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青石
“呲——”
鲜红色的血液沿着剑锋溢出，融于水液之中。
汗珠从冰和的脸上滴下，他抬起头，咬牙微笑着看向面前那同样是一幅痛苦表情的镜像。
很快，那虚伪的表面就已散去，只留下正双手捂着自己腹部的黑衣左洛夫。
“冰…和……你个混账……”他咳出一口鲜血，并随之无力地半跪在了地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
“从你刚开始使用黑窗那会儿。”冰和扬唇一笑，忍痛拔出插于腰间的双剑，从自己的衬衫上撕扯下一块，简单地包扎了下，“你太大意了，左洛夫。”
男人连咳几声，艰难地喘着气。
“从判断出你的黑窗与‘镜面’有关之后，我便就有这么做的想法。”冰和苦笑着伸手擦去了沾于下巴上的汗水，“因为在这个幻境之中，我们的黑窗只能作用于我们自身。”
“也就是说……要想使出用黑窗的话……我自身……必定也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吗……”
“是的，既然你必须存在，而你的黑窗又不和‘隐形’‘消失’有关，”冰和吸了口气，淡淡笑了下，“那么你只能存在于所制造出的镜像之中。这样的话，只要克服‘如何让镜像受到伤害’这一点就可以了。”
“漂亮的猜测……”左洛夫抬起头，强做出笑容，“但你是怎么知道……能这样攻击我的内脏……”
冰和愣了下，耸肩一笑，“哈哈，我并不知道，只是挑了一个自己身上最不要紧的地方下手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存在于镜像中的你所受到的伤害似乎比我要严重呢。”他稍稍皱了皱眉，“嗯……这样说起来你就好像是在操纵一个机器人般，不小心被我刺中了驾驶舱？”
“……是的。”左洛夫猛吸口气，用颤抖着的双腿站立起身，“为了配合镜像的外表……我让自身所占的空间位置稍稍改变了一下……没想到居然反而被你刺中了要害……”
“……超常识这种东西，还真是很奇妙呢。”冰和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了一把佩剑，“没想到像‘镜像’这种概念，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表现出来的。”
左洛夫前踏一步，举起手中那柄颤抖的黑刃，“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不会后退了。”
青筋暴起的他，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正……正面决斗吧，冰——”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白刃就在他的咽喉上拉出了一道口子。
左洛夫惊恐地捂着喷血的脖颈，看向站在几米远处丝毫没动过的男人。
“抱歉，”冰和叹了口气，伸手向着空中指了指，“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左洛夫踉跄地跪在地上，却已看不见那清澈的水面——取而代之的是，布满青苔的残缺石砖。
原来……如此啊……
随着黑窗的破灭，自己的意志已经没法维持这个幻境了吗……
伴随着轰隆的噪音，晶莹的湖泊最终还是被砖石所填满，成为了城堡的一部分。
而掌握了整个幻境的冰和，已经不需要再靠亲自去攻击左洛夫了。
只需要轻轻一个响指，甚至就可以直接让利刃从他的喉口掠过。
“左洛夫，如果此时的你依旧是‘真理狩猎人’的话，幻境也不会那么快就崩塌吧……”冰和叹了口气，缓步走近，“正因为我们是为了真理不顾一切的独行者，所以才对超常识的掌控有着特别敏感的知觉。而堕落为‘黑手’一员的你，早已在那温暖的花园中失去了这种意志力吧。”
“呵呵……”左洛夫挪动起嘴唇，声音却从他的喉口跑了出来，“你是不会明白的……小子……”
“或许吧。”
冰和跪下身，用手捏住了左洛夫的脑袋，
“我也只是区区一位学者罢了。”
伴随着一阵寒风，话音悄悄散去了。
————————————————
寒风吹来，昏暗的街道上只留下了一位身着白色运动夹克的年轻男人。
无力的虚弱感与要命的疼痛感同时侵入了他的神经之中，使其不得不靠着哪站橙黄色的路灯，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冰和淡笑着咳嗽了几声，看向那本掉在地上的小册子。
完蛋……这次似乎太过火了……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低下头，看向腰间那块正不断变红的破布。
左洛夫……无论从战斗能力还是黑窗上来说……都是个令人生畏的学者……如果遇见的是还没加入‘黑手’的他，或许我最后说不定都会被他所反杀……
毕竟，为了伤害到他，我还是刺伤了自己的腹部……如果之后还要来一场剑术对决的话，我可不一定还能稳操胜券。
算了……不想这个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回去……
走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而显然也不能在这里就这样待到第二天……我可不想明天的新闻头条是“震惊！大学生走夜路被连捅数刀！”……
没办法，打个电话给玛丽安她们吧。
冰和喘了口气，从裤袋中掏出完好无损的电话，滑屏解锁，点开了通讯录的名单，轻轻按了下去。
在听见拨号音的瞬间，他稍稍楞了一下。
这样的自己，也算不算已经偏离了‘真理狩猎人’的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