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狐狸对她不是无情,这倒是让夜羽雪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又没心没肺的笑得开怀,还不自知的花光了冰梓谙荷包里仅剩的那点积蓄,以至于为了明日有米下灶,冰梓谙不得不连夜做扇子拿出去卖,毕竟在这个姹紫嫣红的繁花季节,扇子这东西也快要迎来销售旺季了。
冰梓谙将一捆檀香木纳墟带回来,刚一进门,一打眼发现洗漱沐浴好之后的夜羽雪正百无聊赖衣裳半敞的斜倚在床榻上。两人对视,夜羽雪还微微一笑,别有深意。
冰梓谙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大步上前将夜羽雪轻薄的衣裳拉好,一本正经:“春寒还未退却,雪儿要注意保暖。”
“……”夜羽雪一噎之后,柔声问道:“梓谙方才去哪了?”
冰梓谙挥袖一甩地上堆了一堆檀香木,认真道:“我们已无银两了,要想法子弄些钱。”
夜羽雪疑惑道:“这么快吗?我们这么快坐吃山空了?”
冰梓谙能说是因为顿顿下酒楼买饭的缘故?他不能够啊。
冰梓谙干咳一声:“听说人世间的男子大都赚钱养家,虽然我无法考取功名,但也绝不会让雪儿效仿卓文君当庐卖酒啊。”
夜羽雪扑哧一笑:“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你这架势,是要一宿不睡了?”
冰梓谙刚想否认,想到夜羽雪集市上提出的要求,再加上刚才……于是果断肯定了这个说法,并给自己贴金道:“为雪儿熬一宿梓谙也并不觉得会如何,大概是还要许久,雪儿早些歇了吧。”
夜羽雪又不是傻的,当然能猜到他这么说的原因,想想此事也不可操之过急,必得是他心甘情愿才好,于是她也就不再坚持,先上了床假寐。开始准备她的“勾引”狐狸大计。
冰梓谙催动法术将明日要卖的几十把镂空雕花檀香扇很快做好就关上门出去了,他觉得莫名有些烦躁不安。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明知道不该却又无法自控的身不由己,这种失控让一向心如止水的他有些心绪难平。人与妖相恋本就违反天道,若是只有自己遭天谴倒还罢了,若是天罚降到族人身上,那真是让他万死难辞其咎。
生平第一次他希望他不是什么狐君,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是个凡人。就是那种很多妖看不起的那种有生有死有病有灾有离合悲欢,脆弱而又坚强,拥有生生不息的轮回的凡人。
一夜无眠,第二日早上冰梓谙悠哉悠哉的带着夜羽雪去集市吃了个早点才又返回去拿货准备出来卖。
夜羽雪对于这种祸水类相公一人出去做生意不太放心,本来打算跟他一起,但不曾想这只狐狸虽然不谙世事,但是内里大男子主义还挺严重,毫不犹豫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夜羽雪又欣喜又无奈的只好作罢,说是晚上准备亲自下厨给他做一桌子好吃的庆祝,要他早去早回。
夜羽雪百无聊赖的捎带收拾了下自己和屋子,眼看着太阳快下山了,去夜家名下最好的酒馆拿了一坛子女儿红,准备好好犒劳一下十分“辛苦”的某狐狸。
她刚一进门,就发现冰梓谙已经回来了。看到她之后,冰梓谙十分体贴的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并十分惊喜道:“雪儿竟真的要亲自下厨?”
“怎么?”夜羽雪边往厨房走边嘟着嘴道:“莫非你以为我不会?京城哪家千金小姐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我虽然比她们差了点,但是也不差好吧?”
冰梓谙陪笑应道:“是是是,能娶到雪儿为妻是梓谙三生有幸。”
夜羽雪很不给面子:“你不是说妖怪没有来生吗?”
冰梓谙:“……我给忘了。”
夜羽雪无力吐槽:“这你都能忘?你还能记得什么?”
冰梓谙大言不惭的贫嘴:“只要记得要听雪儿的,雪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好了,其他的,即便全忘了又有何妨?”
夜羽雪抖了抖快要起来的鸡皮疙瘩:“油嘴滑舌!快去洗菜淘米。”
晚饭的时候,冰梓谙盯着桌子上的一坛子女儿红如临大敌,夜羽雪掀开酒封,一股冲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冰梓谙下意识把凳子往后挪了挪。
夜羽雪觉得好笑,仿佛看到狐狸毛都竖起来了。于是她取了只空碗倒满了酒贴心道:“梓谙辛劳了,听说喝些酒能解乏,因此雪儿特意给梓谙买了一坛。”
冰梓谙闻言甚是感动:“雪儿有心了。”其实他能说他往那儿一站扇子不过多久就卖完了吗?只是他后来有些事,耽搁了而已。
哎,如今娇妻美意当前,怎能说破呢?
冰梓谙端过酒碗,向雪儿微笑道:“既是雪儿一片美意,梓谙便却之不恭了。”
慢条斯理的喝完,冰梓谙一放下碗就看见夜羽雪一脸委屈失落的样子,当下慌了:”雪儿,怎,怎么了?”
夜羽雪撇撇嘴:“酒不是这样喝的,感情深一口闷,一干而尽情谊才真嘛。”
冰梓谙受教了,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对:“是,是这样吗?”继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干而尽,眉头都没带皱一下。
夜羽雪目瞪口呆,半晌:“对对对,就是这样。”
“好,既然如此。”冰梓谙挑眉一笑:“合该是就坛干尽吧?”
夜羽雪愣在原地,呆呆看着某只狐狸一手抵着桌子一手举起酒坛对着自己一阵猛灌,任由清冽的酒液沿着嘴角经过光洁的脖颈钻入衣襟,最后豪放的一抹嘴,眉头一皱眼神一深继而嘴角勾起一丝笑,让夜羽雪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娘子……”某狐狸唇角大绽,扑了过来抱住夜羽雪:“娘子身上真香,亲亲。”
夜羽雪边抵挡着醉醺醺的某人,边无奈腹诽:这是个什么情况?
“哎呀。”冰梓谙顿觉不适,挠了挠耳根,一双耳朵一下现了原形,某人还浑然不觉双手捂脸卖萌:“好热好热。”
夜羽雪:“……”
夜羽雪正打算将他扶去床上休息,看顺便能不能……,结果猝不及防的被冰梓谙一扑抱了个满怀,冰梓谙下意识的往夜羽雪身上又蹭又亲,不无感慨:“还是娘子身上凉快,嘻。”
夜羽雪被蹭得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想把他推开,可是想到了自己如此谋划的目的,只得艰难的扭了扭身子:“你怎么如此粘人了?梓谙,不如我们早些歇了吧。”
“好啊好啊。”冰某人答的欢快,主动放开了夜羽雪:“睡觉,睡觉,脱了衣服就不热了。”自己褪了个外衫,发现了一旁无动于衷的夜羽雪,于是某狐狸顺便关心下自家娘子:“娘子你怎的不脱?你不热么?”
夜羽雪无言以对,没想到会这么……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冰梓谙见状,善解人意道:“娘子可是需要帮忙?”不等夜羽雪说话,某人就将两只爪子伸了过来。
正此时,一阵风刮开了房门,不知谁娇喝一声:“冰梓谙!看这里!”
冰梓谙一愣,下意识回头,只觉一盆凉水扑面而来,登时酒醒了大半。
夜羽雪见此勃然大怒,冲了过去:“喂,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民居?!”
来人径自凑到桌边嗅了嗅酒坛子:”噫,好香啊。“继而冲到冰梓谙身边:“不是吧你?有好喝的不给我留一口,没良心啊。”
一个转眼冰梓谙就已经将自己的狼狈模样收拾好,又是一翩翩美公子。闻言不由得扶额:“仙儿你怎么来了?既然你来了,正好,见过你嫂子。”
冰梓仙一呆:“嫂子?”
夜羽雪也一呆:“小姑子?”
冰梓谙干咳一声:“额,雪儿,这正是胞妹。”
夜羽雪不乐意道:“看来你对这个妹妹疼爱的很,都敢拿冷水泼你了,改明儿我得找我大哥试试。”
冰梓仙:“咳,嫂子见笑了。不过哥哥,你好大胆子,婚姻大事不用禀明父母就擅自娶了?”
冰梓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父亲说了,以后一切事宜都由我自己做主。”
冰梓仙顿觉不可思议:“怎么父亲那么说倒好像是在交代遗言。”
说罢又想起听好友付阳跟自己说不知谁传出了谣言道两代狐君都只追逐自己情爱根本不顾族众安危,又联系到付长老几日前要自己到人间千万要找到哥哥,不然族中必将内乱,心下顿生疑惑:“哥哥,父亲不是带母亲云游去了吗?怎么会有父亲重妻不重族的谣言?”
冰梓谙暗道不好,冰梓仙继续道:“说来也是,父亲和母亲都几百年不曾回来过了,真的只是去云游去了?”
冰梓谙无视冰梓仙转移了话题,对夜羽雪道:“雪儿,长老既派仙儿来寻,恐怕有要事需我回去,这几日你和仙儿呆在这里……”
冰梓仙打断:“打住。嫂子,我先说可不是不愿意留下陪你,只是,我身为狐族公主,不能袖手旁观啊。”
夜羽雪嘟嘴:“仙儿说的对啊,你们一起,好相互有个照应。”想起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刚才冰梓仙说的情况,不由得好笑道:“而且恐怕你还有事情要向仙儿妹妹解释呢吧?”
冰梓谙蹙眉:“可留你一人在此……”
夜羽雪莞尔一笑:“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冰梓谙定定看着夜羽雪,她这样体贴的话,反倒令他更加不舍。第一次尝到了所谓爱别离。
半晌,从怀中掏出一把狐毛玉骨扇交给夜羽雪道:“此扇赠你,危机时刻,自会护你周全。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一旁冰梓仙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跟着冰梓谙一同出去。冰梓仙眼里充满了艳羡:“哥,你终于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