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叔看我神情萎靡,以为我是由于劳累有点虚脱,找个机会,喊住前面的风水周,让他找地方歇息。风水周眼看日近中午,于是找了处背阴的石坡,领着我们在那儿休整。这一次,他停下后,还专门测了一组天盘地盘,以免出现花海那种意外。
吃过干粮后,我感觉恢复了些精神,众人的情况也多半类似。重新上路后,队伍里渐渐有了欢声笑语。耳朵的情绪也慢慢得到了平复,开始跟我插科打诨。而阿霞,也终于在走了一段路后,跟我搭起了话。我心中大喜,虽然一直心痒痒想找机会旁敲侧击地问她花海的经历,但又怕不小心打破这破镜重圆的和谐。
就这样如履薄冰般和她搭着话,我渐渐听到一阵轰鸣的水声由远而近。响声澎湃激荡,宛若龙吟,不由得吸引了我们侧耳倾听,直到眼前不远处的山箐里,陡然出现一处百十米高的瀑布。按风水周的话说,龙气自此而起,那雄浑有力的飞瀑,就是所谓的“龙吐水”了。我探头一看,这不算太高的瀑布,水势却稳中有急,在阳光下激起升腾的水汽,折射出多道连绵的彩虹,光华曼舞,地气冲天,颇有种气吞山河的气势。我突然想起,雪峰登顶时看到的佛光,难道就是这飞瀑所激起的水汽所化。
把想法说给阿霞,她也觉得很有可能。
走到箐边看下去,这瀑布和我们之间只隔着一道深谷,站在现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整个瀑布的走势。只见水流喷涌处,山石堆叠团绕,聚成一处,和我们顺着一路下坡的山脊,正好连成一片,形成一个U字型的带状悬崖。联想到一路走下的山背,以山顶为尾,瀑布源头处为首,这山峦,赫然宛若一条按下云端,探头吐水的巨龙。若是首尾相异,却又如飞龙升天般的走势。面对这番奇景,连我这不懂风水的人,也被面前这种藏风纳气的威势所震颤。再看那“龙吐水”般的飞瀑,只如一卷白练,挂在青黑光滑的石壁上,与崖底山石冲击碰撞,扬起一阵阵升腾的水雾。而水流下方,已经冲积成一层层梯田般的水潭,潭水清冽,隔着数百米都能看到潭底,让人突然间有种想跳进去的冲动。
我们顺着山麓,来到瀑布下面的水潭边,只见那一潭潭水又清又浅,静谧甘冽,似乎蕴藏了一种特殊的平静。耳朵早憋了一身汗,看到清冽的潭水,哪还忍得住,甩掉背包,脱掉外衣,就要跳下去放肆。我想叫住他,却哪里叫得住,只见他迈开腿,试探性地一踩,竟失去重心,整个陷入了潭中,直到莫过头顶,才扑腾着钻出水面,大叫:“哇靠!这水好深!好凉!”。
原来那水太清,由于折射,看起来比实际要浅很多,而根据刚才高过耳朵头顶的程度,估计实际深度得有两米多。我见他没事,只是衣服全湿了,索性自在地在水潭里游起水来,就不再管他,而是跟其他人先去坡底南面背风处被阳光温热的草地上搭帐篷。
搭好自己的帐篷,风水周还在跟高茂才和大川叔解释怎么找寻入口,我听了下大概,感觉模棱两可,听不大懂,想起耳朵还在水潭里快活,也想过去洗把脸,就往山陂背后走去。
中午一点,正是太阳热辣的时候,走到水潭边我已经大汗满头。抬眼望去,梁虎、张燕、林慧还有冯晋华几个已经忍耐不住,只穿着贴身的衣裤加入了耳朵亲近自然的行列。池边,同样香汗淋漓的阿霞,也矜持地坐在池边,请摆着双脚踩着水,眼看我走过来,对我笑了笑。她正要开口,嘴快的耳朵已经嚷了起来:“李子,快下来爽,这潭水越泡越舒服!”我答应着,脱掉鞋袜,正要坐到阿霞旁边,耳朵那小子已经拍起一捧水朝我泼了过来,把我溅得全身是水。我只得拿出眼镜布,退到一边,擦拭着被耳朵这厮弄花的眼镜。
戴好眼镜,我正要下水,突然阿霞一声惊叫:“小心,有蛇!”,随即灵巧地从水里抽出光脚,机警地站了起来。我一个激灵,赶紧退后一步,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水潭边的石缝里,居然爬出一条二十厘米长的小蛇,青青黄黄,像极了小时候我们村水田里经常看到的菜花蛇,只是体形要小许多。
水里的人一听有蛇,吓得赶紧就近上岸,慌脚乱手地找木棍拨弄着自己的衣服,生怕里面藏了小蛇。只有那耳朵,不慌不忙地淌水过来,一看,得意地冷笑道:“哈哈,不就一条小菜花蛇吗?看哥捉住它炖了吃!”,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那蛇的七寸。
我虽然知道他是有意要在阿霞面前显摆,但看那蛇头似尖非尖,似圆非圆,一时拿不准,还是觉得不要太托大。正想叫住耳朵,仔细观察下那蛇身上的斑纹,谁知那蛇呆得很,见耳朵过来,竟也不跑,仍由他抓住了七寸,被他整条提了起来。
耳朵眼看控制住局势,随即得瑟起来,一边十足地鄙视了下吓得躲得远远的梁虎和冯晋华,一边提了提松垮的三角裤,显摆地抓着蛇走到阿霞面前,想跟她炫耀下胆识。
谁知阿霞一见,不仅不夸他,反倒颦眉怒目,语气严肃地让耳朵马上丢掉。我见状忍住笑,心想,耳朵这厮,真是拍马拍到了马腿上,现在的女生,有几个会喜欢蛇鸟虫鱼的?真是助攻无力。
耳朵一听,只得很无辜地把蛇拿到身后,嘴里却还不甘心地嘟哝着,小声说道:“蛇肉可好吃了,不要就不要嘛,凶什么……”我正要松口气,突然瞥见耳朵手里那小蛇的嘴张了张,里面竟然又爬出一条更小的小蛇,蛇体青红,吐着细长的信子,来回打量着耳朵那晒出四四方方的游泳裤印记的屁股蛋-子。那蛇头,赫然是一枚尖而内收的三角形!
“快扔掉!”我话音刚落,耳朵已经杀猪般叫了起来,那小蛇瞪着毒毒的蛇眼,正正地咬在耳朵右边屁股那黑白肉交际的地方,竟也不松口,任由耳朵在那叫唤着跺脚。
我一时惊呆,竟愣在原地。幸好阿霞反应快,操起耳朵晾在水潭边大青石上的牛仔裤,看准时机,猛地一抖,往耳朵屁股上就拍了上去,激起一声嘹亮的脆响。那小蛇虽然凶残,但固然体态渺小,被阿霞猛地一拍,已经被震得头破血流,落地扑腾了几下,就昏死了过去,不一会,就被太阳烤热的青石烫得冒起了白烟。
我回过神来,赶紧找了个巴掌大的鹅卵石,怕那小蛇没死透,抡起卵石,照蛇头冲了下去,把整条蛇都舂了个稀巴烂,又把那“菜花蛇”的蛇头也砸成肉饼,这才跑到痛得滚到在地,大汗淋漓的耳朵旁边,解下腰间的瑞士军刀,翻过耳朵,找到已经肿起的伤口,连忙翻出小弯刀,在耳朵屁股上用力一画,顾不得他发出的凄厉嚎叫,快速地划出一个交叉十字形创口,然后一边让阿霞用耳朵的皮带勒紧他的大腿根,一边从腰部往下用力挤压那渗出黑血的伤口。
只见伤口处先是挤出一些怕人的黑血,然后又接连挤出一些凝固的血块。直到挤出的血液不再发黑结块,才把耳朵拖到水潭边,用手捧了清水冲洗他的屁股。
见耳朵渐渐恢复了知觉,我们不敢久留,由我扶起耳朵,让阿霞拿好衣物,叫住吓呆的梁虎等人,一齐赶回了露营地。
来到帐篷处,大川叔见状,赶紧跑过来帮忙把耳朵放到地上,检查了下伤口,也觉得没有大碍。在温热的草地上坐了一会,我看身上的衣服也在这毒毒的阳光下晒得几乎干透,就让阿霞把耳朵的衣服丢给他让他穿上。谁知耳朵却不饶我,硬是坚持说屁股还在麻,感觉毒素没有除尽,要我用嘴帮他吸吸,还说电视里都这样。我一听脸红到脖子根,气不打一处来,照屁股给了他一脚,骂道:“你个龟孙,少装模作样,赶紧给老子滚起来,毒血都给你放干净了,你那是心理作用!”然后补了一句“你死都别想让老子帮你吸屁股!”看我着急的模样,乐得一旁的阿霞几乎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