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抓这家伙的时候没反抗,否则搞不好会有弟兄受伤”。秋宇心里这么想到。
从这方面考虑,秋宇对许天明的看法,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改观。现在的执法环境很差,全国每年因公负伤、死亡的民警有六位数,光鹿城区几百号民警,每年都有数十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自己一个单位的弟兄,出警之后一身是伤的回来,秋宇往往要带着法医前去验伤。每当遇到这种时候,他的心里都极不舒服,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见到这样的一幕,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因此,他见得越多,越是痛恨这些蔑视法律尊严、蔑视警察执法的违法犯罪行为。
秋宇掏出烟,直接递了一支在许天明的嘴边。他道了声谢,将嘴巴凑过去,叼在了嘴上。秋宇又掏出火机,给他点了火。
“许天明,这位你没见过,跟你介绍一下,他姓秋,是我们雄鹿市的痕迹专家,他有话想跟你聊聊。”何强坐在办公桌边对他冷淡的说道。
“哦,知道了。”许天明抬头认真看了看秋宇,又低下了头,大口大口的吸着烟。
秋宇没说话,点燃自己的香烟抽了一口,才缓缓说道:“许天明,作何感想?”
许天明面无表情,答道:“没感想,栽了就是栽了,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你们答应我的事情,不要食言。”
“你说的那个事,我们只要核实清楚,属于合法来源,就绝对会帮你办到,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秋宇看着他,认真的说道。
“那谢谢了。”过了一会儿,许天明又抬起头来,看着秋宇问道:“我的钱是你找到的?”
“你觉得呢?”
“能把我们这个案子破了,跟你有很大关系吧?”许天明苦笑着说道:“呃.......你很牛逼。”
“过奖了,牛逼算不上,运气好而已。而你,运气好像不太好。”秋宇冷冷说道。
“既然栽了,我也无话可说,还是那句话,答应我的事帮我做到,我会感激你们的。”
“那你呢,你答应的事情能不能做到?”
“我也可以保证,用我的人格。”
“呵呵,许天明,就你这种几进宫的人,还跟我们谈人格,你觉得你还有人格?”
许天明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个有人格的人,最起码的一点是什么?“秋宇盯着许天明,冷笑着说道:”是对你的家庭负责,对你的父母负责,对你的子孙负责。你呢?你对你的家庭和孩子做了些什么?负了什么责?”
“我把他们养大的,我当然负过责”许天明抬起头来嚷到。
秋宇依然冷笑着,缓缓的说道:“哦,是这样吗?你大儿子今年十四岁,小女儿今年九岁,一个读初中,一个上小学。你呢,两年前刑满释放,之前因为多次盗窃,坐牢近七年。你自己算一算,你小女儿一岁都还不到你就蹲了班房,大儿子那时候也才五六岁,你负了什么责任?该负责任的时候,你在班房里睡大觉,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的说是你把他们养大的。”
许天明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理睬秋宇。
“还有,你儿子女儿也慢慢长大了,一年到头你见过他们几次?他们对你能有多少感情?连儿女跟自己都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也敢说是你把他们养大的?”
许天明呼吸粗重了许多。
“儿女慢慢长大了,将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的父亲,这半辈子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他们也许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他们是会知道的。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还认不认你这个父亲?在我看来,其实不认最好,因为这个父亲很丢人,一辈子就想着做不劳而获的事情。不认最好,因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要顶着一种压力生活。这种压力,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消失的,而这种压力,还得拜你所赐。”
“不是这样,我只是为了让他们能过得好一点,你再他妈的乱说,老子出来不会放过你。”许天明终于忍不住吼道。
秋宇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去盗窃,去犯罪,就是你嘴里所说的,让他们过得好一点的方法?”
许天明粗重的喘着气,看着秋宇,没有回答。
“顺便问你一下,你学过法律没有?”
“没有。”许天明依然喘着粗气。
“那你知道你这次犯的是什么罪?有多严重吗?”
“不就是偷了点钱而已?现在已经被你们找回来了,老子顶多再有个三五年就出来了。等老子出来了,要你好看,你妈的。”许天明叫嚣道。
“骂谁呢?你这傻逼。”何强从座位上一下跳了起来,手指着许天明吼到:“妈的,真他妈的是个垃圾,也就这几年,要是换成老子刚工作那会儿,你这种垃圾,老子不让你脱层皮才叫怪事。”
秋宇冲何强摆了摆手,看着许天明冷笑着说道:“你的想象力还真是很丰富,想得也太美了。我还有点时间,就顺便跟你上一课。”
“在我们国家,盗窃价值在三万以内的,叫做数额较大,判得很轻,也许只是一两年就可以出来了。盗窃价值在三万以上,三十万以下的,叫做数额巨大,也许,要做个八九年才可以出来。而盗窃三十万以上的,就叫做数额特别巨大,按照法律规定,这得要从重处罚。你们这次盗得不算多,也不算少,刚好三十万。按照规定,最少十年,最多嘛,也才是无期,不会要你的命的。”
许天明听秋宇说完,依然是一副不置可否、毫不在乎的表情,但却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怎么?无所谓?其实,我还没说完。”秋宇冷冷的笑了笑,又道:“法律还另有规定,盗窃那些用来救灾、抢险、扶贫、救济或者移民之类的钱或者物资的,属于从重处罚的情节。你还不知道,你们偷的那三十万,是用来干什么的吧?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那些钱,是那个小学的扶贫款,是要发到每个贫困学生手上的,现在,你总该明白,你犯的是什么事了吧。”
许天明听完,直接楞住了。
秋宇继续说道:“曾因盗窃罪被判过刑,再犯同样的罪,还是属于从重的情节。因为盗窃而产生了严重的后果,也属于从重的情节。这三十万,是山区几百号学生半年的扶贫款,要是找不回来,你说有多少人要饿肚子。马上又快到干旱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口渴喝不了水,你说,是不是产生了严重的后果?”
“你们偷来的这些钱,一人分了十万。目前,虽然从你家里找到了十万,但这十万,也不怕告诉你,是我从你家里面找到的,也是你自己藏在家里面的。虽然法律规定了主动退赃可以作为减轻处罚的情节,但是,从你家里找到的这些钱,跟你主动退赃,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还有,根据你的交待,做这起案子,是你跟刘利平邀约的,而保险柜,也是你撬开的。在这起案件里,你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毫无疑问的定性为主犯。你们三个人的综合情况一分析,我保守估计,你得判个无期,而另外两个嘛,有可能是无期,也有可能只是十来年。”
“另外,我记得你刚才还在威胁恐吓我,说放出来以后要给我好看。虽然我们没有把他写在纸上记录下来,但你自己也看到了,审讯室里面,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这些摄像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拍摄,刚才你说的那些,威胁恐吓我的那些,已经被完全拍摄记录了下来,等你上法庭的时候,是不是又可以多加一条?”
说完这些,秋宇自己点了支烟,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冷眼看着他,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