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城内部,它有一个不外传的名称——黑阁。
一个无人胆敢随意冒犯的地方,据说就连红城夫人堂昕冉,都未曾被允许进入……
此时,一位头戴高帽的白发男子,正惬意地摇着手中的羽毛扇,面带微笑地走在通往黑阁的唯一一道长桥上,黑阁守卫看见了他,行了个军礼道:“洛军师。”
男子点点头,递出手中的红木令,“殿下吩咐我来查看情况。”
守卫仔细检查一番后,恭敬道:“遵命。”只见他将令牌嵌入大门上边的插槽后,沉甸甸的大门发出咿呀一声怪响打开了,一阵阴风从门缝间的黑暗中呼啸而出,险些将洛军师的长发吹乱。
他收起笑容,正了正色,随后肃然地走了进去。
……
通往黑阁的路上,一块大理石龙形雕像后头,安殇与泡面匍匐着。
此时的两个人十分的郁闷,因为那个说要去黑阁巡逻的老李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已经在一处华美的楼宇底下转悠很久了,还时不时抬头往上看,就是不继续往前走。
“这哥们到底是看啥呢这么好看?”安殇偷偷瞄了他一眼郁闷道,“有美女不成?”
结果刚说完泡面就怼怼他,指着老李望去的方向道:“诶诶,老大你看。”
安殇换了个姿势抬头往左上方一看,只见楼宇之上那淡黄色的纸纱窗中,有几点火影绰绰,先前没怎么注意的琴声此时第一次真正传入安殇的耳中,细细听来,似乎还能感受到抚琴者那若有若无的哀念……可是只听了几秒,这琴声戛然而止,烛光适时的摆动,让人感觉仿佛有伊人在眼前叹息。
随后,一位极美的夫人推开天台的门走了出来,面向东方而立。看见了那第一无二的侧颜,泡面立马就认出了她是谁。
“堂昕冉……”泡泡喃喃道。
而那老李在看见自家女主人出来后,急急忙忙地最后瞄上两眼,便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了,泡面见此,连忙摇摇似乎还在发呆的安殇道:“老大老大,老李动了。”
安殇迟钝半饷,点点头,转过头看着她道:“泡面……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啊?”
安殇突然抓住泡面肩膀,眼神坚定地说:“你先上去紧跟老黑,确定黑阁位置后发消息给我,然后就在原地待命,等我过去跟你会和,而我……想去找她谈谈。”
“谈谈?”泡面似乎被安殇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了,“那可是堂昕冉诶,万一她一惊之下把李溯给招来……”
“嘘。”安殇示意她控制一下音量,后者才意识到似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放心,我谈判是很专业的,你尽管跟着老李去,别暴露就行,OK吗?”
泡面考虑两秒,嘟着嘴点了点头,“哦……那老大你快点来啊……”
“会的会的,谈成了我立马就过去,你快先去吧,老李快走丢了。”
“那老大你小心点……”泡面留下最后一句话,便使用了魔鬼的步伐滑了出去。
安殇转过身来进入隐身状态,往堂昕冉寝宫入口摸了过去。
……
依靠着较高的潜行等级与熟练度,还有安殇颇有爆发力的速度,守在楼阁门口的两个守卫只会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旁吹过,而不会察觉到一丝人的气息。
顺利进入堂昕冉所在的楼阁后,安殇随即便打算上楼,正上去没几步,突然就听见上方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果真有一个红色人形剪影正向自己靠近,于是他又下来回到柱子后面躲好,打算等人过去了再上楼。
几秒后,一位侍女端着茶水糕点走了下来,往门口走去。
只听她朝守卫开口道:“两位大哥,护卫辛苦了,这是夫人慰劳二位的茶水与糕点。”
守卫互相看了一眼,笑着收下了,“啊……谢谢夫人。”
看样子堂昕冉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看守卫的样子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那侍女行了一礼后,转过身往另一边走去,安殇趁着这个机会溜进楼梯,顺利到了三楼,也是堂昕冉弹琴的那间房。
此时房里空无一人,只留下堂昕冉孤独地倚靠在天台栏杆上,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安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以很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房间,下一刻,堂昕冉便只感觉有一片冰凉从自己脖子上传来。
“是——”她一惊之下,本想开口询问,却被安殇捂住了嘴巴。
“夫人,接下来我说的话您可得好好听清楚了。首先,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杀你,而是来跟你谈谈,可如果您非但没有这个意思,还打算出声叫人的话,您不仅不能得知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更重要的是,您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我有这个能力潜到这里来,我就有这个自信在任何守卫赶来之前,让您永远闭上嘴巴,只是我不想这么做,您也别逼我,可好?”安殇开口便是一连串的话,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还真会因为吓懵而搞不懂情形,但堂昕冉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刺杀什么的也有过一两次了,她自是懂得该如何应付。
见堂昕冉慢慢点了点头后,安殇收回刀子,然后再一边慢慢松开手,一边轻声道,“您不用转过身来,把事情谈完,我会第一时间离开,没人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堂昕冉沉默良久,本打算说些什么,可又被安殇出声阻止了,“咱就别问一些诸如‘你是谁’‘来这里有何目的’之类的废话了,我不会回答的。”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她也毫不示弱地说。
“话也不是这样说……我们要谈的东西,自然跟我是谁,有什么目的无关。我来,只是想说两句戏言罢了。”
“戏言?你想说什么?”
“嗯……夫人,我首先想问……您这些年来,过的可还好?”
堂昕冉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这是什么意思?我过得如何,跟你又有……”
她还没说完安殇便回答:“当然没有关系……只是,我总觉得,传说里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太美好了?”
堂昕冉没有说话,安殇便继续道:“忽悠忽悠世人可以,但终究会有那么几位明理人从各种细节看出端倪来啊……夫人,鄙人愚见,在我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完美的结局,就算有,那也是一时半会的幻影……就好比有人会觉得能与自己朝暮依旧的英雄过上永远快乐的生活,可到头来却发现,前前后后的……似乎是两个人?”
“你什么意思——”堂昕冉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想转过身来,被安殇用刀柄抵在腰边后才生生止住了动作。
安殇心中一乐,表面上依旧语气平稳地说:“戏言啊夫人,您听听就行,不必当真……”
“呵。”她冷笑一声,“是戏言是讥讽,你当真以为我分辨不出来吗?”
“不敢不敢……”安殇摇摇头,“夫人且听我说下去……如果您觉得刚才一番话有所冒犯,那么……如果我告诉您,我是受一位曾经与您关系不一般的人所托,夫人觉得会是谁?”
“我怎么知道?”
“不,您知道……只是,您不敢说。”
“呵呵,”她又笑了,“我不敢说?”
“是的。”安殇却又点点头,“您不敢说。”
“……”这会堂昕冉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回话。
“夫人接着听我说。无论个中包含着怎样的缘由,我都希望您能暂且放下来,听听我说的话……”安殇把刀柄收回,凑近她耳边继续道:“我来这里真正的原因,是想搞清楚,为什么‘红木城’依旧还是‘红木城’……夫人,请问您对此可知道一些事情?”
“……我不太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不,你明白,只是你不敢说。”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自说自话,好像很自信一样臆测别人的心思,不知道自己很嚣张?你又能明白我什么?”
“我也许不能全部明白,但是……鄙人能体会您琴中的幽怨,这个总不会说谎吧。”
“你——”
“是,我老早就在偷听了,琴声很美,美得好似本人就在我面前,一丝不挂地……就很容易看到一些东西,不是吗?”
“真是让人感到恶心的比喻。”
“哈哈,失礼了。”安殇轻声笑了两声,“那么,现在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夫人了,接下来……就让在下听听,您有什么愿望吧……”
“愿望?”
“是的,您心中所愿之事……是了却世人所不知的残缺,还是为了这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