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仁和堂开张头一天还碰上个手术?真是辛苦了,不知道结果如何?”司马院长慈眉善目的道,手术这个词是他从杨子熙处新学来的,听起来和书院的骑术、箭术等学科相似,令他有几分兴趣。
杨子熙还未回答,跟在她身后的王晓石抢着‘插’嘴道:“我小师父在外面指挥着我做的,很成功!”
周围竖起耳朵的人群不约而同的哦了一声,原来是杨姑娘的徒弟王小哥‘操’刀动的手啊!也是呢,小姑娘家家的如何能治男人的病?
司马院长闻言,欣赏的打量了一番王晓石,道:“没想到啊,杨姑娘如今连徒弟都带出来了!”
王晓石平白得了赞许,脸瞬间便红了,只扭捏的搔着后脑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又说了几句闲话,杨子熙刚准备亲自敬司马院长一行人酒,就听到身后传来吵嚷声。转头看时,却原是孙家的五个儿子冲着医馆来了。
五个大小伙子气势汹汹的冲将而来,比之前的大丫她娘气势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好家伙!这才是正主儿呢!
孙家五兄弟个头都不小,领头的是老大孙耀甲,八尺大汉身材魁梧,只是面相过于老实巴‘交’。他穿着件‘毛’边坎肩,大冬天里‘露’着两胳膊,隆起的肌‘肉’直扎人眼!
老二孙耀乙则略带了些文人气,样貌也是众兄弟中最俊秀的。剑眉星目,下巴方正,硬朗中带了几分儒雅,气度斐然。他身上的老棉袄外面还罩了身文士袍。也算是香坊村的独一份。
老三孙耀丙一看便是个油头滑脑的家伙,有些尖嘴猴腮,眼珠子瞧人都是斜着的;老四老五孙耀丁和孙耀戊今年刚十五,嘴上的‘毛’还未长齐,跟着几位哥哥后面耀武扬威惯了,很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五个人冲上前,也不顾忌周围的贺客邻居,只横眉瞪眼的冲杨子熙便过来了:“你将我爹怎地了?”
杨一带着杨五他们忙奔了过来,挡在了杨子熙身前。于是两排肌‘肉’发达的大老爷们立马对峙起来。
“慢着,有话好好说。”王晓石见势不妙。忙挥手劝道。只可惜他被两队人夹在中间。个头又矮,几乎连光都见不到了,根本没人将他放在眼里。他急急的回头冲杨子熙道:“小师父!可怎么办?你到是解释两句啊!”
杨子熙正和司马院长说着话,就好似对身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你们五个小家伙想干什么?闹事吗?我告诉你。仁和堂可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杨一冲着弟兄们一摆眼‘色’,从杨二到杨五一溜排的挨个挽起了衣袖。
“谁怕谁啊?你们害了我爹!难道还有理了?”孙耀甲挥了挥拳头,“兄弟们,抄家伙!”
孙家五兄弟闻风抢过身旁的长条板凳往石头上一磕,折断了凳子‘腿’,便准备动手。
五对五,初生牛犊碰上了壮年雄狮,倒是旗鼓相当,气势上一时分不出高下来。
“打!打啊!”“快动手!”周围的好事者到是不少。见状不说劝架,到很是煽风点火的鼓起了劲。真个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动什么手啊?人不都治好了吗?”王晓石人小声微,劝了这边劝不住那边,急的满头大汗。
眼看着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司马院长和杨子熙说完句话。冲着人群的方向,喊了一声:“润州。”
这一嗓子就仿佛是魔咒,瞬间令五兄弟中的孙耀乙僵住了。他愣了片刻,转过脸望着司马院长,渐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变了味,就仿佛一头老虎改头换面成了哈喽kii……
他耷拉着脑袋,小碎步的跑上前,压低着嗓‘门’道:“先……先生……怎么您也在?”
“别叫我先生,”司马院长慢悠悠的夹起一筷子鱼肚皮送入嘴中,“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什么时候凭自己本事考进南淮书院,才可称我为先生。”
“是!是!是!先……院长教诲的是!”孙耀乙点头如捣蒜般的应了。
见老二脱队跑去应酬了,老大孙耀甲便有些不知所措,其余的几个兄弟的神情也纷纷动摇。孙耀乙在他们孙家可是主心骨,没得孙耀乙,仿佛干架都没有兴致了。
闹事的一方半途泄了气,防守的一方自然不会贸然行事,就好似一场‘激’烈的比赛还未开场,便恰逢暴雨改期。围观的众好事者均叹息着归了位,继续吃喝起来。
孙家四兄弟十分尴尬,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动手也不好,生怕影响了老二在先生跟前的形象,可不动手吧……这台阶却要如何下?
杨一等人抱着胳膊,显然没有给敌方搭台阶的意思。
却说孙耀乙心中是七上八下,既欢喜来又紧张。司马院长早些年还不是院长的时候,曾在淮州城某富户家里兼任过‘私’塾先生,当时孙里长使了八辈子的牛劲,拖了几多层关系,才将最聪慧的二儿子塞了进去,‘插’班跟着读了几年的书。后来孙耀乙的同窗中不少人都考进了南淮书院,成了司马院长的正式弟子,而他则不幸是落选者之一。遥记当年,司马院长就曾说过:未能凭本事考入书院者,不可称我为先生,也不可对外自称我的弟子。没想到如今司马院长竟然还记得他这么个落选生的表字!
“院长……您认识仁和堂杨姑娘?”孙耀乙‘插’话问道。
司马院长板着脸,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你好歹也是随着我读了几年圣贤书的人,怎么当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带着众兄弟登‘门’砸场子?你是不是死了心准备回家务农了?书扔掉多久没瞧过了?还穿什么文士袍?我真替你羞耻!”老书生损起人来那可真够狠的,外加上孙耀乙本就曾是他学生,先生训学生是天经地义的,即便他的话毒了些,句句戳着孙耀乙的心窝子去,孙家的兄弟也不好表示任何不满。
孙耀乙本人更是甘之如饴,在他看来,司马院长今儿能训斥他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十多年未见尊师,书院隔墙不得其入,今日这顿训就仿佛鞭挞在他灵魂上一般,将他被时间消磨的几乎不剩的理想又刨了出来。他热泪盈眶,一口一声的应着,不住的点头,心中真个是五味参杂。
一场纠纷以微妙的方式化解于无。杨子熙掸了掸衣袖,起身道:“今儿突发意外,仁和堂不便招待各位到晚上了,十分感谢各位光临,今后也请多照顾生意,好了,就此散了吧。”
旁人吃饱喝足,又看够了热闹,自然没有啥意见,可孙家兄弟却不干了,孙耀甲忙冲破杨一等人的‘围墙’,冲着杨子熙道:“散什么散?还未给我们兄弟说法呢!我爹是在你仁和堂伤了的,你们怎么说?”
“怎么说?”杨子熙好似这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般,冷笑道,“在场多少双眼睛都瞧见了,是你爹动手坏了我们仁和堂的场子,人伤了也是我们仁和堂出手给治的,如今都治好了,你们还想怎么说?”
“当真治好了?”孙家兄弟齐声问道。
杨子熙耸耸肩,摊开双手:“说治好了,自然是治好了,不信你们等他醒了,问他自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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