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着跪在殿下的陌怜,经由渊儿点化,在神木宫分裂之际占了一席之地又由她亲自扶持上位的宫主。
她命她下界治瘟疫,是推算出了这个女子与渊儿还有两千年前被剔除仙籍的那个医仙,那个她的渊儿唯一的挚友三人缘分匪浅,如今这姑娘倒好,任务是完成了,竟与凡人相恋!渊儿,依旧音讯全无!真是岂有此理!
“百草宫主。”高座上的三界主宰出了声:“你可知罪?”
“陌怜自知身犯天规,无可辩驳。”跪在殿下的百草宫主面无惧色,又是一个不卑不亢不知悔改之人。
“私配凡人怀有凡胎,孽胎处死而你剔除仙骨断掉仙根,你不知道?”
这让王母娘娘十分头疼:两千年前那医仙,本可将功折罪却还不领情咎由自取。如今这个,若非看在她与渊儿那点微薄关系上……
渊儿日后登基身旁怎可毫无信任之人?
不过,王母虽有心宽待,怎奈此女不知悔改。
她若实在固执……也只好再寻人手培植。
“陌怜有辱仙风,罪无可恕,甘愿受罚。请娘娘降罪!”说完深深一个叩首。
王母瞧着伏地的女子,恨得牙痒。
僵持之际,忽然有一个仙子出列伏跪于地:“小仙斗胆,代百草宫全体请命,求娘娘看在宫主数千年来兢兢业业管理鄙宫份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大殿之上,为数少半的仙子,百草宫全体出列,伏地而跪:“求娘娘网开一面,对宫主从轻发落!”
伏地的陌怜潸然泪下,是啊,这是她唯一的资本,唯一的筹码,一群有情有情义患难与共的仙僚……
陌怜抬头,重重磕下:“陌怜御下无方,她们一时情急,请娘娘勿怪!”说罢转身,对着跪到在地的仙子们深深一礼:“诸位大恩陌怜心领,但我身为一宫之主不曾对你们有过庇护,如今缘尽,陌怜罪有应得,还请各位勿为我累及自身。”
响起此起彼伏唤她宫主的声音,各个声声包含着不舍和惋惜,陌怜泪如雨下,直起身子,端出一宫之主的架子:“你们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大殿之上娘娘面前怎敢放肆!还不速速回去!”
“百草宫主,你这也太让人难堪。”一道清凉女声突的插了进来,百花宫主翩翩出列,行礼。
“禀娘娘,小仙认为,阮陌怜其罪犯天,罪无可恕,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孩子却实在无辜。故小仙斗胆,请娘娘施恩,待孩子出世,再行发落。”
百花宫众仙子附议。
王母撑着扶臂望着下面跪倒一片的仙子,气得少数几个老仙直骂成何体统。王母觉得,渊儿说的果然对,百草百花两宫联手逼迫的话,确实不妙。
不过眼下,却也全了她从轻发落之心。
但这百草宫主,委实猖狂。
正此时,有仙侍禀:“娘娘,落尘上仙求见。”
落尘,是酒仙一族的上仙,尤爱留恋人间,想不到他竟也来了。
若没记错,这次瘟神是被他押回来的?
王母抬了抬手示意宣。
落尘上仙步步生莲姿态潇洒的步入殿内,不标不准的行了礼。
王母挑眉:“怎么?上仙也是来为百草宫主求情的不成?”
落尘摆手笑笑:“这次来是为太子殿下的事情。”
陌怜脸色一变,王母腾地起身:“那孽子,有消息了?”
落尘摇了摇手中扇子:“凡间觉察到殿下仙气。说来。”落尘有意无意望了一眼陌怜:“殿下对这位宫主倒是颇不一般,当年殿下还曾托本仙对这女子照拂一二。”
陌怜狐疑的望向落尘,眸子里难掩焦急:难道殿下的踪迹果真泄露了?
落尘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又继续禀道:“这次殿下的仙气,只,不过短短须臾,待本仙再去探查,却又没了踪迹。”
王母心中明了:这孽子定花了不少修为铸结界,当下吩咐:“如此还劳上仙多多留心了。”
落尘稍稍躬身:“这个自然。”
王母转而道:“百草宫主虽罪无可恕,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孩子无辜,且有众仙求情,哀家格外开恩,着,囚禁百草宫,严加看管,期间扣其俸禄,暂理百草宫诸事以侯发落。”
陌怜叩首:“罪仙谢恩。”
……
幽谷,大年除夕夜,木心蹲在厨房看着忙得团团转的据说是神仙的这位公子,眼睛也随之转来转去。
“书上说君子远庖厨,公子定不是个君子。”木心撑着腮帮子发表言论。
莫素渊百忙之中将袖子挽得高了些:“嘿我说你这小孩儿你懂什么?你当谁都跟你家先生似的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木心平生最听不得有人说他家先生的长短,当即起了身打算跟他理论,哪知一个菜刀迎面飞来,赶忙侧身接住。
木心:“我要告诉我家先生你偷袭我!”
莫素渊:“自作多情,爷这叫光明正大的袭击知道吗。去,把那边那只鸡宰了,那条鱼收拾出来。”
木心:“我要告诉我家先生你奴役我!”
莫素渊把手里的刀往案板上一扎,叉腰:“嘿我说你这小孩儿,小爷我在这给你们爷俩洗手作羹汤,你倒好,不思感恩戴德还老想着告状,你去啊,看他管你还是管酒。”
木心闷声杀鸡拔毛:他不是觉得自己在先生心里比不过一坛酒,只不过是跟公子闹着玩儿的,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这才乖。”莫素渊满意了,继续干活。
木心嘟囔:“别糟蹋了这些食材才好。”
一个时辰后年夜饭上桌了,木心望着满满的色香味俱全的一桌佳肴吞了吞口水:“好香啊。”
近来抱着莫素渊酿的酒醉死酒中的夜羽怽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额头问:“哪家酒楼的?”
莫素渊敲了敲桌子:“喂清醒清醒,小爷我做的!”
夜羽怽愣了一下,喃喃:“怜儿说你厨艺精湛,原来是真的。”
……三人沉默了须臾。
莫素渊给夜羽怽倒上屠苏酒:“听说人间除夕要喝这个,庆祝你又老了一岁。”
夜羽怽:“……你是不是想打架?”
莫素渊笑了笑,将酒杯放下:“阿弥陀佛,施主不可如此暴躁,要对美食尊重些。来来,尝尝小爷我的手艺。”
夜羽怽木心坐下吃饭,理所当然的赞不绝口,莫素渊觉得自己要得瑟上天了。
“对了羽怽。”莫素渊想起有什么正事了:“我前天给你和陌怜算了一卦。”
夜羽怽喷饭:“江湖骗子?”
莫素渊:“滚蛋。小爷算命很准的!”
“嗤。”夜羽怽不以为意,给自己倒了杯酒:“那你倒是说说看,算出什么了?”
莫素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算出,你还要打六年光棍。”
“……”夜羽怽捏碎了一个酒杯:“你知不知道,算命的经常挨打?”
莫素渊笑得很欠:“可以啊,来啊。”
于是……
木心默默吃着饭听着屋外噼里啪啦的声音,十分糟心:先生都这样了,公子怎么还招惹他?
可惜了这一桌子好吃的……
外面俩人,一边打还一边聊天呢。
夜羽怽:“从认识你到现在你依然这么欠,你不怕嘴贱咬了舌头啊。”
莫素渊:“反正你的药不要钱。”
夜羽怽:“给钱也不给你。”
莫素渊:“你见死不救?医德医风何在?”
夜羽怽:“不死不救。”
莫素渊:“你倒是先救救你自己。”
“嗯?”
愣神间,莫素渊一个手刃迎面劈来,不偏不倚正打到他后颈。
失去意识前,夜羽怽只有一个念头:耻辱啊耻辱!
扶着夜羽怽,莫素渊收敛了很欠的笑:“酒不是个好东西啊。”说完又笑了笑,颇有些自嘲之意:“我是算出了你们的重逢在六年后,至于别的,却是一片混沌。”
这代表着,此事必定与他有关。
木心听见没动静了,出屋一看,差点又暴走了,莫素渊却在一瞬间恢复如常朝木心招招手:“哎小孩儿,你来得正好,把你家先生扶回去吧,让这货好好休息一下。”
木心不满却也无奈,一边扶着夜羽怽进屋一边碎碎念:“先生的择友标准真奇怪啊真奇怪……”
莫素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异动,下意识的仰头,一个不明的下落物由高空坠下。无意识的身手,莫素渊正好接了满怀。
一大坨的白球……
“什么玩意儿!?”莫素渊大惊,就要扔掉,那球中探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对着他讨好地蹭了蹭。
莫素渊因一念之差没把这玩意扔出去,回过神来时,已被围在了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