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鬼气森森的小山岗上,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那些‘阴’森鬼气瞬间一扫而空。奇怪的是这看着无比灼热可怖的火焰,却并未烧着山头的一草一木。
青衣少‘女’连掐法诀,火焰席卷山头,犹如一片火海,映红了好大一块地方,在火海的最中心,那座七层小塔便如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耀眼之极。
那些逃过一劫的‘阴’灵,此刻都在火焰中惨痛嚎叫着消亡,化作丝丝缕缕的白‘色’‘阴’气,被一股无形之力向那座小塔给扯了过去,吸入了小塔最低的一层。
刚刚还威风的不可一世的青面鬼,此刻这鬼物脸上却满是恐惧之意,忘记了眼睛处的疼痛,两手胡‘乱’的朝空气‘乱’抓,似是在火海中更是痛苦不堪,偌大的身躯挣扎了好一会却仍然无法摆脱那诡异的火海,片刻后恶鬼竟颓然地向小塔之下那个苗条渺小的身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不止。
“哼。”带着炽热的风中传来那少‘女’的一声冷哼,“算你识相。”
火海之中的红‘色’小塔陡然一震,如同无形之令,顿时漫天火光收起,如长鲸吸水一般。绝望的尖叫瞬间充斥了夜‘色’中的黑暗,那身躯庞大的恶鬼同样面‘露’痛苦之‘色’,但脸上的神情却是为之一松,片刻之后,这恶鬼被一阵汹涌火焰吞没,拉扯至半空同时身躯急速缩小,情形诡异,最后化作了一个灰‘蒙’‘蒙’的小人样,却是被扯入了小塔的第五层中。
至此,这‘乱’葬岗上烟消云散,森森鬼气一扫而空,除了荒凉依旧外,夜‘色’下倒有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燕小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仍只见乌云蔽月,什么都未改变。
青衣‘女’子一招手,小塔化为一道流光飞到手中,
而后缓缓的转过身来。燕小安终于看清了这个苗条的青衣‘女’子,柳眉明眸,相貌颇美,夜风习习,吹动她衣裳微动,这一刻分明只有一丝淡淡的明月星光,勉强可视人,可是却燕小安忽然觉得周围好像亮了许多,就像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天生便是有些光芒动人,能够照亮附近的。
燕小安眉头微皱,五脏六腑疼痛不已,刚刚趁她施法自己检查了一番,所幸没被青面鬼伤到骨头和经脉,或许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总觉得今天晚上活力充沛,虽然仍不能做太多耗体力的动作,但现在觉得身体并无大碍,燕小安拍了拍衣服扶着大石头,勉强站了起来。
只看那‘女’子左手擎一座墨‘玉’塔,外表深沉如墨,塔内却是隐有微弱火芒闪动,一股淡淡奇异的威压不觉流出,看样子品阶不知比自己的毒牙高了多少。cad1;
青衣‘女’子眉‘毛’一挑,嗔道:“你不要命了?”
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似乎还不足二十但道行深厚也同样不知比自己厉害多少,虽然此刻上去也没有恶意,但燕小安仍是一咬牙,靠着大石头,倔强地道:“我马上就要赢了。”
“哼”‘女’子轻哼了一声,随即嘴角抹过一丝玩味笑意,道:“我看你现在就要死了。”
燕小安怔了一下,摆了摆手,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沫,勉强道:“不碍事。”
少‘女’翻手收起‘玉’塔法宝,面‘色’忽又一肃,话语严厉就像是在责备:“看你刚刚那架势可是要施展‘缚鬼’之术?”
“嗯”燕小安轻轻点头。
“哼,那你可知你道行不及那个青面鬼,一个失误反噬,你就命丧黄泉啦?”
“我自有办法。”看他那副模样俨然是个知错不改的倔强小孩。
少‘女’看着心里好笑,口中却道:“我看你竟然会这晦涩的鬼道术法,可是你家大人教你的?”
“我叫燕小安,南疆五族人。”燕小安‘揉’着‘胸’口,随意地道。
少‘女’‘摸’着娇嫩的下巴,“那就怪不得了,南疆巫蛊本就和鬼道有些渊源。”
“你呢?”燕小安忽然警惕地看着她。
“我吗?”少‘女’一指自己“我叫周小环,云游天下,居无定所。”
“不姓苏。”燕小安松了一口气,一伸手道:“那先把法宝还给我吧。”
“嘻嘻,瞧我这记‘性’。”笑着偏了一下头,右手一翻,光芒一闪,手里已经托着一颗蛇牙状黑黝黝的法宝。
燕小安走近两步,离开靠着的大石头,站在少‘女’面前,说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就说话的功夫感觉身体似乎好多了,疼痛的感觉也轻了不少。
燕小安伸出手,拿过自己的毒牙法宝,碰到它的瞬间,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她的皮肤,一刹那,一股暖流不可阻挡地直袭过燕小安,和同样在自己指尖上一点的毒牙法宝的冰冷截然不同。
燕小安心头一动,抬头看向少‘女’,挂着纯纯微笑的绝美容颜映入眼帘,光也似忽地亮了一下,驱走了严寒。不觉地喘息,飘入鼻中的却是一股股少‘女’的淡淡幽香,只一下就让人‘迷’醉不愿醒来。两人相距很近,寒冷的夜风中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温暖,夜风便成了温暖的‘春’风,燕小安怔怔地一时间忘了其它。
周小环同样低下头看向燕小安,天‘阴’沉沉的,晦暗不明,唯一的光源还是从他那个方向照过来的。cad2;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他的面貌,初一眼便发现他可爱清秀的似乎有点不像话,就如同一个调皮的小姑娘一样,可观他穿着言谈又分明是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心下奇怪。
细看下,美丽的容貌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似曾相识?少‘女’眉头一皱,略思考了一下,
燕小安身形却突然大震,猛然惊醒,‘春’风立刻变成了最凛冽的寒意,寒入骨髓,一个‘激’灵,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还停留在她手心的手,一大步就退在了一旁,看也不敢再看少‘女’一眼,低头背对着她。
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一瞬之间的失态,为此而皱眉?自己是第一次离一个青‘春’正好貌若天仙的‘女’子这么近,竟是如此不堪,不觉已冷汗淋漓,满面通红。
可她对眼前的一切,那个男孩的窘态毫无所觉,刹那间只觉脑袋里空空的,有如无数个霹雳在心间炸响。
似发现了什么石破惊天的秘密一般,震惊地瞪大了眼,楞楞地不知所措。
仿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
她的世界里只有山风不息,天暗依旧。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刹,待周小环稍定心神后,愕然发现身前空空,不知何时燕小安已经收走法宝,走开到一旁了。
周小环哪里知道这个男孩的古怪心思,急促的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盯着燕小安的背影,情急之下有些厉声还略带颤抖地大声道:“你...是谁?”
燕小安浑身一抖,被突然的大声音吓了一跳,心神大震间竟也没有分辨出语气,支支吾吾地道:“我...叫..燕小安,南疆五族人。”
说着目光转动间扫过山岗,果然,发现了不久前放在一旁的薄棺材。万幸自己特意让出棺材的位置,战斗没有‘波’及到它,便擦过汗,慌张地快步走了过去。
周小环定了定心神,看着燕小安瘦小的背影。也不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心里不断闪过过往的一幕幕,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呆呆的少年,一段惊天彻地的爱恋。不禁叹了口气,又看了看燕小安,没想到爷爷昨天和自己说的人竟然真的存在,和当年的碧瑶长得竟是如此相像,只是,这会不会只是个巧合呢?
深吸一口气,平缓了语气,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燕小安心里仍‘乱’如麻草,慌忙道:“过会儿吧,先下山,山下还有人在等我。”
周小环看着燕小安似乎很吃力地扛起了棺材,她的脸上,却是现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惘然,喃喃地道:“爷爷也在等我,...还有你...”最后三个字更如在自语,刚出口便在夜风里飘散,几不可闻。cad3;
怔怔地看着燕小安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忽地神情一动,上前一步,忙道:“还是让我来吧。”
“没事,我已经没事了。”燕小安连忙摇头。
周小环只当他是逞强,便未理会,想去帮忙,可是刚走过去两步,又犹豫了一下,也许棺材里的人对他很重要吧,才会夜半拼死斗法,略一沉‘吟’也就没再坚持,便调转方向,当先走下山岗,道:“山路陡峭,我去前面给你带路吧。”
燕小安一路走过来再扛起棺材,发现自己身体虽然仍有几分疼痛,却竟似好了更多,刚刚的伤居然真的都消失了大半。似乎自从醒来之后一直有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尤其是在受伤之后暖意更浓,疑‘惑’之下,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摇头,觉得今天的怪事可是真够多的。
二人一前一后,燕小安紧跟周小环的脚步,周小环似是故意放慢了步伐,燕小安勉强跟上。
夜云浓厚如墨,化散不开,月影朦胧,小径明灭,蜿蜒斗折,山风不断,草影翻腾,清凉之意拂过,没过一会儿燕小安就定稳了心神。不断回想,或许刚才周小环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毕竟只是短短的一个片刻,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如此才大松了一口气。
山岗不高,小径不长,纵然周小环故意放慢步伐不一会也要到山脚下了。
“咦?”周小环一声轻咦,突然停下了脚步。
燕小安也跟着停了下来,偏过头向前看去,发现周小环俯身下去好像捡起了什么东西,便问道:“怎么了?”
周小环转身抬手,道:“你看,我捡了一个包裹,是不是你上山的时候掉的?”
周小环的手里正拎着一个蓝布包袱,燕小安定睛一看,那布料细腻的质感,即便是在昏暗的天‘色’里也能看得出来,正是南疆的特产,除了自己的还能是谁的?
“怎么可能?”燕小安心中惊疑,包袱应该在苏执心那里才对呀!怎么会在这里?不好!她去哪了?
“是我的。”燕小安慌忙应道,“快下山。我有急事。”
周小环看燕小安突然变得焦急的样子一阵疑‘惑’,却也拎着包袱赶忙去带路了。
途径刚刚周小环捡起包袱的地方,燕小安焦急之间却也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刚刚包袱就放在小径那块突出的一块石头上,那么显眼的地方,上下山是不可能看不见的。
燕小安紧走两步,到了山下。只见一道身影快若闪电直接闪到前面的周小环身前,满脸堆笑,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如恶狗一般,正是野狗道人,“小环...”刚开口说话目光转动间便撇见扛着棺材下来的燕小安,登时表情一窒,本来可能是要恭维周小环的话都咽了回去。
燕小安也是一惊,没想到能在这里再看到他,看起来还和周小环熟识的样子,不过现在实在没工夫去理会他,更何况他又是一副要发病了的样子。
燕小安绕过野狗道人放下棺材,四处观望,四野夜‘色’茫茫,秋风萧瑟,草木婆娑舞动似鬼魅在向人招手。便在此时,一道身影缓缓自黑暗中走近,燕小安眉头紧皱,是苏执心吗?可看那身影的高度不太可能是苏执心。
果然,黑暗里慢慢浮现的是一个微笑的老者,仙风道骨,山羊胡一撮,白衣随风舞动,飘然若仙,仿佛也发着淡淡不同的光芒。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野狗道人在一起的江湖相师。
老相师缓步走到近前微笑的看着燕小安,道“老夫,周一仙。不知小友....”
“哦,我叫燕小安”没等他说完燕小安随意应了一声,便一擦肩越过周一仙,快步走向他身后那片黑暗中。
周一仙一怔,表情凝固,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一上来就吃了瘪。随后周小环,野狗道人,周一仙三人面面相觑,就连看似和周一仙合不来的野狗道人也没取笑于他,三人看向燕小安,全副心思全放在了这个一身水绿‘色’衣裳的少年身上。
只见燕小安在草木‘乱’石之间来回走动,口中不停的轻声呼唤着:“苏执心,出来吧,他们不是坏人,你娘亲我已经收敛了。”
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人,可是这荒山野岭的那还有什么人影?看他却是越来越焦急,一处一处草丛拨开的找。
周一仙自从看见山顶的火光后就发现了这个好像不是自己孙‘女’的身影,心中疑‘惑’,下山时见到孙‘女’的身后竟然就是自己决心要找的人时,心里极其高兴,直呼苍天有眼,待我不薄,整理了衣衫便走了过来,可观他现在这副举动,即便有千言万语想问,也是无从开口。
周小环在一旁看着不忍,出言道:“燕小安,你在找什么人吗?要我们帮忙吗?”
燕小安闻言回头,急切地道:“一个‘女’孩,十岁左右,比我小一点,衣衫褴褛。”说着眼前突然一亮,冲着野狗道人和周一仙道:“你们一直在山下吗?可曾看到?”
野狗道人和周一仙同时摇头,野狗抢先道:“没有,从没见过什么小‘女’孩。”
“啊?”燕小安又一惊,却是更急,头上早已布满热汗,转身冲四周大喊:“苏执心,你在吗?不要藏了。”
周小环听不下去了,道:“那个‘女’孩是你什么人?怎么会突然走丢了?”
燕小安慢慢平复心情,片刻之后,抬头道:“萍水相逢吧,就在前天,遇见他们两个发病后的那天下午认识的。”说着指着野狗道人和周一仙,顿了顿又叹道,“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
“萍水相逢吗...”周小环神情恍然,喃喃地道,“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棺材里便是她的娘亲了罢。”
野狗道人一听却是一怔,登时跳了脚,平日里的狂躁暴虐的脾气再也压不住,面容极怒,上前一步,就要破口大骂:“唉?我说你这个臭小子...”
一旁的周小环赶忙拉住野狗道人的手,一撇嘴,冲他使了个眼‘色’。没想到那野狗道人立刻没了脾气,表情瞬变,笑呵呵地站到一旁,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燕小安只当他是癫症已深,并未在意,抬手擦了一把汗。
“小友。”一直未说话的周一仙突然出言“这山岗附近除去我们四人恐怕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何不好好想想你要找的人可能去哪了呢?”
燕小安闻听此言,如梦方醒,所谓关心则‘乱’,又用衣袖擦了擦汗,定稳了心神。苏执心应该真的不在这里了,只是她可能去了哪里?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女’孩在夜里突然消失。燕小安用力摇了摇头真的不敢去想。
三人看着燕小安似乎十分疲惫地重新走到棺材旁,颓然地坐在棺材盖上。
“我们这里有很厉害的保镖,可以帮你找。”周小环说着看了一眼野狗道人。野狗道人一‘挺’‘胸’脯,一副凶恶的样子,大有为他赴汤蹈火的意思,完全忘记刚刚还要对他大发脾气。
燕小安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她不可能自己离开,那么只能是被人带走的,来人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或是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带走她,你们是追不回来的。更何况过了这么久,早就到了名剑楼了,去那里找人只有死路一条。”说着叹了口气,“都是我闯的祸,多谢你们了。”然后一手托腮,一手抚‘摸’着棺材盖,看上去失落之极。
周一仙一手抚着胡须,一手拄着绿竹杖,看着燕小安,目光湛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却并没有再开口说话。
周小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眉头微皱,也没有说话。
只有野狗道人看没有自己的事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左看右看,看向燕小安时脸上黑白变换,‘阴’晴不定,索‘性’不去看他又把目光定在了周小环身上。
棺材盖涂着朱红的油漆,但木材不是如何好,做工又十分粗糙,入手感觉冰凉滑腻,凹凸不平。
燕小安默默地注视着前面的黑暗,娘亲我帮你找到了,正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对!燕小安心头突然一震。
他们的仇人应该是我啊,怎么会只带走苏执心?‘乱’葬岗上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发现我。
不合理!不合理!
燕小安又重新整理思绪。越想越觉得不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先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昏睡到晚上,然后在苏家的地盘‘乱’葬岗上不仅只有几个‘阴’灵还出现了完全不该出现的青面鬼,而后又是苏执心离奇失踪。
嗯?燕小安眼前一亮,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
燕小安忽地抬头,一翻身下了棺材,急道:“小环姐姐,快把我的包袱给我。”
周小环一怔,不知为何他突然如此‘激’动,便赶紧把包袱递给了燕小安,疑‘惑’地看了他两眼。
燕小安接过包袱,放在棺材盖上,三两下就打开平铺了起来。
众人都跟着看去,只见包袱里都是些干粮‘肉’干,再无它物。
燕小安翻了又翻,终于在‘肉’干的纸包里找到一个包糕点的油纸,卷成卷‘插’在里面。
燕小安微微一笑,心放下了一半,把它拿出来,轻轻地摊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油纸卷上,目不转睛,期待着上面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似乎有字迹,可是天太黑了,看不太清。燕小安一抬手悬起一个火球,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周围。
纸上的字迹也跟着清晰了起来,燕小安屏住了呼吸。
“我走了,不用担心我,以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