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耳没有记错的话,阴家小姐在他的面前是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软话,今天可真是破天荒,可见她要求他的,一定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情。
“我劝大嫂还是先想好了在开口。”桑耳几乎从来没有拒绝过泽兰对她提出的任何要求,现在,今非昔比了,一抬花轿,一个称呼,就已经把他们之前所有可能的亲昵都断送了,桑耳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一角:“我和母亲一样,在这个家里都是没有地位的,而且我这次回来也仅仅只是为了看望母亲,用不了多久还是会走的,所以,嫂子求的事情,小弟可能帮不上忙了。”
泽兰万万没有想到,才刚一开口就吃了闭门羹。不过她并不打算因此而放弃,她坐的时间久了,后背便有些酸疼,于是缓慢的起身,来到桑耳的面前:“二弟难道都不想听听我要求的是什么事就拒绝吗?”
“听或者不听,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吧,既然没有区别,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听呢?”
再次遭到拒绝的泽兰,低低的呢喃着:“为什么?是啊,我已经快要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还有什么资格来告诉你为什呢呢,算了,你走吧。今天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还是泽兰自己先泄了气。
泽兰说完后退了两步,桑耳颓然起身,迈开步子却不是离开,而是将一张俊秀的脸逼在泽兰的眼前:“你当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你已经都知道了!”泽兰脱口而出。
看到桑耳脸上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之后才意识到,桑耳不过是在试探,随口一问,她却一着急,当了真。不过这也没什么,她在桑耳面前并没有想要隐瞒,是他自己不想听而已。
“所以过去的事情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并不是完全的不记得,断断续续的,就比如我知道桑枝是秦家的大少爷,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却忘记了在长大的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泽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桑耳:“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
桑耳抱着肩膀,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试图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个现实。
“那你打算让我帮你做什么?”哪怕只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桑耳也在泽兰的面前轻易的狠不下心来。
“我想让你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我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没有过去,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出家的人,首先要看破红尘,不念过往。这样才能真正得到超脱。桑耳自己就是一个想要放下过往的人,只可惜,他苦苦追寻了这些年,依旧一无所获。过去有他的痴迷,让他深深的眷恋。
“可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件坏事,坏到不能在坏的事。”泽兰有她自己的坚持和固执,并不会因为桑耳的一句话就动摇:“你,愿不愿意帮我?”
桑耳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来,就听见木香洪亮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大少爷,您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桑枝看到院中的木香,瞪了她一眼“少奶奶需要静养,你说话怎可如此大声!”说着进到前厅出来,目光先是落在一身清秀的泽兰身上,随后才看向恭敬的站在一边的弟弟桑耳:“二弟是在等我?”
“我并非在等大哥,而是有事要拜托大嫂的,还没来得及说,大哥就回来了。”桑耳说着将手伸到白色条纹西服的上衣里面贴着胸口的衣兜里,从里面掏出一件东西来:“这枚珠花,还要麻烦大嫂帮我归还。”
泽兰上前走了两步,低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桑耳手中镶嵌着五颗同样大小白色珍珠的凤尾型珠花,用及其肯定的语气说道:“这枚珠花我并不曾见过。”
听泽兰这样说,一旁的桑枝也忍不住凑过来,那珠花上的珍珠虽然不是最上乘的,却也是价值连城。桑枝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不是泽兰的。
“可这珠花的主人,大嫂却是认识的。”桑耳说着把手里的凤尾珠花放在了身边的小方桌上:“我今天去女子学校拜访我的一个朋友,离开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几个小流氓在威胁一个女同学,就上前帮了一把,没成想被我救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阴家大嫂娘家的表妹,这珠花是我在地上捡的。”
“你认得陆女菀?”泽兰看了眼被放在桌子上的珠花,想起前几日回娘家的时候,恰好陆女菀也在,头上的确是插了珠花,不过,她惊讶的是,桑耳才刚从日本回来,之前并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女菀,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她是陆英的娘家表妹呢?
“才第一次见。”桑耳回答。
“我竟不知二少爷还有这样的本事,只见过一面就可以猜出一个人的身份。”泽兰这话说的似有赌气的成分,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气究竟从何而来,是那枚珠花的主人,还是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桑耳。
“一枚小小的珠花,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桑枝摘下黑色的礼貌,解开西服的扣子,坐在正对着门的主位上,端起茶碗还没送到嘴边,又想起来什么似得突然停下,眯着眼睛对桑耳说道:“二弟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如今二姨娘不在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要替你多操心些,我们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在我的心里可一直都把你当做亲弟弟。”
“大哥待我的一番心意,桑耳自然明白,只是如今母亲刚过世,孝期还未满。再者,日本的学业也没有完成,所以,只怕是要辜负大哥的好意了。”桑耳说完转头看着泽兰:“那这枚珠花,就麻烦大嫂帮我还回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