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她默默做了个决定,去往大殿的某一个房间,拿起一整套茶具,去往雪松林后的山谷。
山谷中细草软沙,清潭漾漾,淡云中流转几缕金灿灿的阳光,桉朵儿摆开茶具,开始煮茶。
她煮茶的姿势,比灶房烧火要稍微豪放一点。
煮茶不是她的长项。她此时突然有兴致煮茶,是因为她想一把火烧了这见鬼的地儿,但又不想被东之月一巴掌拍死,只能找点象征性的事情做做。
这象征性的事情她也只敢做得尽可能家常,甚至连就地烧几片树叶子也不敢。
她就是这么个欺软怕硬的习性,没办法。虽然她其实最想的是一把火烧了东之月的头发。
深潭中漾着一湖波光,潭边绿叶成荫飞絮如雪,桉朵儿手中扇如捶鼓火如烈阳,相映成趣,相当壮烈。
激动一阵,旁边传来一声怯怯的问话:“姐姐,这大热天你吃火锅?”
桉朵儿还未回答,那声音就变得活泼:“毛肚吗?我最爱吃了!”
桉朵儿本来想恶狠狠地回答——冬至之月的肚——但回眸一看,立刻把骂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红彤彤圆滚滚的喜蛋,面如羊乳眸如宝钻,一笑酒窝几乎从脸颊漾出来,比桉朵儿熟悉的美少年灵钧小时候还漂亮三分。可能哥哥渊云小时候跟他一样好看,但桉朵儿真的不知道渊云这么大时是什么样子。
桉朵儿一把搂起喜蛋,在那胖乎乎的脸蛋上“吧唧”就是两口,嗲嗲道:“宝贝儿你娘呢?没事跟着姐姐做什么?再跟我当心我一口把你喝掉!”
喜蛋咯咯直笑,脸憋得通红,也就喜蛋得更彻底:“呵呵姐姐你好没羞,人家是男孩子啦,人家还没初吻过啦,你好霸道哦……”
就这么笑闹一会儿,桉朵儿竟然心情大好,暂时忘了在冬之月处的受挫。
喜蛋看了看红泥小炉中的炭火,皱眉道:“这火太小啦,煮得多费劲。看我的!”
说着掌风一摧,轰然一响,桉朵儿“哇呀”叫着跳开,一边拼命拍打发梢上的火苗,一边气急尖叫。
喜蛋又捣腾两下,很快帮桉朵儿抚平头发。桉朵儿刚一瞪眼,他却嘴一撇,先哭了出来:“哇呜……爹爹一直教我对女孩子献殷勤要悠着点,我就是不听爹爹的话,哇呜……”
桉朵儿不耻下问:“为何要悠着点?”
他哭得悲痛:“爹爹说悠着点,才撑得起护花使者的风范。”
桉朵儿又问:“那不悠着点呢,不悠着点就不能护花?”
他抹着鼻子说:“不悠着点当然也能护花,但那不叫使者,而叫屎,明明最护花却偏偏招人嫌弃。”
桉朵儿的身子晃了两晃,目光就深邃了:“你爹爹多有人生哲学啊!”
她想到最初在启明阵中遇到的那个东之月族的少年,说出的他爹爹教的“大老婆负责狮吼管家,小老婆负责貌美如花”的名言,不禁感叹,这地方的男人都有当爹的天分。
桉朵儿拍拍裙摆上的灰尘,爽快道:“不煮茶啦,我们放风筝去!”
离开之前,懒得再将一堆茶具送回去,正好一个比喜蛋稍大一点的男孩子,牵着狗从旁路过,喜蛋一端茶壶,跑过去塞进那男孩子手中,响亮道:“蔚林,漂亮姐姐送给你的!”
叫蔚林的男孩子茫然:“哪个漂亮姐姐?”
喜蛋一指桉朵儿,声音更嘹亮:“就是尊上他老人家的新小老婆嘛!”
桉朵儿被喜蛋牵着,一路往三元之城的临海庄园——海雨园奔去。途经一片小丛林,空翠烟霏,两人提着衣摆踏小溪,突听对面银杏林里传来对话。
是两个女子的声音,清灵灵的悦耳。
“尊上对那小贱人,宠得可是无法形容。”
“听说那小贱人恃宠而骄得很,一闹脾气,将尊上一身抓得又青又紫,没一片好肉。”
“哎,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你听说今天的事了?”
“你是说她在议事厅里公然对尊上又搂又抱,还说出什么‘我的床大得很,你跟我睡一块儿’之类的浪荡语?”
“哎呀,不是这个,是下午那事儿。”
“哎呀,你说那事儿啊。现在整个东之月族还有谁不知。尊上跟她一夜**过后,将贴身衣物落在她床上,她竟抱着那些衣物一路追到议事厅,不管不顾地一路宣扬,深怕别人不知道尊上跟她**过似的。你说这……哎呀,世上怎还有如此荒唐不知羞的人……”
桉朵儿听得只瞪眼,揉一揉噎疼的喉咙,小声问身边的喜蛋:“尊上身边竟还有这等豪杰?如此霸气奔泻?把**过后的衣服抱进议事厅?还把尊上抓得一身伤?”
她想到东之月那张油盐不进的高贵的脸,想到竟有女子敢往他身上招呼。这感觉,就好像在韶华宫有那个男子敢往她桉朵儿身上招呼一样,都是作死的节奏。
她暗想,赶明儿要想办法结识一下那女中豪杰,说不定那豪杰真敢一把火烧了东之月的头发,给她桉朵儿出口恶气。
身边的喜蛋听她说话,立刻一捂耳朵跺脚道:“讨厌啦,人家是男童子,听不得这些话的,你们讨厌啦!”
说完一阵风拂过,竟没了人影。
桉朵儿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身手,很有点看头啊。
再抬眼,就见两道纤细的人影从银杏林中姗姗靠近,一蓝一黄,妙目绛唇,冰肌胜雪,高傲如两朵稀世牡丹。
呃,冤家路窄……
两女子看见她,都大为吃惊:“是你?你你你,你还没死?”
桉朵儿也大为吃惊:“是你们?你们你们你们,从畜生堆儿里爬出来了?”
桉朵儿心里升起一丝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两女子对望一眼,再看向桉朵儿时,眸中便多了恍然:“原来是你?那小贱人就是你?”
蓝衫女子咬牙:“我早该猜到了……”
桉朵儿说:“原来是你们?夜之哥哥说新找了两只小猴子,帮他的银杏林添点儿活气,原来是你们?”
她咬着下唇沉思:“我早该猜到了……”
蓝衫女子冷笑:“小贱人,耍嘴皮子倒是有一套。”
这么一说,桉朵儿心里就有点发毛了。蓝衫女子话糙理不糙,她跟眼前两女子比起来,确实只有耍嘴皮子的优势。万一两女子再对她动手,她还真没善后之举。
她梗着脖子道:“你们胡来,当心夜之哥哥剁你们的爪子!”
“哈!”蓝衫女子笑得颇有兴致:“你胡作非为,把夜之抓得一身伤,还在议事厅里令他丢尽脸面,他现在看见你就心烦吧?”
桉朵儿心里绕了几个圈儿才绕顺,这下真是瞠目结舌了。搞了半天,两女子讨论的那女中豪杰是她桉朵儿啊。这绯闻传的,她不过给东之月扮了一次兔子,怎么那热度噌几下就窜到“一夜**”,“遍体鳞伤”的高度?
哥哥渊云一直告诫,做一个公众人物是件很辛苦的事,她就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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