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恭恭敬敬站出来,鞠了一躬,又跪下道:“花辞树十分感激苍帝的知遇之恩!能有此番作为全仰仗苍帝一手栽培!花辞树不敢居功自傲!”
“哎!花谋士此言差矣,本尊能得如此旷世之才,已是上苍十分眷顾。此番花谋士立下大功,若是不封赏,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本尊?”
苍帝目光灼灼,盯着林薄雾,林薄雾抬头一看,四周皆是虎狼目光投过来。
于是他笑道:“花辞树本是山中草莽,实在不堪重用,这十来日多亏了苍帝手下的精干同僚才得以进行的如此顺利,苍帝宅心仁厚,若要封赏,花辞树便替未能有幸面见苍帝的同僚求些封赏吧!”
此话一出,苍帝愣了愣,这个林薄雾,倒是很会做人情!封赏了自己还不够,连带着背后那一干人都要封赏。可话既然放出去了,便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苍帝只得说:“好,那就都赏赐!”
“花辞树代为叩谢苍帝恩赐!”
苍帝又看着那表现得十分谦卑之人,问道:“旁人也都得赏赐了,不知花谋士要什么赏赐?”
花辞树起身行礼,作揖,又跪下,诚恳道:“花辞树志不在此,望苍帝收回花辞树的财政大臣一职!”
此言一出,四座震惊,难道林薄雾要走人?
苍帝沉默片刻,又问道:“可是本尊薄待了你?花谋士要去哪里?”
花辞树一笑,又行礼道:“花辞树前后遭到朝辞暮与常亭雅的欺骗利用,早已寒心,唯有苍帝真心待我,花辞树铭感五内。此生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花谋士为何要辞了差事?莫不是有什么难处?”苍帝不解其意,又问。
林薄雾再行礼,磕头,如此反复三次,众人都感到奇怪。
这时,林薄雾忽然高声激昂的说道:“国泰民安,乃立国之本。眼下长林宫财力蒸蒸日上,可一旦外敌入侵,这些繁华都会如同泡沫一般,不攻自破。花辞树不才,愿倾尽心力调往兵部,为苍帝整顿军务,肃清风,立正气!为苍帝巩固坚实的后盾!以保长林宫永世太平!”
“这……”苍帝对于兵力的调遣最为敏感,难不成林薄雾想要成为三军统帅?
苍帝笑道:“并非不可,只是,花谋士才高八斗,却终究是女流之辈,怕只怕三军将士不服你这女将军啊!”
林薄雾心头冷笑,就等着苍帝跳进坑呢!
林薄雾又行礼,苍帝赶忙道:“哎,花谋士不必如此多礼,有话直说,但说无妨。”
林薄雾正色道:“三军统帅是何等重要之职,须得真才实学,忠于苍帝之人方可胜任。花辞树一介女流,弱不禁风,怎能凭空谋了他人之位。花辞树只想要一个十分务实的职位,替苍帝巡视三军,查缺补漏平,将军中陋习一扫,树立良好的风气,如此,便足以。”
“那依你之见,本尊该赐你什么职位?”苍帝觉得她所言有理,于是也不再疑心。
花辞树跪下道:“愿做钦差大臣,奉苍帝之命,承苍帝之意,做个诚诚恳恳的谏官。如遇急需整改之事,望苍帝赐我先斩后奏之权;如遇蛇鼠之辈,望苍帝赐我监管入狱之权;如遇需借助外力方可解决之事,望苍帝赐我暂调遣六部之权。”
这番话,岂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能谋划的?苍帝虽大为赞赏,却对林薄雾多了几分戒心。此人到底是何来历?
“准了!万望花谋士尽心尽力辅佐本尊,本尊必然厚待于你,还有露华浓。”
苍帝笑了笑。
林薄雾趁机说道:“多谢苍帝厚爱,花辞树其实的确想讨个封赏,只是担心苍帝误会,担心其余同僚误解花辞树的一片单纯之心,故而迟迟不敢言。”
苍帝听她说话前前后后满是官腔,更是肯定此人来历不凡,于是说道:“花谋士但说无妨。”
林薄雾抬眸看了苍帝一眼,又缓缓低头说道:“我家娘子离乡数年,俗话说,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花辞树想要朝露宫方圆百里之地,以做贺礼赠与家妻,更名为福泽宫,以谢苍帝赐我良人之恩,没齿难忘。”
此言一出,四座寂静,连露华浓也未曾想过林薄雾忽然就问苍帝要了那荒凉的百里之地。
林薄雾见苍帝沉默无言,又一副惶恐模样,跪下道:“花辞树若有得罪之言,还请苍帝恕我不知者不罪。”
话音落下,她又诚惶诚恐抬眸看向苍帝,只见苍帝脸色有些复杂,似乎有口难开。
这时,苍帝问道:“这封赏是你早就想要的?”
林薄雾一副惊讶的模样,愣了愣,而后说道:“啊?哦,不是,只是,花辞树实在不知要个什么样的恩赐才合适。适才忽然想起我家娘子嫁给我已十日有余,我还未曾带她回乡风光一回,所以这才想着,若是整个朝露宫作为赏赐赠与她,怕是再好不过了。”
说完林薄雾笑得满生欢喜,幸福洋溢在脸上。
苍帝见状便知她对于朝露宫的现状是一无所知,于是看向露华浓,问道:“既然花谋士如此有心,那这朝露宫便赐予你。另赐你黄金万两,良田千顷,珠宝五十箱,家奴一千人吧。回头朝露宫好好修缮修缮,也好住得舒心些。”
露华浓强颜欢笑道:“谢苍帝深恩。”
“花辞树深谢苍帝厚爱!福泽宫修葺完善之日,我必恭请苍帝赐匾!”
林薄雾千恩万谢,脸上笑成一朵花。
苍帝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便举杯道:“赏也赏了,赐也赐了,大家尽兴吃喝!”
席间,林薄雾一直都是欢天喜地的模样拉着露华浓的手,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众人在心里都嘲笑她不知事情背后的实情,活像个傻子!
宴会后,席间露华浓喝得有些醉,林薄雾一路搀扶着才回来了。
蒹葭殿。
林薄雾将她放在床上,尽心伺候着,露华浓睁着一条缝看着眼前人晃悠悠的忙前忙后。
“薄雾……”露华浓醉醺醺的声音喊她。
“我在呢。”林薄雾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抚着。
“你为何要问他要朝露宫?”露华浓微微皱眉头,很是难过。
林薄雾贴在她耳畔轻声道:“他早该还你这朝露宫了不是吗?早在数万年前,便该好好赔你一个朝露宫的。”
露华浓闻言震惊,酒醒了一半,强撑着精神又睁了睁眼问道:“你……你知道的?”
林薄雾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谋定而后动,方能不败。我若不早知道背后的事,怎么会突兀的就问他要朝露宫?左右要什么赏赐都会引起他猜疑,就算他愿意给我赏赐,只怕红眼之人不在少数,我又何苦给自己招惹麻烦。”
“那你要朝露宫是为什么?”露华浓偏了偏头,又皱了皱眉。
露华浓拧干丝巾给她敷上,笑道:“一来,朝露宫离这长林宫十分远,他再有心力督查我,也不至于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二来,这本是你故乡,你数万年不得归,只怕也是思念得很。三来,那地界儿早就人烟荒芜,此番他肯给钱修缮,那便好生修缮,直接改造成机关殿,日后有什么变故,那里都不失为一个避难所。四来,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只想着送你这个,只当是送你的生辰礼物,权当弥补我霸王硬上弓,占了你这头婚的便宜,给你赔不是了。”
露华浓闻言不由得笑,片刻后柔声问道:“我的薄雾何时起说话这般动人?两月前还是个连朝辞暮都不肯奉承的,今日在席间却活像个老世故,这变化之快,连我都花了眼。”
林薄雾微微一笑,又想起自己逃出幽冥宫时的狼狈,对她说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原话是:仅一夜之隔,我心竟判若两人。”
林薄雾顿默,又笑了笑说道:“其实一念之差,便是天壤之别,今日的林薄雾,早已不是当日的林薄雾了。”
露华浓听着这话有些心凉,她不知道逃走的那一月林薄雾是怎么适应这个世界的,明明还是那么傻缺的一个小丫头,一月不见,竟然这般老成,滑头,颇有奸人风范。
“薄雾,你究竟是何来历?”露华浓忍不住再次问。
林薄雾笑得有几分悲凉,看向露华浓的目光也有些伤情,她轻声说道:“凡人庸俗,贪财图利,对于谋财之术颇有些见地。我是个凡人来的,我给你说了好几次了。”
看着林薄雾那认认真真的模样,露华浓不得不信,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罢了,别想这些了,眼下我又接了整顿军务之事,日后更是繁忙,修缮福泽宫一事,便全权交由你了。我早已经做了些许准备,请了能人巧匠,你只管监视便是,顺便好好休个假。别成天操心那些邪祟之事,劳心劳神的,这么好看的小姐姐都不温婉了!”
林薄雾笑着又捏了捏她的脸。
露华浓眼眶湿润,颤抖着声问道:“薄雾,你是真喜欢我?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林薄雾手抖了抖,唇齿也抖了抖,随后说道:“倘若有一日,你也与我一样,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什么都格格不入,像是浮萍一般时。你会发现,即便是一根摇摇欲坠的稻草,也会成为你心头至关重要的慰藉。”
露华浓听得云里雾里,又悲凉一笑:“你是在还我那一万年修为的情吗?还是,你只是把我当成你的故人来对待的?”
又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了,林薄雾沉默片刻,郑重的说道:“你救我性命,只因为我是你认识的林薄雾。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我认识的露华浓。我们当是各取所需,各生欢喜。”
露华浓笑而不语。
林薄雾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那一刹,心跳不已,连林薄雾自己都有些震惊了,旋即又笑道:“愿你我如同家人一般,相亲相爱,一世长安。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姐姐,我都是你的林薄雾。”
林薄雾与她同时眼眶湿润,喉间哽咽,两个无依无靠之人,在这刹那,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露华浓伸出手去,林薄雾伸过脸来,一瞬间暖化了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