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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的话让唐老将军的脸色愈加难看，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直愣愣地看着小茶，不说话。
眼见唐老将军被她气得不轻，小茶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啊，回以他一个灿烂到极致的微笑、
就是这么一个笑容，让唐老将军晃了晃眼，脑海中浮现出年轻时的王云慧的模样，不由自主地露出怀念的神色。
年轻的唐老将军花心归花心，但唐老夫人毕竟是他第一个看上的女人，在他心里留有最深刻的记忆，那是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的。
尤其是当他瘫痪之后，那个继室夫人的脸色立即变了，从来在他面前温柔小意、体贴入微、柔情似水的女人，竟然变得比王云慧还要嚣张跋扈，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在整个英武将军府里说一不二，就连他这个将军的面子都不给。
而在外人面前，她又无数次拿他做筏子，用着忧伤的表情诉说着对他病体的担忧，引得不明真相的人们对她同情不已，让她在外界赢得了贤惠的好名声。
唐老将军倒是想在她面前重振夫纲，可惜他的身子不争气，就算身边留着几个忠心耿耿的士兵，也只能守住他住着的这个院落，其他的地方，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为了好名声，继室夫人对他倒也不坏，除了从来不让他过问府里的事，也不再进入他的院子里看望他，在衣食住行方面却从来都不曾苛刻于他。
正当壮年，本可继续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大好男儿，却不得不憋屈地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朝廷趁机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将他的唐家军给强制解散了，也只换来一个只要他不死，便可永保英武将军府平安的承诺。
随着瘫痪的时日越长，他越来越多地怀念过去，怀念他在战场上的英姿，怀念他过往的种种战绩，怀念他的……慧儿。
渐渐的，被他遗忘了的唐老夫人又重新变得鲜明起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他难以忘怀的韵味，让他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回想着。
记忆力就是这么奇特的存在，可以把一个人的缺点尽数抹去，无限放大那个人的优点，当唐老将军再次回忆起来的时候，剩下的，全都是唐老夫人的种种美好之处，而曾经的不满，也变成了痛彻心扉的心痛。
人嘛，都是犯贱的，得到了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有的错误，可以挽回，有的错误，却是一生！
小茶冷眼旁观，看到唐老将军先是露出怀念的神色，继而便露出后悔、心痛、苦涩、追忆、难过等情绪，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连连，面上也带出了几分。
虽然，她的曾外祖母和外祖父已无法亲眼见到唐老将军此时的下场，但她仍在心里默默地对他们说道：“曾外祖母、外祖父，您们看见了吗？他现在这个样子，您们能够解气了吗？安息吧！”
活着又如何？这样憋屈地活着，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其实，唐老将军在外人眼里算得上是长寿了，哪怕他是躺在床上，也足以让许多人羡慕的。
但在小茶的眼里，这样的长寿与死了根本没什么区别。
是，他身边是有许多人在侍候着，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外面的美景与他无关，生活的精彩与他无关，他只能守着这一片院落，与他身边的那些士兵们为伴。
如果他是一个植物人，对外界无知无觉还好一点，可他不是啊，他仍然保持着头脑的清醒，眼睁睁地看着整个英武将军府从繁荣到衰败，看着他最在意的一切一点一点消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时候，小茶不禁开始佩服那个由外室被扶正的继室夫人了，那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她对一个男人采取这样的手段，从他最在意的地方来击垮他？
忽然，小茶对那个继室夫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既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又好奇她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阴损的毒药。
不管她是因为自己的狠辣自私而对唐老将军出手，还是因为对唐老将军的仇恨，最起码，她也算是变相地帮唐老夫人这一脉报了仇。
只不过，唐老夫人的悲剧毕竟是因为她才造成的，一码归一码，小茶是不会同情她的，对于她的后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小茶出手，小茶更加不可能放过他们。
人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还有一种说法是“贤妻旺三代，恶妻毁三代”，如今想来，英武将军府的兴衰不正是应了这些说法吗？
传到唐沐然手中正好是第三代，据太子所言，前世的英武将军府正是毁在唐沐然的手中。
而这一世嘛，有唐沐然对小茶屡次出手的前因在，太子会放过他才怪，结局已定，照样是三代而亡。
天意，天意啊！
小茶心中感慨一番，无意再在这里与唐老将军耗下去，小声说道：“唐老将军，我进来已经很久了，唐公子和唐小姐想必在外面等急了……”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反正她的身份已经“查明”，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放我离开吧吧吧吧。
唐老将军再一次眼神复杂地看向她，沉吟一会儿，终于无力地摆摆手：“下去吧。”
“是，唐老将军，小女告退！”她向唐老将军盈盈福礼，不需要唐叔在前面带路，便自己退出了内室。
“将军——将军——太医，快去传太医——”唐叔蓦然惊叫起来，飞扑向床边，并且大声叫人去请太医过来。
原来小茶前脚刚离开，唐老将军后脚便撑不住了，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小茶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用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慢慢踱出正房。
院子里，太子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正房门的方向，在小茶出来的瞬间，双眼一亮，笑眯眯地望着她走到他的身侧。
唐沐然原本就在太子身后一步远的位置，神色晦暗难明地看着小茶，哪怕没有一字一句，小茶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勃发的怒气。
看来，小茶与唐老将军的对话，他们两位在外面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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