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是仁和堂养活了他们,这话倒也没错了。
在场的众人神情各异,惭愧的有之、紧张的有之、不以为然的有之……杨子熙仔细的观察他们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的表情。
“如今倒是有人成心想砸仁和堂的招牌,闹出了人命,”话锋一转,杨子熙说到了正题,“不知大家伙怎么看待此事?我是否有必要报官?”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惊!
吴嫂知晓王家少爷发病的事,却想到他人已经没了,想到自己是最后一个见到王家少爷的人,又是负责照顾他起居吃食的,怕是脱不开嫌疑!听到这话,她心脏一颤,后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老吴也唬了一跳,今儿早上小东家突然查账,他还以为是对上月的收入不满意,没想到却是发生了更大的事,他立刻联想到柜上丢失的两味有毒药材,若是有人用这两味药材害死了人,他的罪责怕是也跑不掉!
孙大夫闻言,当即傻了。他以为王家少爷不过是肺病,川乌和艾草虽然有毒,他又没有直接下在吃食里,仅仅是烟熏罢了,怎么就能致死了?他不过是想加重病人的病情,让杨子熙的医术受人质疑,哪里有胆子闹出人命来?
唯有黄大夫尚未听明白,他呆了呆,开口问道:“闹出了人命?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子熙瞥了他一眼,缓声道:“昨儿我将王家三少爷接来医馆照看,走的时候王少爷还好好的,今早一来,却发现王少爷已经断了气。经过查问,我发现王少爷屋里有淡淡的药香味,于是便去柜上盘账,老吴声称少了川乌、艾草两味药材若干。
我是不太懂草药,下毒手的人恐怕也是知晓这一点,方才偷了柜上这两味药,在王少爷屋里燃烧出毒烟,以至于他中毒身亡。
如今人已经没了,若是秉公行事,自然是应该报官。只要查出暗中作祟的人,此事便与我仁和堂无碍。其余的人也不至被牵连。所以我方才召集了诸位,将此事开诚布公,既然有人铁了心要砸我们仁和堂的招牌,那即便是熟识的人,我等怕是也不能姑息了。
她的话刚说完,吴嫂便站起身道:“论理,我没有资格头一个发话,但此事关系甚大,我又是负责照看王少爷的,若不查明白是谁下的毒手,我可就背定黑锅了,所以我赞同小东家的意思。”
老吴也立刻表态:“我也赞同。”
老吴的儿子小吴自然没有异议。
杨子熙便调转眼神,望向黄大夫和孙大夫,道:“两位的意思呢?”
黄大夫傻了,他张了张嘴,十分犹豫,只结结巴巴的道:“这事……是不是应该先通知王家……”
他的话还未说完,孙大夫便跳起身尖着嗓子道:“小东家这番推断,倒是先将自己摘了出去啊!又怎知不是小东家昨儿用错了药,方才导致王少爷丧命的?说的神神鬼鬼的,好似我们有人蓄意谋害人命似得,说不得只是个误诊也未可知!还是不要轻易将事情闹到官府去的好!”
杨子熙闻言,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王家少爷丧命,是因为我给错了药?”
“做大夫的总有失手,谁也不是成心的不是吗?小东家不愿意承认我们也理解,但只因为病人暴毙,就推断有人下毒,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孙大夫强辩道。
他这话一说,吴嫂和老吴也有些心动,若是误诊,便与他俩无干了,于是不由之主看杨子熙的眼神也带上了些许怀疑。
杨子熙冷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干脆就报官查个明白好了。若是我用药的差错,毒素则应该在胃部有残留;若是真如推断一般,王家公子死于毒烟,则毒素应该沉积在肺部。想必这么简单的问题,仵作不会查不出来。真是我的错,我自然不会推脱,可若是后者……只要查查昨儿晚上各人的动向,便可知道是谁弄的鬼。”
孙大夫听到这话,如被五雷轰顶。他原本并未想到会闹出人命,所以事情也未曾做的隐秘。黄家和孙家一同住在医馆后宅,出出进进的大家都清楚,昨儿晚上他很晚才回去,怕是瞒不了所有人。被杨子熙的话一诈,他慌了神,若是真查出肺部有毒烟的痕迹,医馆就这么几个人,自己很容易就暴露了。
“小……小东家……”他心一虚,额角冷汗直流,“事关仁和堂的声誉,我……我觉着还是不要闹到官府去的好。”
杨子熙叹道:“毕竟是条人命啊,又是王家的公子,王员外怎肯罢休?上了公堂查个明白,我等才能脱了干系不是?这怎么能蒙混过关呢?”
话到此处,其余的人也都不是傻子,看待孙大夫的眼神都异样起来。孙大夫越想越害怕,他不过是个卑微的游医,一没钱二没势的,如今害死了王家的公子,虽说本意并非如此,可王家怎肯放过他?
他急了,条件反射的站起身便要往医馆外跑,却被小吴当前一把扯住。
“莫不就是你下的毒吧?快快招了,别让我等都一起被问罪!”小年轻直截了当的嚷嚷了出来。
拉扯间,孙大夫慌了神,脱口而出道:“我……我没想害人性命!”
黄大夫原本还有些拿不准,听到这话不觉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没想害人性命?”杨子熙突然厉声道,“告诉你,若不是今儿我来的早,抢救及时,王家少爷的命就真没了!你身为大夫,不行医救人,却把心思花在下药害人身上!简直不配做大夫!我仁和堂小门小户,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从即刻起,你给我滚出仁和堂,不要让我再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