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七、六……”
门外的甘溥洋,不达目的不罢休。
浴室里,三个丫头慌张行事,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二、一!”甘溥洋冷哼一声,眉眼里皆是冷意。“既然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甘溥洋,你敢。”甘沛霖的声音充满了敌意:“你今日敢硬闯,我跟你没完。”
伴随着她说话的语声落,甘溥洋一脚将门踹开。力道大的,门扇直接掉下来,砸在地上。
隔着牡丹屏风,甘沛霖只身香汤之中。一件湖水绿色的真丝帛衣披在她雪白的香肩上。满池的花瓣映红了她的瞳仁。
脆芯和留兰站在屏风前,一脸的惊慌。
“大少爷,您不能再往里走了。”脆芯红着眼睛,怯懦道:“大小姐正在沐浴,这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要坏了甘府的名誉吗?他们,更是一个都不能进。”
“滚开。”甘溥洋倒也没急着让别人进来,径直走到两个丫头面前:“我可不想让我这把才擦干净的剑上沾血。”
“你敢。”甘沛霖隔着屏风,隐约看见那个讨厌的身形,气的整个身子都在颤。
“我有何不敢?”甘溥洋凛眸:“若在你这儿搜出了钦犯,我绝饶不了你。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跟父亲解释吧。”
他逼近一步,留兰奋不顾身的顶了上去。
“滚开。”甘溥洋握着剑的手发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
“大少爷,您何必这么生气呢。”留兰饶是一笑,流露出些许的倾慕之色。“这浴室就这么小,巴掌大。钦犯怎么可能藏在这里。再说,大都督吩咐我等要好好照顾大小姐,摘星楼里外都是有大都督的人盯着,我们哪里能把钦犯放进来。”
她看着甘溥洋拔剑,将心一横,双手搭在甘溥洋手背上。“我说大少爷,您要是不信,就只管自己绕到屏风后面看个清楚。可是,大小姐毕竟是女儿家,外头那些人若谁赶紧来,想必大都督是不会高兴的。”
“你少在这里提什么大都督……”甘溥洋本来在气头上,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留兰那双纤细的玉手落在自己手臂上,竟喉结一动。
“大少爷,奴婢领您去看。”留兰说话就拉着甘溥洋往里走。
这举动吓得脆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留兰给她递了个颜色,暗示她不要露怯。
脆芯才硬着头皮道:“大少爷要看便看,可除了您,谁都别想再踏足这间房半步。不然奴婢就是闹到老夫人那去挨板子,也得把这件事情说明白。”
甘溥洋来不及多想,已经被留兰扯到了屏风后面。
甘沛霖乌黑的发丝飘在水面上,越发衬得她肤白若雪。那红霞染过一样的脸颊,花瓣映亮的眼眸,在这一刻看上去,哪怕带着愤怒,却也明澈动人。
甘溥洋一下子就愣住了。“怨不得大都督总往咱们府里闯呢。你还真是出落的越发像个狐媚子了。”
“我就当大哥哥这是在夸我呢。”甘沛霖皮笑肉不笑的抿了下唇,眼底生出了一丝冷厉。“可是大哥哥若在我这摘星楼找不到人,那就别怪我去父亲那里告你一状。我再不济,也是甘府的嫡千金。”
最后这句话,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甘溥洋当然听懂了。“嫡千金怎么了?姳露也是嫡千金。你还不是一样躲在背后暗害她吗?只是母亲太善良,姳露又太单纯,祖母上了年纪,才会被你蒙蔽。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害了姳露吗?”
“大哥哥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啊。”甘沛霖仰起头,对上那的眼眸,冷冷道:“你若真的这么好奇,那就好好去查查,究竟是什么人能轻而易举的潜入摘星楼。毕竟这偌大的甘府,防守森严。没有人里应外合,那些小毛贼能顺利找到摘星楼吗?你可别忘了,平日来可都是我在这住。若那晚,不是姳露碰巧,会发生什么,要我挑明吗?”
“你少在这里挑拨。”甘溥洋咬着牙:“你不会故意留下姳露,再找人来吗?”
“大哥哥,母亲从来不把我当嫡女。那时候我身边除了脆芯,就只有两个做粗活的婆子。连个小厮都没有,想找人来谈何容易。而且我也得有本事能留得住姳露,不,应该是有本事能让她来啊!”
“你一向巧舌如簧。”甘溥洋辩不过她,脸色不禁难看。
“大少爷这么说话就未免有失偏颇了。”留兰轻轻叹气,拉着他的手还没松。“我记得脆芯姐姐说过,那时候大小姐落水还发了高热。吃了郎中开的药,整个人昏沉沉的。要不是六姨夫人临时请她过去,贼人摸进来,岂不是就下了手了。又哪里轮到二小姐误打误撞被吓坏了。”
“你当时又不在府里,你知道什么!”甘溥洋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留兰索性勾唇一笑,不再说话。
“好了。”甘沛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大哥哥,我能这样和你说话,也是把你当做至亲。换做旁人,就这么站在这里,我都要叫人剜出他的眼睛。你要查就赶紧查,别再浪费时间。”
“是了。”留兰点头,拉着甘溥洋往衣柜去。“这里就这么一个柜子,里面是小姐素日用的东西。奴婢这就打开让您过目。”
说话的同时,留兰敞开了衣柜。
果然里面根本就没有藏人。
甘溥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顺势转过身来,看向那一池满是花瓣的香汤,拔出了剑。
“大少爷,您这是……”留兰还想要拦他,却已经拉不住。
甘溥洋朝水下猛刺了几剑。
甘沛霖心中一凛,却站在自己的位置纹丝未动。“大哥哥,你闹够了吗?”
“你马上走出来,否则剑不长眼睛,伤了你也是白伤。”甘溥洋语气坚决,容不得商量。
“好。”甘沛霖皱眉就要起身,当然这只是做了个吓唬他的动作。
留兰动作麻利的捂住了甘溥洋的眼睛。“大少爷不可,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若小姐有什么闪失,我们都得陪葬。”
“闪开。”甘溥洋拨开了她的手,发现甘沛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丝毫没动。“你耍我。”
“不然呢?”甘沛霖冷蔑道:“我可是为了保住大哥哥的名誉。”
“我给你时间批好衣服走出来。”甘溥洋咬着牙:“我偏要看看你这池水里,到底有什么猫腻。”
水湖蓝的帛衣下,遮住了一根细细的竹管,甘沛霖不敢动就是为了掩护藏在水中的人。甘溥洋虽然没什么脑子,可到底也不好糊弄。
她的心突突的跳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管家一进这院子,顿时就懵了。硬是站在浴室的门口没敢进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少爷,您这是……您不是要去接迎老爷回府吗?怎么领着人来这院子?”
脆芯定了定神,走上前去问:“管家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大都督让人送了个锦盒过来,叮嘱交给大小姐。”管家奉上锦盒,才擦了额头上的冷汗。
脆芯捧着东西走到屏风后:“大小姐。”
“打开。”甘沛霖忽然觉得有救了。
“是。”脆芯捧着锦盒。
留兰眉心紧蹙的打开了锦盒。锦盒里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上面主镶了一颗鸽血石,有若干珍珠和碎石围绕镶嵌。
但最醒目的,是那匕首手柄上一个“域”字。
“大小姐,这匕首上怎么还有个字?”留兰故意问:“是个域字,有什么说道吗?”
“大哥哥,不如你给留兰讲讲?”甘沛霖看着那匕首,笑里透出了一丝暖意。“大都督向来铁手无情,想必倒在他这柄匕首下的人应该不计其数。我倒觉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大哥哥您说呢?”
这个时候送一把匕首来,鬼都晓得是警告威胁的意思。
甘溥洋咬牙切齿的说:“你想干什么?”
留兰手腕一转拿过匕首递给了甘沛霖:“大小姐。”
“你这丫头……”甘溥洋被她怄的不轻:“变脸变的可真快!”
“大少爷说什么呢。”留兰笑嘻嘻的将双手搭在他肩上,稍微用力一扭。
甘溥洋下意识被他转过身去。
这个举动,仿佛似曾相识,他怔怔的站在那脑子里拼命搜索那段记忆。
“那就恭送大少爷了。”留兰顺势将他推到门边,麻利的关上了门。
等甘溥洋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门外,想再进去怕也是难。
“大少爷,您还是赶紧去迎老爷回府吧。您昨晚就没回来,都这个时辰了……”管家少不得提醒一句。
“知道了。”甘溥洋被这主仆俩算计了,气不顺,随对管家道:“有不三不四的人进了甘府,你最好马上带着人把他搜出来。等父亲回来,这差事若没办好。有你好受的。”
“这……大少爷……奴才哪有资格搜查阖府。”管家为难的不行,可甘溥洋却扬长而去。
“管家若为难,不如去问问老夫人。”脆芯叹着气在他身后道:“这么毛毛躁躁的,吓着大小姐了呢。别回头真惹了是非。”
“也对。”管家点头:“我自去想老夫人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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