也渐渐滑落下来,“臣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带领大军未能讨伐鞑靼,反而被其所制损失惨重,这是其一。
在最后的战役中未能及时识破鞑靼诡计,被关于城中围剿,导致大军几近覆灭军心不稳,这是其二。
后来未能与城中与鞑靼殊死搏斗的将士们共同进退,这是其三。
庞德自知罪孽深重无法弥补,可当时情况万分紧急,乃是一位军中兵士知晓一处隐秘的出口,臣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先行撤退,并非如谣传的那般抛下将士独自逃跑。
身为军中将领,臣虽指挥不当,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本分以及应做之事,还望皇上明察。”
庞德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甚至几近嘶喊出声,面上的悲戚足以令人心生同情。
可这一切在皇帝眼中似是一场笑话一般,其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的动容,冷意反而更甚。
“那照你这般说,传回来的消息有误,是朕身边藏匿了些小人,故意栽赃陷害于你?”
庞德猛然抬头,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辩解些什么,可还不待出言便被皇帝所打断。
“庞德,朕自以为待你不薄,你虽是被人举荐而任太尉之职,可朕从未因此而对你不看重。朝中曾有人上奏质疑你的能力,而这次朕之所以派你带兵,就是希望你能证明自己。
之前你不慎中了鞑靼的圈套粮草被烧,朕虽极为生气,可还是没有怪罪于你,已然是给了你机会。可如今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朕失望,就连如今也不肯道出事实真相。
方才你所罗列的罪状的确不错,可你身为一军主帅,本就应当以身作则。即便是军中将士为了保你而不惜牺牲自己,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无人指挥的大军会是什么下场吗?
原本你若是坚持与鞑靼抗争到底,即使暂时被围困于城中也终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可没了主帅,兵士们便如同一盘散沙,十万兵士如今仅剩不足三成,此等惨败骇人听闻。
经此一役,鞑靼们势必会愈发嚣张,不仅使得将士们动摇心神,更是让朕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军中副将死讯故意隐瞒不报,企图瞒天过海,此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面对皇帝声色厉茬的质问,庞德心中大惊浑身战栗,眼中亦逐渐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副将之死他原本以为隐藏地极好,却不想竟然早就被皇上知晓,诸多罪状逐一在列,条条总总便是称为死罪也毫不为过,难道他真的时运至此,今日注定要命丧黄泉?
思及于此,庞德忽而神色呆滞地跌坐在地,而皇帝见此心中更是不屑,“怎么?你还有何话要讲?看你的样子,恐怕是无法再辩解什么了罢。庞德,你当真是令朕太过失望!”
皇帝说罢,眼中的厌恶之色愈发增添了几分,刚要开口下令处置,便见小宁子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