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穗等人行至佩林时,小镇街边上又捡了个上京寻夫的小娘子,小娘子自称姓夏,说是一人独行诸多艰难,想与小姐们结伴同行,嘤嘤咛咛,弱不禁风,好一番可怜见儿。
林青穗心中莫名不忍,点头应下了一道走。
再过七八日,马车行至峡禹长丰,半山道上,撞见个从崖边跌落下来的小青年,此人自称上京赶考的穷秀才,行至此处,盘缠用尽,欲求搭一段便车。
朱俏从前不懂这些,但因今年身边有人考中了功名,寻常难免七零八碎的听了些闲嘴,她好奇地问:“今年不是刚考完春闱放了榜么?你这赶的,是三年后的会试?”
青年眼睛都不眨的,垂手而答:“正因为去岁没有赶上,才想着早些赶来,“五十少进士”,只要能考上功名,多等他三年又何妨?”
林青穗很敬佩这样锲而不舍的读书人,正想松口,在车前赶马的武师傅打量他一番,却似是随意地问了句:“不知这位小兄弟,欲要考的是文举还是武举?”
“武举,”青年闻言接口回道。武师遂点点头道:“难怪从这般高的山崖跌下来,竟毫发无损,小兄弟身手很不错呢。”
一旁的朱俏也惊讶道:“你看着斯斯文文的,竟还会武?”青年这回倒不好意思了,挠挠头道:“还行。”
林青穗忽地心中一动,开口柔声问:“恕我冒昧一问,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青年正欲开口作答,陡然瞥见里侧车厢之中,有位小娘子正以手作扇挥着风儿。林青穗问出这话后,林青芜几个也兴致勃勃的探头来看,均似十分期待地盯着他等答案。
青年薄唇翕动,顿了口气,缓声道:“小子姓吴,单名为白,取字长明。”
“啊...”林青芜不知是失望还是放松地叹口气,而后笑道:“我还以为会出来一个春呢!”
“我就说嘛,哪还有姓春的呀,”朱俏笑话她道,而后小声询问青穗:“穗穗,后边那辆马车正好还有个空余,不若也带上吴公子吧?看着是个正正经经考举人的,还挺不容易。”
林青穗默不作声的颌了颌首。武师一挥马鞭,长呼一声“呿!”车马再次启步。
这驾车厢内几人继续细声讨论:“夏娘子,并非我们诓你,之前走水路坐商船时,遇上一对兄妹,当真叫做秋寒秋画。”
“而后遇上了冬叔,再接着,就碰到你了,”林青芜拍拍手,惊奇的咂舌:“你看看,多巧合啊!若再来一个春,当真凑足春夏秋冬四季了。”
夏娘子心中噎了噎,面上娇娇弱弱一笑:“奴家竟不知,世上竟有这样的巧合事呢!”“可不是!”林青芜甚至还同朱俏作了赌局,想看余下的路,还能不能碰上一位名字含“春”的。
***
接下来要走苏烟关口,延绵数百里峡谷山路,尽是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仲夏盛暑,山路颠簸,加之连途舟车劳顿,风尘仆仆,这趟行程并不似想象中那般轻松惬意。
林青芜几个打小都未出过远门,早前晕船还未恢复周全,后又因受热中暍,虽事先也备了不少药物在,却抵不过赶路辛苦奔波,吃了并不怎么起效。
幸而冬竹大叔身上贴身带着妙药,众人一人一粒吃了,才没熬出大事。一行人都被折腾的不成模样,全似削瘦了几斤有余,精神也愈发的不济,女孩们虚弱地缩在车厢角落,哪还有心情游山玩水,观赏沿途苏烟山川大好风光。
也幸好一路有那几个半路搭车的同伴,冬竹会医,夏娘子善厨,吴长明能武,行途中帮了不少大忙。
在山林栉风沐雨地露宿时,吴白同武师常去山林打些野味儿,带回来后,夏娘子帮着林青穗烤了炖了,味道竟极好,比啃干巴巴的饼面干粮,不知强多少倍去。
这沿路相处下来,林青穗几个渐渐对后加入的冬竹等卸下防备。七月十五,一行人贯出横翠山关,抵达北隶属地。
到了京城附郊,总算再见着了人烟。
炎日当空,马声萧萧,从各地赶来的车马驾驰在平整宽阔的官道上,喧嚣又热闹。
“林姑娘,再忍一忍,”冬竹在车外马鞭催得紧,乐呵呵地喊道:“不需多时,咱们正午就能进京城了”。
“终于快到了!”灰头土脸的林青芜哀声道:“全身骨头都颠散了架!”“岂止骨头散架,我这五脏六腑都不行了,”朱俏摸摸四肢,再捂着肚子:“当真没一处不痛的。”
林青穗掐指算了算,姐夫秦之游原本说到京最少需一个半月,然而她们竟然比打算中还早几日抵达。
冬叔和吴白都似乎在急着赶路,一直选的是捷径走,车马快得能起飞似的,若不是因为途中中暑得病歇的那几日,只怕还能到得更早,这么加紧加急是为何?
她顾自想着事儿,“穗穗,穗穗,”朱俏再次呼声唤她,“回神儿啦!”
林青穗抬起眼帘,“嗯”一声,见她几人精神都不错,便问:“说到哪里来了?”
“在说山贼啊!”林青芜脱口而出道,林青穗眉眼一跳,下意识道:“哪里有山贼!”
“我是说,冬竹大叔太倒霉了,在那小林子里头都能碰上山贼,”林青芜哈哈笑声:“反看咱们,一路平平顺顺,别说山贼,半个小毛贼都没看见。”
林青穗这才松一口气:“你倒会吓唬人,”她复又连忙补一句:“哎呀,你快掌掌嘴,平安是福气保佑,这种话可乱说不得。”
林青芜不以为意:“夏娘子不都说了,这都到天子脚下了,还能有什么山贼不成?”林青芜话未落音,只听破空一声“救命啊!”继而传来年轻男女的尖叫吵闹。
车厢内几人齐齐瞬时一惊,夏娘子一扫娇柔姿态,将坐于窗旁的林青穗往后一推,掀开车帘看外边情况。
只见前边山道歧路岔口,两行马车挤作一道,正巧两边都是阔树,那两伙人尽数下了车厢在地,似是起了争执,男男女女吵作一团,人、马、车将古道堵得个严严实实。
“呼!”夏娘子抚着胸口反身一句:“青芜姑娘,你可吓死我了。”
被自己人吓住,正面色发白,缩成一团的三个姑娘也松口气:“芜芜,你这张乌鸦嘴,再乱说!”
“前边的路被拦住了!”冬竹在前车蹙眉粗声喊,“你们暂且等等。”
男人们下去开道,一问才知,原是一架马车崴了车轴,恰巧撞上了另一辆,两方都说是对方的过错,谁都不肯想让,最后竟动手打了起来,其中有一方较为凶悍,方才那声救命,便是其中一位娇蛮小姐尖叫出声的。
冬竹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几步上前粗嗓不耐烦喊道:“究竟何事,要打麻烦一边儿打!别碍着我们路!”
年轻的少爷小姐们不想他是这样的态度,有人不满道:“没见是我们车坏了么?这儿都要打出人命了,你竟只想着赶路?”
“你们出人命关我什么事,”冬竹急不可耐,面上浑然不见憨厚老实,烦不胜烦道:“快让开快让开!”
娇蛮小姐倒喝一声:“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无理?”
前边起了纷乱争执不休,林青穗几个只得下了马车,走上前去调解,夏娘子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位小姐,我们当着急着赶路,烦请让个行。”
“谁不着急赶路啊,”娇小姐长得倒是好颜色,此时却气得霞飞双腮,柳眉倒竖,一双星眸水波盈盈:“我还急着去看武状元游街呢!”
众人都忙着帮架吵闹,没几人在意这句话,夏娘子又道:“那你们这般争执不休,如何赶得上呢?不若一人退一步,先将你们的马车拉开,一架一架的走,这样又不占着要道,大伙儿都能方便通行,您说是不?”
“说了八百遍了,我们车坏了,拉不动!”娇小姐一跺脚,恨不得将手中的鞭子甩人。
林青穗观了好一会崴到的车轴,默不作声的走到林子里,左看右看,寻着根粗细相宜的榫头,指使着林青松将榫头打进轴头,走近拍拍那小姐肩膀,和声道:“叫人拉开试试吧。”
娇小姐圆目一鼓:“你是听不懂话不成?”“我帮你修了,”林青穗疲惫的摆摆手,“你们去拉开试试。”
旁边有位少年郎叫嚷:“你那三两下就修好了?骗谁呢!”
林青穗不欲与他废话,撇开那一堆人,回头唤武师:“师傅劳烦将他们的车拉走,”“我看谁敢动!”那少年仰着脖子叫嚣。
林青穗强忍怒气,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有病!”
吴白不欲再与他们白费口舌,死马当作活马医,既林姑娘吩咐了,他便拳打脚踢的推开一行人,轻松一跃上马,“吁”的一声催马前行,马车右侧车轮“砰”的一声,竟转轴复位,又能平稳驱使了。
“真修好了?”娇小姐与那有病的少年齐齐目瞪口呆。
林青穗一行人没想再搭理他们,上了自家马车就要走,娇小姐在身后喊:“哎哎,姑娘留步,你叫什么啊,咱们不打不相识啊。”
冬竹吴白飞快的将马车往城门方向驶去,远远将那一行人抛在扬尘之后。
乍见官都城门,这才终于初初领会京都繁华盛景。
待进城的马车接连排成十里长队,遥遥便可望辉煌夺目的城墙高台,弩张挺拔的飞檐,重叠交错的斗角,城墙气势雄伟,屋楼巍峨煌煌。
沿着正道进城,沿途两排苍天古树,青砖石板平整严密,车马驱于其上竟无杂音,渐渐走近,又见城门衔周道,左右几排威严城门校尉。
林青芜几个早早掀开了车窗帘,一路新奇又激动的东瞧西看,仰着头望城头问:“这便是京城了么?终于到了!”
“是呢!”夏娘子见女孩儿们一扫旅途疲惫,复又活泼乱跳起来,嘴边不禁也一直挂着笑:“终于赶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底的最后一天,哈哈,总结感谢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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