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不走,只要您同意再放一个人。”杨子熙慢条斯理的道。
“放放放!要放谁放谁!赶紧的!”宋知府烦躁的挥挥手,便准备签字放人,却被柳师爷猛的拽住了手。
柳师爷凑到宋知府耳边,低声道:“老爷,万万不可啊!那韩烨可不是一般人!杨子熙可以放,韩烨却断不能放!!”
宋知府一愣,说实话,他压根记不得韩烨是谁。印象中自己好像没有审理过什么韩烨的案子,这韩烨又怎么会在牢房里呆着呢?
“老爷您难道忘了?那韩烨是姓韩的!”柳师爷鬼鬼祟祟的道。
“姓韩?姓韩又怎么了?”宋知府没反应过来。
柳师爷一拍大腿,急道:“老爷,韩氏和齐氏的关系,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会子却忘了呢?丰州齐总兵将人押解到我们凉州大牢关押,若我们当下把姓韩的给放了,齐总兵发起火来……”他说到此处,便不再往下说了。
丰州是距离大夏最近的关防重地,相比起来,凉州不过是丰州的后方城市,主要是替丰州驻军供给粮草才修筑的。丰州总兵齐耀辉是本朝开国九王烈王齐氏的子孙,他年纪轻轻便身居二品,辖下执掌边地五万大军,可谓位高权重。
而韩氏……就比较特殊了。同样是开国功臣之后,同是开国九王,韩氏后代也多数从军,为国效力,韩氏九子皆战死沙场,第三代只余下两子一女。这其中固然是与大夏战事频频的缘故,但也存在自己人的打压挤兑的因素。虽同是武将,韩氏和齐氏不和那是本朝公开的秘密,其中是什么原因却没人知道。
韩烨正是韩氏第二子,他的哥哥韩冲原来便是丰州总兵,韩烨也在丰州军中供职,却不知为何,一年前从京都传来皇帝诏书,罢免了他哥哥韩冲的官职,宣其回京听参,而接替他总兵职的便是齐耀辉。
韩冲归京之后,韩烨便落入了齐耀辉的手中,没过多久,齐耀辉便寻了个名目将韩烨下了狱,最后又辗转被关到了凉州来。
听柳师爷这么一提醒,宋知府才想起这回事。齐氏对韩氏是恨之入骨,齐耀辉不但将韩烨人弄进了大牢,而且每隔几个月便派人来拷问折磨一番,却又不将他弄死,倒好像是准备让他活着受罪。
宋知府自问不是什么忠肝义胆的人,但也看不惯齐总兵仗势欺人的姿态,他原本就不想参合进齐韩两家的恩怨中,可奈何他官小人微,说不上话,便干脆眼不见为净,把这事就给置之脑后了。
当下被柳师爷一提醒……他转过脸,冲着杨子熙道:“本朝律法,无罪者方可开释,本官已经宣判了你无罪,就快快去吧,至于其他人,断不可随意放行。”
杨子熙翻了个白眼,方才还说要放谁便放谁呢!不过是那师爷说了几句话,便改口了?
韩烨的身份看来果真很复杂,仅凭知府和师爷的态度来看,韩烨便八成是被冤枉的。杨子熙越发坚定了救人的念头,这已经不仅仅是治疗值的问题。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昨日知府老爷是判我有罪的,证据便是刘秀成提供的遗书,现在刚过了一夜,老爷您就改口判我无罪了,依据仍旧是那份遗书。可见世事难料,断案子总有错漏遗失不是吗?与我关在一间牢房里的韩烨,年纪轻轻,文采斐然,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他身负重伤却无人照管,究竟是犯了何罪?又违背了哪一条律法?不如老爷也明察秋毫,重新审理一番再说?”
宋知府闻言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他替她翻案,倒成了审案子有差错了?
“刁民无礼!不必再说了!我们老爷不是没有原则的人。”柳师爷代为开口道。
杨子熙笑了,她掸了掸衣裳,转身出了公堂。宋知府大喜,这丫头终于走了!却见杨子熙走到衙门门口,猛然掉转身,面朝着官府大门便席地而坐。
她大声道:“既然知府老爷判了我无罪,我便是自由人。我选择在此为韩烨静坐示威,直到知府老爷同意重新审理韩烨的案子为止!”
宋知府瞬间面色如土,这丫头怎么就如此不知好歹呢?人家都是哭着喊着出狱归家,她倒好!竟然还赖着不走了?
微微泛出鱼肚白的天空,掩映着杨子熙小小的身体,宋知府急的都要哭了!回想起昨夜眼前出现的黄泉地狱,他从骨子里往外冒凉气!
该死的!韩氏和齐氏的纷争关他宋贤智什么事?
柳师爷见状忍不住道:“老爷,这小丫头也太不识相了!干脆打她一顿板子,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使不得!”宋知府连忙回道,随即怕柳师爷瞧出自己的异状,又补充道:“我宋某可是那等欺负小娃娃的人?”
柳师爷不吭声了,心道莫非这杨子熙有什么厉害的背景?
却说宋知府犹豫了半天,眼看着天便要亮了,最终还是咬咬牙道:“好!依你,最迟明日,我一定重新审理韩烨的案子,你且先回家去,莫再生事了!”
杨子熙见他应了,便见好就收,不再纠缠,她起身冲宋知府拜了拜道:“青天大老爷宋知府明察秋毫、公正严明,小女先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