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邬陵梅的手开始絮叨起话来,又问起贺氏有关邬陵梅的饮食起居。
郝氏还不忘叮嘱贺氏时常带邬陵梅来东府。
贺氏都一一应了。
金氏、郑氏插不上话,金氏将那张包着郝氏鼻涕的绢帕丢给丫鬟,低声让人去端净手的水。
邬陵桃自打进了璇玑堂起便独自坐在一边不吭声。
邬八月见老太君跟前也没她插嘴的份儿,知趣地退了下去,挨着邬陵桃。
“大伯母是想向母亲炫耀呢。”
邬陵桃脸露讥诮:“只可惜啊,母亲不是那等爱攀比的人,不搭理她,她就插不上话。”
邬八月望了邬陵桃一眼,正要说话。
邬陵桃却伸手轻轻拽了拽她,道:“邬陵柳来了。”
璇玑堂侧门跨进来个高挑的少女,下巴尖尖,娥眉淡淡,眸光点点,唇不点而朱,端的是一番好相貌。
尤其是她一双眼角天生上翘的丹凤眼,更让人觉得无限妩媚。
再加上她腰身细细,胸脯丰盈,常人难以抵抗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风韵。
邬陵桃暗暗低骂一声:“浪荡。”
邬八月恰好听到,脸上微微抽搐。
“哟,三妹妹四妹妹都在啊。”
邬陵柳不过是庶出姑娘,进璇玑堂也未能引起屋中其他人的关注。
她直奔向邬陵桃和邬八月打招呼。
邬陵桃淡漠地点了点头。
邬八月脸上挂了笑问道:“二姐姐怎么来那么迟?”
邬陵柳顿时掩唇:“有些事儿耽误了,四妹妹可别见怪。”
邬八月便道:“当然不会。”
邬陵桃却是清脆地笑了一声,插嘴问了句:“你姨娘又跟你说哪家公子堪为良配了?”
邬陵柳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邬家二姑娘邬陵柳是两府少爷姑娘一辈里唯一的庶出姑娘,其生母田姨娘原是郑氏身边的丫鬟。
郑氏将自己得力的丫鬟给自己的儿子做妾,就连金氏都没法对田姨娘太过苛责。
田姨娘在东府里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所幸田姨娘只生了邬陵柳一个姑娘,要是田姨娘生有儿子,指不定她还能和金氏分庭抗礼。
但毕竟只是个姨娘,只懂以色事人的调调。
金氏教得邬陵桐端庄大方,仪态万千,周身盈满贵气。
田姨娘则教得邬陵柳尖酸刻薄,小家子气十足。
别说邬陵桃瞧不起她,就连身为她亲姐的邬陵桐也瞧不起她。
“三妹妹婚事不顺利,又何必拿我来撒气?”邬陵柳仗着个头略高过邬陵桃,扬了下巴斜睨着她:“我是还没说定亲事,眼瞧着快十七了也不知道能嫁到哪家去。可三妹妹如今跟我比起,也不见得有多好吧?”
邬陵柳说话向来尖刻,邬陵桃和她在言语上的相互攻击从未停歇过。
只是邬陵柳多半都说不过邬陵桃。
这次自然也是如此。
“私以为,我还是比你好的。”
邬陵桃轻轻笑了起来。
“至少么,夫家的身份地位,你是不可能比过我的。”
邬陵柳反唇相讥:“这可说不一定呢,或许我也能得嫁高门呢?我亲姐如今可是怀有龙裔,深受圣宠的皇妃呢。”
“哦……”邬陵桃拍拍胸口:“这样的话,你是有可能嫁进高门的。那我也得祝贺你。”
邬陵柳顿时莞尔,喜上眉梢,正要开口。
邬陵桃却抢先道:“不过你上头有正妻,你也称不上是‘嫁’,将来你伺候的那人是你的主子可不是你的夫君。”
邬陵桃冲邬陵柳微微一笑。
“毕竟是高门人家,即便是娶继妻,也不可能娶个丫鬟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你说我说的对吗,二姐姐?”
邬陵桃嫣然浅笑,转身掉头,朝着西府五太太顾氏走去。
邬陵柳肺都要气炸了。
可她找不到话反驳。
谁让她的确就是姨娘生的呢?
每每提到她的出身,邬陵柳的自信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邬八月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不跟她过去,难不成也想奚落我两句?”
邬陵柳阴阳怪气地看向邬八月。
“听说你这次去清风园,还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呵,你们三姐妹可真了不得,都受老太太们的喜欢。”
邬陵柳说到这儿却是自己笑了一声,揶揄道:“可惜啊,得老太太们喜欢有什么用?男人要是不喜欢,那不都是白……”
“二姐姐,你说什么呢。”
“搭”字还没吐出口,邬八月就在这时冷静地开口了。
澄明的眼睛似乎能将邬陵柳看个透彻。
邬陵柳觉得自己面前竖着块银镜,在它面前她似乎不着一缕,全身无所遁形。
“田姨娘说的那种话,二姐姐不该学,更不该挂在嘴边。有失仪态。”
邬八月简单地撂了句话,不再看邬陵柳,转而去陪四太太裴氏。
邬陵柳脸色涨得通红。
直到辅国公邬国栋微醺地回来,邬陵柳仍旧是面带忿恨,缩坐在一角独自生闷气。
郝氏对邬国栋回来得晚本就不喜,又见他醉醺醺的,更加不高兴。
“老大,你进宫干嘛去了?还喝酒了?”
郝氏质问邬国栋。
邬国栋笑呵呵地回道:“母亲,皇上赏我喝的酒。皇上高兴呐!”
“高兴什么?”郝氏好奇道。
郑氏和金氏立刻凑上前去,齐声问邬国栋:“是不是高兴陵桐怀孕的事?”
邬国栋直点头。
郑氏和金氏在这一刻也都摒弃了以往的嫌隙,婆媳二人双手相握,不住地道:“太好了,太好了。”
郝氏也笑:“好,好,这皇帝瞧着也是个疼人儿的。”
然后她低头去逗邬陵梅:“咱们陵梅以后也找个疼人的夫婿,好不好啊?”
邬陵梅点头,乖巧地笑道:“好啊。”
郝氏哈哈大笑。
郑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她和金氏都很不满意。
说陵桐便说陵桐,扯西府的陵梅做什么?
陵梅才十岁,要给陵梅说亲,那至少还得等上三四年呢。
更别说她前面还有两个姐姐……
金氏眼前忽然一亮。
对啦,邬八月且不说,那邬陵桃的婚事可麻烦啊。
高家二爷摔断腿的事,整个燕京城都知道了。
金氏笑看向邬陵桃。
“昭仪娘娘如今都好,我也就放心了。这会儿我放心不下的是我们三姑娘陵桃啊。”
金氏一副关切模样,刚要提及邬陵桃的婚事。
邬八月却抢先道:“大伯母说错了,这会儿您最该放心不下的,难道不该是二姐姐吗?”
金氏顿时一愣。
邬陵柳也是一惊,见金氏望了过来,她忙从角落中站了起来。
一记孩童的笑声如铃一般传出。
“她穿的衣裳好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