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老人的屋,迎面一名丫鬟端着水盆出来,和她照了个面,表情欲言又止。
杨子熙没在意,只进了里屋,却发现原本用绳子吊在横梁上的吊瓶已经没了,老人正躺在床上大喘气。
她一愣,随即出了屋寻见倒水的丫鬟,问道:“是刘夫人拔的针吗?那吊瓶去了哪里?”
“吊……吊瓶……奴婢不小心啐了瓶子,夫人便让奴婢将东西都拿去扔了。”丫鬟槐花低着头,踌躇了半天,最终咬咬牙飞快的说道。
杨子熙心中生疑,啐了瓶子?医用吊瓶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别说屋子里铺的是木地板,就算是水泥地,不使劲往地上砸也是不可能碎的。怎么就都收拾了呢?
“真是你啐的?”她狐疑的问道。
槐花头不敢抬,只蚊子哼般的道:“是……是奴婢的错,请姑娘责罚!”
杨子熙见她扭扭捏捏,心知有异,便道:“我也不寻你的麻烦,劳驾唤你们夫人来一趟。”
槐花见杨子熙没有冲自己发作,忙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去了。
过了好半天,崔氏才来,她撵着帕子扶着门框,扭腰迈入屋内,笑眯眯的道:“子熙,真是对不住啊!我已经骂过这丫头了,真真的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让她拿着个瓶子都能给啐了,你说我要她还有何用?”说着抬手狠狠的在槐花脑门上点了一下。
槐花眼中杵着泪,不敢吱声。
“瓶子真的碎了?”杨子熙挑眉问道。
“真的,哪里能骗你呢?”崔氏回道。
“那输液管呢?又去了哪儿?”
“啊!”崔氏故作吃惊的捂住嘴,“我以为那玩意没用,于是都一并扔了。”
杨子熙抿紧了嘴角,这些鬼话说出来谁信?
她心中郁闷,自己的确是大意了,明知刘家夫妇不是好东西,却没有心生警惕。吊瓶在她看来不过是不起眼的东西,在这些古代人眼中怕是了不得的宝贝了,就凭之前的药瓶换了三十两纹银,便可见一斑。
她瞥了眼床上的老人,故意道:“那可糟糕了,我这套用具只有一份,还是我家传的宝贝,如今不说别的,没有吊瓶,如何给董神医输液呢?”
东西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他们既然敢黑东西,那她就用董神医来说事,崔氏所作所为定然是刘秀成唆使的,他应该也不想他师父有事对吧?
崔氏闻言暗笑,对于老头子,她早就不耐烦伺候了,丈夫非要将照顾老人的责任甩给她,她还推脱不得,这段时日却不知怎么地,丈夫对于老人的死活也有些无所谓了,她更乐得清闲。没法治就没法治,活拖着就是受罪,带着全家一并遭罪,真是早死早超生!
她嘴上故作焦急的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岂不是害了师父么?怎么办?子熙,你说怎么办?有什么旁的仙丹妙药可以代替那仙水的?”
杨子熙闻言,沉下了脸,崔氏这副假仙的模样真让她恶心!看来刘氏夫妻是不打算顾念老人了,许是知道老人就不活之后,便无所忌惮起来!
崔氏见她不说话,便又道:“子熙,你莫生气了,我知道你丢了家传的东西心里难受,这么着吧,我让这丫头跪到你屋子跟前去恕罪,你爱打她骂她都成,听凭发落。”
一旁的槐花身子抖了抖,将头低得更低了。
杨子熙没说话,她懒得理崔氏那作腔作势的模样。崔氏惦记她的东西,还要将事情都推到丫鬟头上?那丫鬟不过是个顶缸的,她即便此刻心中窝火,也不至于拿丫头出气。东西落在了刘氏夫妇手中,她就没想过能再要回来,这对夫妻的无耻和小气她再了解不过了,当下治疗董神医才是关键,杨子熙打算等老人的事了,便离开此地,就算能沾着董神医的名头给人瞧病,也经不起刘家夫妇这么算计她啊!
床上的老人开始大喘气,缺少输液,又断了人在跟前输氧,老人的反应突然剧烈起来。杨子熙也顾不得和崔氏对掐了,忙转身给续上氧气,又摸出一支营养针,给老人推了进去。营养针不如输液效果好,但眼下只能如此了。
崔氏见到针管,眼神闪了闪,心中微动。拿走的吊瓶是透明琉璃制的,仅凭模样便知道造价不菲,现在竟然还有这么小巧精致的东西,这丫头到底身怀多少宝贝?
“你们都出去。”杨子熙道。
崔氏闻言,见她不深究了,忙带着槐花一溜烟的去了。
杨子熙在床边坐下,给老人又把了一次脉,心跳比之前更加弱了。杨子熙叹了口气,心脏的问题是大问题,老人的情况已经不行了,不根治是熬不过去的。心脏移植手术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只是没有条件实施,她突然萌生了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也因此,对于空间医院,她越发执著起来,若是再晚上一年两年遇到老人,她积累了各种仪器,老人的病情就不至于成为绝症。
中医博大精深,老人的一身技艺就要随着他去了,同为医生,杨子熙不觉怅然遗憾。
正在走神,杨子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她猛然一挣,再看时,竟然发现是老人的手。
“你醒了?”杨子熙轻声问道,心中却一沉,老人的状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是恶化了,此刻醒过来也并非好事,倒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样。
老人没有睁眼,只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乌鲁乌鲁的低喃了一句。
杨子熙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忙俯下身凑到老人嘴边,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会替你传达的。”
“箱……箱子……箱子……”
老人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杨子熙闻言,便起身左右看了看,果然在床下发现了一个铁皮箱子。
她将箱子拿了出来,不重,里面似乎没装什么东西。
“是要我打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