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眸里的他,浓妆艳影压海棠,曼妙妩媚胜沙华,霓裳舞,纤影翩,倾城颜,一颦一笑唱尽世态炎凉。
一曲终,梧鸣从怀里拿出手绢,擦掉因太过于入戏而落下的泪。
耳边响起江泠然缓慢响亮的鼓掌声,梧鸣回眸媚笑,“怎么样,泠然兄,此曲你可还喜欢。”。
江泠然笑答道“好,甚好,梧鸣兄不愧是戏子才人。”。
“泠然兄过奖了,梧鸣只是这小城里谋生计的低贱戏子,怎能与才子相提并论。”梧鸣整理好戏袍,方便坐下来。
“梧鸣兄莫要谦虚,你问这黄巅城里的所有人,有谁不会说你是个才人。”。
梧鸣衣袂遮面越笑得娇媚,“泠然兄真会说话。”。
江泠然喝了口凉茶,眸中笑意一直未散。
“对了,过两天就是踏青节,黄巅城的街邻邀我在踏青节当晚为他们逝去的亲人唱一曲祭魂曲,人手有些不够,还需泠然兄帮个忙,不知泠然兄有空没?”。
“有空,梧鸣兄若需帮忙,我能做到的尽管提。”。
时光定格在他们相视一笑的瞬间,随后眼前的画面如水墨般晕开,等水墨散去时,场景换到了踏青节夜晚。
虹销雨霁,天空放晴,夜空中乌云散去,渐渐露出半轮明月。空中柳絮与灰烬漫舞,呼吸间尽是烧纸的烟味。
月初紧拉着尘愔的大手漫步于繁华的街道,戚双则跟随江泠然的身影走在前面,前方围了一群人,每人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素雅的莲花灯,默默听着台上一素衣戏袍男子哀思吟唱。
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愁容,思念逝去的亲人,唯有江泠然眸中含笑,笑望着他吟唱。
祭唱完后,众人散去放莲灯,台上梧鸣拂袖擦去额间的细汗。江泠然走上去,把捧在手中的莲灯递给梧鸣,笑道“我们也去那边放莲灯吧!”
梧鸣细眼看了下江泠然手中的莲灯,感动一笑,“没想到,我来不及为爹娘准备的莲灯,泠然兄为我准备好了。”。
“走吧!待会万一又下雨,这莲灯就放不成了。”。
梧鸣微笑点了下头,便随江泠然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放莲灯。
悠悠烟水,碧波浩渺,江面上漂洋着上百盏莲花灯,美轮美奂,画面唯美至极。
江泠然领梧鸣到一处位置稍高的干净草地上坐了下来,望着江面上漂向远方的莲灯。
月初三人坐在离江泠然两人不远处的地方,也眺望着江面上的莲灯。
随后,一阵大风刮起,从江的尽头缓缓升起千万盏天灯。刹那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空。
“这天灯都是哪来的,真美!”梧鸣惊奇地站了起来。眼睛不离地望着眼前壮观的风景。
江泠然莞尔一笑,见他喜笑颜开,道“或许是今天的风把别的地方的天灯吹过来了吧。”。
“或许是吧!”。
梧鸣展颜痴于看风景,江泠然笑颜痴于看君颜。
坐在一旁的月初表示江泠然还是个很浪漫的假公子,居然施灵力点天灯来博梧鸣开心。
“尘愔哥哥,如果两年以后月初走了,你会在踏青节给月初寄莲灯或放天灯吗?”月初收回看风景的视线,笑问坐在一旁神情淡然的尘愔。
“不会!”。尘愔目光聚在月初的身上,语气十分肯定。
月初听到他决绝的回答,一阵肉疼。
“为什么啊!难道月初死了,尘愔哥哥就不会想月初吗?”月初一脸委屈,眼睛里使劲憋出点泪水花花,可怜兮兮地望着神情依旧淡然的尘愔。
“一起走!”。尘愔道。
月初一愣,一起走,他是要和她殉情?不,不,不,这不可能是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来不开玩笑。
月初拉紧尘愔的衣袂,眼眶发红,急道“别,尘愔哥哥若是想随月初去,月初宁愿现在收回以身相许的承诺。”。
尘愔勾唇宠笑,将旁边快急哭的月初搂入怀中,轻声细语在她耳边喃喃道“想反悔啊,没有我一纸休书,你这一生都别想逃离我。”。
月初脸红,听这话,月初猛然觉得有种中了他圈套故意把她引到这一步的错觉。仔细想想,好像从与他第一次见面起,和他相处的很多时候,的确他对自己都是温柔中带着宠。
她是不是该厚着脸皮问一下?确实,她又作死地这么干了。
“尘愔哥哥,你是多久开始喜欢月初的啊!”。月初咬唇好奇笑望着他。
“回答了有奖赏吗?”尘愔挑眉,低头笑望着月初。
两张脸挨得如此近,近到月初只要稍稍抬头,便能吻上他的鼻子。
坐在一旁的戚双见他俩又开始亲热了,咽了下口水,淡定站起身来,自觉地走到另一边背对着他们坐着。
“有,回答了,月初高兴了,就给夫君宽衣解带,侍寝。”月初理了下胸前的长发,娇羞魅笑道。
尘愔指腹轻柔玩弄月初精致的小脸,笑道“小小年纪就用身体来交换,月初你告诉我,夫君会乐意吗?”。
月初不知廉耻答道“乐意。”。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别藏在被子里抹眼泪说为夫欺负你不懂温柔。”。
月初眼睛一亮,那管他刚才那句话的含义,期待他回答她多久喜欢她的。
“第一次见面。”尘愔笑道。
“真的啊,你骗人,你那时对我又冷又狠的,破界的那天,你让我去触碰泽冶织的封城结界,送死。受封妖妃后,我入妖城嫁泽冶,你都未来找过我。文解把我骗到你身边,你还说什么向来缘浅,何来情深。总之你骗人!”。月初扬脸白眼,以示她不相信。
然,心里甜得开出了花。
尘愔眸中含笑一一开始解释“你是妖界命定的妖后,也是以后关系到妖界气运的人,泽冶再怎么爱杀戮,他也不会杀你,所以封城结界对你来说有跟没有是一个道理。你封妖妃在进城的路上,文解用我身上的莲香引你出来,这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他识趣也不想放弃抓妖后的机会,便从未猜穿。向来缘浅,何来情深,我是在试你,我怕你不愿意跟我走,然见你心中微恙,便知你已动心。后来在幻虚洞对你时冷时热,若即若离,我只是怕我控制不好自己想要去爱你的情感,吓到你。”。
听他的解释,月初痴呆,泛了泛激动快要落下的泪水,脸不红心不跳道“夫君,月初现在就想给你侍寝。”。
尘愔淡笑,右手食指轻轻点了下月初的眉心,宠溺道“月初身上都是骨头没肉,为夫嫌手感不好,等养胖了再说。”。
月初龇牙,特想一口咬上尘愔戳她眉心的食指。
月初还想在尘愔怀里撒泼逗弄来着,突然幻境剧烈摇晃起来,尘愔将月初扶稳站起来。
“幻境这么不稳,看来是江泠然情绪发生了变化。”。月初看了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旁边的江泠然和梧鸣。
随后画面再一次转换,他们来到了梧鸣的房间。
干净简单的屋子,铜镜前,一男子摘掉头上的戏冠凤钗,用干净的湿布卸去脸上的妆容。
戚双环视一周,发现江泠然并不在。
许久,梧鸣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他赶紧卸完妆,墨发微散,外套未穿便跑到院子里,开心打开大门。
以为是他来了,结果敲门的是朱晋的娘,燕九娘。
梧鸣还未搞清楚状况,便被燕九娘带来的五个家仆用绳网套住,粗布堵嘴,狠狠推倒在地。
燕九娘面色狰狞,咬牙切齿落泪哭道“我儿朱晋是死在你唱戏的台子上,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爹娘,还害死了我儿。要不是昨晚他托梦哭着求我救他,我还不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拉你下去陪葬。你们给我打,往死里打,打不死他,你们也别活。”。
梧鸣死活挣扎,呜呜说不出一句话。燕九娘的家仆人手一根嵌满钉子的长棍,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了起来。
梧鸣病弱的身子那能受得了这般暴打,在家仆狂打了将近一柱香时,他奄奄一息,浑身上下,皮开肉绽,体无完肤,若不仔细看,居然看不出他还是个人。
画面残忍血腥,不忍直视。戚双闭上眼睛,把头偏向别处。
尘愔捂住月初的眼睛,将月初按在自己的怀里。
“啊……”一道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吼声,燕九娘和那几个家仆被一道强烈的光,瞬间搅成了碎渣。
江泠然颤抖蹒跚地走到梧鸣的身边,将已经不成人样的梧鸣抱在怀里,捧起已经看不清脸的梧鸣,无措哭吼道“梧鸣,你醒醒,你快醒来,你说你还要给我唱戏,你说你想看我穿戏服的样子,你给我醒来,你再不醒,我就烧了你最爱的戏袍,铲了你种的红花,杀了你爱听你戏的街邻,梧鸣,你听到没,快给我醒来”。
没有人回答她,整个幻境静得异常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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