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行人,还有一头因为冬眠略显消瘦的大黑熊回到家中。
“小薛,打盆热水来。”卫小歌卷起袖子说道。
冬天天冷,火塘全天候不熄,闲着也是闲着,火边架着口极大的锅,水保持在将滚未滚的阶段。
薛绍奚向来不会多问,机灵得很,凭当时情况办事。
他还以为是跟拔猪毛似的,得先烫黑熊肉,马上找了个最大的盆,将一大锅水全倒进去了。
卫小歌愣了,水似乎太多了点吧,足够泡个热水澡了。她顿时想起给万人屠打水的那名蒙面女子,手脚麻利得很,要水就给直接挑了两大桶来。
结果只是为了给穆乘风研磨。
杀鸡用牛刀。
她笑了笑,取来一个小盆子,舀了些水进去,撒了不少盐。
水是用来洗伤口的。
长贵蹲在一边瞧着,见几个兽皮汉子身上沾了不少血,心想这些人难道都受伤了,要拿盐水洗。那滋味可不好受。
卫小歌“嗖”地抽出黑黝黝的匕首,几名僧人齐齐抖了一下,还包括两个还躺在地上的僧人。
这柄凶器,远距离欣赏过了,此刻再看见,仍旧忍不住心惊肉跳,仿佛下一刻就划到脖子上似的。
“别紧张,将你们的伤口划开,才能治疗。”卫小歌笑了笑说道。
之前在路上她已经问过知微了,伤了筋脉,药得洒在皮肉里面,必须得将愈合的伤再割开。
“谁先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名最小的挺身而出。
“卫姑娘,我来!”
卫小歌赞许地点了点头,“小段不错,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少年僧人得了夸奖,嘿嘿笑了笑。他名字叫做段添财,如今不做和尚了,已经恢复原先的姓名。
摸到筋脉之所在,卫小歌轻轻划开,然后浇上盐水洗了洗。伤口撒盐,滋味非同小可,段添财“啊”地一声惨叫。
闻声长贵差点笑出声来,忙捂着嘴,将幸灾乐祸的嘴脸及时的盖住。他赶紧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段添财,顿时放下心来。
在损伤的筋脉上洒了一点点雪莲精,等药力稍微渗透了,卫小歌便快手缝合。
另外一名僧人与段添财是同乡,从同一个村里出去的,也姓段,名字叫段宜兴,是个不知道隔了几代的堂叔,其实也没大几岁。他见远房侄子满头大汗,忙问道:“要不要紧,很疼吗?”
段添财咧嘴笑着摇摇头,撒盐水的时候的确痛得要死,这会儿却觉得清清凉凉的。
手筋是两个月前断的,没那么快好,不过已经与往常不同,仿佛有点感觉了。
六名兽皮僧满脸喜色。
那两个被长贵祸水东引,伤了头和肚子的两人,竟然对着长贵一个劲的感谢,带着因祸得福的口吻。
长贵却没什么好脸色给人。
这么贵重的疗伤药,除了自家人能用,别人用了都是浪费,更何况这几人还是抢长富的帮凶。
他心想,姐姐这心肠太软,要是自己,干脆一人一剑结果了。
“姐,药给我瞧瞧可好,我就闻一下,味道很好啊!”长贵伸长了脖子说道。
卫小歌满手的血,握着个瓶子实在不方便洗手。
“你拿好了,千万别撒了。”
说罢便递了过去。
泼掉那盆盐水,她又从地上那个大木盆中舀了些热水,旁边薛绍奚忙递来皂角。
长贵轻轻嗅了下雪莲精,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可惜这东西姐姐是万万不可能给他保管的,不过他早有准备,怀里揣着个小木盒子,只要稍微抖一点进去,姐姐未必会发现。
他背过身子,正要做手脚,不料肩膀一沉,却是被人拍了一下。
抬头一看是道士知微。
“木盒,不能装雪莲精。”知微说道。
闻言卫小歌大喝道:“长贵,你做什么?”
长贵手忙脚乱将玉瓶盖住,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子,“没......没什么。”
卫小歌冷冷地看着他。
不用说,这小子打算偷东西。
差点坏了大事,雪莲精不能沾水,不能沾木头,只能放在瓷器或者是玉器中。
倘若真叫他倒进什么木头制品,可就全糟蹋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每每总要偷鸡摸狗。给你十两银子,你肯定要昧下一两,让你去买个烧饼,必定抠掉十几粒芝麻。你说你这般行事,如何会让人看得起,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平常卫小歌会给长贵留点面子,并不会当着人骂得不给面子,这次却真是忍无可忍。
长贵很不服气,气鼓鼓地说道:“我哪有从烧饼上抠芝麻,再说银子不都在我手里,用得着昧个一两二两的。姐你拿药救那些害我们的人,真是浪费,我这不是怕你瞎用,以后出了事就没药。”
竟然还有理了,卫小歌晒笑一声。
“银子全是我的,却都你拿了。叫你买十斤盐,你给我买八斤。吩咐你买几个水囊,你买两个。要你给薛哥哥十两银子买东西,你给六两......”
长贵立刻叫起来,“我还不是怕他拿多了银子,偷偷藏起来。”
卫小歌哼了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他就算一时没花光,也会说一声。我都和他说了不用记账,他一趣÷阁一趣÷阁都记着,就是怕你赖他偷钱。”
旁边薛绍奚听着,心头有些热乎乎的,卫姑娘果然很信任自己。
长贵一时语塞,半天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卫小歌冷冷说道:“你也懂这个词,我却不晓得你的面和心是什么做的。”
长贵顿时眼泪长流,“姐,你就没当我是弟弟,太偏心眼了,一心向着外人。我为了打猎,胳膊都折了,薛绍奚他一点伤都没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偷懒搞鬼。”
卫小歌呵呵了两声。
亏得对长贵的性格十分了解,也晓得薛绍奚的为人,换了个人,保不定真骗过去了。
“你怎么不说薛绍奚拉着你,让你别去惹那只黑熊,你怎么不说你命悬一刻,他救你一命。什么都往坏处想,所以我才问你,你这颗心是什么做的。”
长贵张大了嘴,扭头望着薛绍奚,满脸愤慨,“你......你竟然背后告状!”
卫小歌简直都快被长贵给弄疯了。
妈淡的,人家救他,反而还当了坏人。
全天下就他有理。
“长贵,雪莲精先给我,等下我再和你分说。这事咱们非得说清楚不可,你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长贵心中怒火燃烧,明明姐姐是自己的,却总是一心向着别人,对长富比自己好也算了,如今连薛绍奚都比不过。
他将雪莲精握得牢牢的,一副谁来抢,就要和谁拼命的模样。
随即举起袖子,狠狠地抹了抹眼泪,大声说道:“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才是卫家的家主,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这话一出口,四周一片寂静,众人全部呆若木鸡,心中震惊到极点。
卫姑娘竟然是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