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消失在老道士的视线里后一个时辰,丘道人的脸上焦急神色始现,眉毛胡子都差点皱在一块儿了,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是去还是不去?
悲空大师:“善哉善哉,道长你真不打算去追你徒儿了么?”
丘道人:“无量天尊,过几日总归会回来的。”
悲空大师:“……”
所以你是焦急给谁看的?
“真不去?”悲空大师又问了一句。
“难不成还能被那个青年拐走了不成?”丘道人很豁达。
“善哉,人生八苦,其中一苦便是爱别离啊,愿施主放开怀抱,早日看开,阿弥陀佛。”
丘道人一听不对,顿时怒了:“死秃驴,敢咒贫道!看剑!”
一直嬉闹的众人只见两个影子忽而拔地而起,低空中乒乒乓乓的击打声好不干脆。
再一看,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悲空大师与丘道长不见了。
哎呀呀,这是干架了?
少林和武当意见不合,当众斗殴?
等等?方才两派不是还挺好,共同进退糖黏豆儿么?
于是大家带着一分围观七分兴奋带着最后两分准备劝架的心理开始朝着空中瞅去。
为什么说是一分围观呢?因为两人速度太快以至于众人看着晕乎,直到他们分别站上了一棵大树的两头,兵器的激情碰撞声停了下来,大部分人才总算真切的看清楚了两人。
至于两人为什么打起来,在场的大部分人还是十分好奇的——
“大家不必担忧,贫道与大师太久未见,趁此机会切磋切磋,正是兴之所至。”
“阿弥陀佛,若是惊扰了诸位,老衲在此向诸位赔不是。”
尽管两人刚才打得火热,可是这武当和少林的面子还是要的。
他们切磋切磋,更能体现武当与少林的精神面貌。
两派皆是大派,说的话尚算有公信力。
别看他们围殴的时候没出手,他们只是不屑出手,把机会留给年轻人。
反正把“干架”改成“切磋”这种伎俩他们不是第一次使用,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使用,重点是好使儿,理由还特别正当。
以后再干架,不,再切磋旁人也只当他们好聚好散呢,绝不深究。
——必须点赞。
“道长明知出家人不打诳语,又何必恼羞成怒。”
“不过是生离,又非死别,贫道早有觉悟。”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什么苦早就看透了,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天下还无不散之筵席呢,还不若好好珍惜余下的时光,把自己所学所会的都传授给这个面懵心清的小徒儿,让他好多几分保障。
——江湖险恶啊险恶。
再说自家小徒儿现下不是还没离开吗,死秃驴替他干着什么急不是?
四野无人处,两位老友才说起了些知心话。
悲空大师见丘道人看得开,自然也不再说些什么。
早些知道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倒是能越发珍惜。
如此甚美。
另一头,小万戴有些着急。
一屁股栽在地上然后前额着地的西门剑神彻底昏迷不醒。
话说碰上旁人浴血奋战而后虚脱这事儿小道士还是头一回,过往他哪儿瞅见过如此腥风血雨的江湖恩怨。
西门剑神身上的血还在汩汩的流出,可流出的早就不是殷红殷红的鲜血,而是黑漆漆的血液,把先前的血染衣裳又给染了一种震慑心神的颜色。
小道士上前给西门剑神点了保命的穴位,然后伸手给他把脉。
他把脉的功夫还不到家,但饶是如此,他也能探出青年的状况不大好。
他又杀了人。
他见过这人杀人,但他杀的人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这次杀人,会不会因为这人也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小道士一边思考,一边做着救人的举动。
总归是救人要紧。
小道士用剑气把西门吹雪身上的衣服给破开了,只听“铮”的一声物撞击地面的声音,小道士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人已经有些等不得了,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这人身上有好几道新弄的狰狞的口子,血他刚刚帮他止住了,这会儿只隐隐见墨色血液在伤口内窜涌,并没有再渗出。
但除却这些口子之外,这人的肤色如雪,身上并无其他的瑕疵,就是小道士身上都有好几道还未褪去的疤痕,这人却没有。
对了,还有后肩上那还插着蜀门暗器的地方,小道士仔细观察了一下,随手拿起了自己的剑,迅速的将青年身上的伤口又割开了一些,他尽量让自己不要手抖,不要害怕。
屏气凝神,不过两道延长口子。
他身上现在可多这样的口子了!!!
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使用这种有倒刺的毒暗器?
不过就算方才没有深仇大恨,在此人挥剑带出一串墨色血花的时候,这血海深仇也铸成了。
众目睽睽之下。
又是一剑封喉。
小道士把拿出来的暗器扔在一旁,又迅速给这人点了几处穴道,这才瘫软在了地上。
他迅速运功调息,努力平复好了自己的心跳,这才缓了过来。
胡思乱想总算是分散了他紧张不已的心情。
总觉得遇上他就没好事。
第一次遇到了人贩子,好吧,这事儿不能算在他的身上,但这回儿……
嗯,还是他自己多事。
算了算了,第一回他杀了那人算是救了自己,这回他救了他,也算是扯平了吧?
回头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要是有这么简单,道袍最后还会被刷爆了吗?
小道士虽然帮着西门吹雪把身上的伤口的止了血,也帮他把身上的暗器给取了出来。
但当他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脉门,当下又被吓着了。
小万戴暗道不好,这毒凶猛,方才这人来了一路不断运气强撑,那毒顺着体内的气流向他的奇经八脉,若是再不解毒,就是把地上的暗器再插回去,也不会再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反正人都死透了,还会造成什么影响?
算了算了,先解毒再说。
西门吹雪没有想过自己会碰上这般九死一生的局面。
他练剑短短几年已有所成,本身也有医药底子,可谓是能杀人能医己。
只是他鲜少出门,这还是他第二次杀人。
那人私底下用药害了不少人,只是还没被揭发出来,正好供他拿来练手。
果然当众杀人还是太嚣张了一些。
不过也是他学艺未精,还是得回去修习几年才对。
还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西门吹雪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痛,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毒已解,气血运行顺畅,就是身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疼,这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在他面前一堆已经熄灭的柴火灰烬,余热尚有,但烟雾早散。
他眼珠子转了转,正好看见了一对亮晶晶的圆眼睛。
西门吹雪一怔,总觉得心跳有点加速。
“你醒了?”脆生生的声音却不平不淡,只是陈述事实。
西门吹雪无声的看着面前的人良久,这才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小道士如获大赦的把身旁的小木剑抱起,准备走人。
若非独留他一人在此他不放心,他早就走了。
刚刚应该看着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就得醒。
“你救了我。”也是陈述句。
看着小道士这么着急想走,西门吹雪就有一种想要把人留下来的冲动。
这人救了他,难道不需要他的道谢吗?
西门吹雪一向不喜欢欠了他人,小道士要这么走了,这情他还不了。
这还是第一次小道士听见西门吹雪的声音,清冷的如同他没被鲜血染红染黑的雪衣。
好吧,若不是他没开口,他还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这误会总算解开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就对了。
“举手之劳,不必挂心,既然你没事,自个儿好好歇着吧,后会有期。”不,后会无期才是。
看着小道士走到了门边的西门吹雪:“……”
他不要他还情,他却从此把他挂在了心上。
所谓救命之恩,不还如何了得。
“多谢。”
“不必客气。”
小道士想了想,伸手把身上的外衣解了下来,揉成一团,准确无误的扔在了西门吹雪的脚边。
“你衣服被我弄破了,我身上也没带衣服,这件你先暂用,不用还了。”
这倒不是事实,他的衣服本来就不能穿了。
西门吹雪默默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小道士一溜烟儿的跑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
西门吹雪拿起脚边的道袍抖开。
有点小。
还有点脏。
然后他毫不嫌弃的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了,他的药呢?
若是小道士给他解了毒,应该是用了他身上的那瓶药才对,武当派应当没药解他身上的毒才是。
西门吹雪尝试着动了动身,眼睛总算看见了他那已经破成一缕一缕的血衣。
以及滚在不远处的银色小瓶。
他的药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药效却是能解百毒。
武当果然是大家风范,碰上这么好的药一般人早就贪了。
不过也有可能这小道士见识少,不知药好?
等等。
他的药瓶还没开过。
西门吹雪拧开小瓶子倒出了里面的药,随手放了一颗进嘴巴里。
那小道士是怎么给他解的毒?
还是说武当有什么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