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朢虚大陆的起源?”
韩灵肃想了下:“《朢虚十纪》有载:东冥有鱼,广袤无垠,历时万载生万物,再生朢虚…说朢虚大陆原本是东海大鱼的脊背,因为这条鱼实在太大了,所以一直漂浮在水面上,历经万年、尘埃累积,鱼背上形成了平原谷地、高山河流,最后衍生出了人类先祖…”
“那还是没有解释,第一个人,是如何出现在朢虚大陆的。”
晏钺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让人害怕:“雍都皇宫的书库中,尘封着一卷典籍,不晓得何人所写,也不晓得何时所著,但我从小便看过,记忆犹新。那上面说,朢虚大陆的第一个人,乃是东海之外的另一片大陆漂流而来,他是俗人,与朢虚灵猿结合,繁衍生息,最后才出现了具有灵根的修道之人。”
“这只是传说…”
“这不仅仅是传说!”
他激动地打断她,背着手来回走动:“一年前,有渔民出海打鱼的时候,在东海救起一个人,那人遭遇海难,趴在残木上随海流飘荡,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宣称,他与罹难的同伴都是来自东海那头的大陆!”
“这不可能!”
韩灵肃惊诧之际,站起身来:“东海无垠,仙寰在上,这才是正理!”
“这是千百年来修道者一厢情愿的正理!”
晏钺转身看着她,情绪高昂,脸颊有些泛红:“士兵日夜兼程,将那人送入雍都,虽然他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活太久,可在他死前,我与他交谈良久,足以证明一切!肃肃,你知道吗?!东海那头的大陆上,也有俗人,有修仙者,可规则却完全不同!”
“有何不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韩灵肃惊诧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才发出声音:“难不成,你要…”
“朢虚大陆的规则也要变一变了。”
近乎咬牙切齿,晏钺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从前,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自从遇见了你…我是人皇,是雍都之主,号称富有天下,却只能够与四宗平起平坐!你想过吗?如果能够跟东海那头一样,让天下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无论仙俗,都要俯首称臣,那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不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吗?!”
“不…”
韩灵肃的脑筋飞快转动,却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仙寰在上,朢虚大陆虽然俗人居多,可你根本想象不到修仙者的力量…更不要说上仙。要让他们全都俯首称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去战斗,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晏钺看着她,眼眸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我是俗人,你也是,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身份贵贱,都要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俯瞰。为什么?我们明明才是朢虚大陆真正的主人,而他们,不过是寄生者,是少数而已!为何有戒律团的存在?他们也害怕挑起俗人的愤恨,群起攻之,便说明他们也不是随心所以、无往不利的…所以,我只是需要一个起因,一个源头,来唤醒俗世对于修仙者的仇恨。”
突然间,韩灵肃觉得恐惧,她驱步上前抓住他,仰头急切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你来到洞真墟,不是为了合天升玄丹,对不对?!那生病的孩子,也是谎言?!”
“倘若有合天升玄丹,我之前夭折的孩子,确实可以被救活,这是实话。”
晏钺低头看着她,轻抚她的发鬓,眼神爱怜,这是他终身唯一爱过的女子,这心情直到现在才明确:
“我没有说的,是此前很多次,我派人前往不德法门求药,都被明真天师拒绝,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倘若能够成为真正的帝王,我的孩子就能够活下去,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你还骗了我什么?”
“仅存的皇子慕并没有得病,他健康得很,壮实得很。”
“那你为何还要…?!”
“身患绝症的那个人…是我。”
晏钺轻声道,面带微笑,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本来就是时日无多的性命,死在雍都毫无益处,但倘若我死在洞真墟…试想一下,天下臣民会作何猜测?我所觊觎已久的仙俗大战,不就有了燃烧的引线吗?”
“你…”
韩灵肃瞪大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你要死了?”
“和之前夭折的皇子一样,晏氏皇族的血统缠绕着可怕的绝症,这几代尤其严重,让我不得不担心,倘若长此以往,皇室血脉断绝几成定局,而那些修仙者不会伸出援手,他们只会作壁上观,然后等着新的皇族出现…”
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晏钺的声音里有痛苦,却又掺和着希冀:
“临走之前,我已经交代了可靠的朝廷重臣,包括皇子慕在内,他们都明白我的用意,也都认可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既然我必须要死,既然晏氏的江山岌岌可危,那何不放手一搏?倘若成功,不要说区区丹药,即便要宗门众人为皇室效力,也无不可!”
他如此肯定,让韩灵肃有了可怕的猜测,于是她犹豫着问道:
“难道…你挑起仙俗大战,还有其他的盟友?”
“不愧是肃肃,冰雪聪明!”
晏钺笑了,恍然间还是从前的翩翩少年:“你知道名为鬼面门的教派吗?据说他们不在四宗十三派之列,但是论及实力手腕,却绝不输所谓名门正派…”
“鬼面门?!”
韩灵肃想起昔日青玉坛血肉横飞的惨状,再加上那总是缠着她不放的尸人,虽然她对名门正派没有什么憧憬,也从来不想将任何门派划做歪门邪道,但只有这个鬼面门,实在让人无法信赖…
作为修真门派,却要挑唆人皇掀起仙俗大战,那个尸人以及她背后的宗主,究竟想干什么呢?
“怎么了,肃肃?有何不妥?”
见她面色惨白,晏钺连忙关切的问道。
韩灵肃轻轻摇摇头,这消息太过出人意料,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自己该站在哪一边…所以眼下该对他说什么、该做什么,她暂且全无办法,只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妥协的…
“我不会让你死。”
她抬头看着晏钺年轻英俊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很抱歉,你想要挑起战争,恐怕要找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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