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将焚骨提升至化魂,莫兰大人真是不惜血本,让我猜一猜,您是打算把我们全都杀了好摆上餐桌吗?”亚当平静的问道,单手压着铁匣。
瓦达卯足了劲也拔不出巨剑,这铁匣就如同山岳一般沉重,任他如何使劲也纹丝不动,剑身都被砸弯了。
“强行提升一个境界,付出的代价可不小,您的家臣还真是忠心,哪像我诺家的封臣,诸位忍着这么久,现在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吧。”
诺赫随手扔掉了手中的餐刀,冷眼望着自家的封臣,曾经的痛楚不足以让他们涨记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会附属诺家。
“啊!”
粘稠的液体浸湿了她的裙子,滑腻的手感和刺鼻的腥味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女仆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尚有余温的身体还在往外冒着血,地上积了一大滩鲜血。
“莫兰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戴恩和乔斯顺着尖叫声望去,正看到罗索的尸体,想要质问,却看到莫兰仍是慢悠悠的品着葡萄酒,两人的心不由沉入了谷底。
“没什么意思,罗索老弟有些不识时务,还有其他几位,原谅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不过死人嘛,也没必要记着了,诺赫大人,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是诺兰大人教我的,是叶北陛下教我的,现在也是一样,若是您不明白,今天我便教教您。”
莫兰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轻轻打着拍子,用嘶哑的声音唱着“绿叶子,落在您的额头,抹去痕迹,黄叶子,落在您的衣服,伤口掩盖,红叶子,落在您的坟墓,拉下帷幕,今夜,大雨灌满了厅堂,将鲜血冲淡,明日一切都会如初……”
乐师演奏着歌谣,笛声,鼓声,琴声汇成一片,阴冷嘶哑的歌声就像是刀尖刮着地板,年轻一辈也许不知道,但前奏一起,诺赫便知道这是落叶歌,也明白了莫兰的意思。
无数身着铠甲的侍卫当即将诺赫五人团团围住,二楼的乐师和舞女取出弓弩,全都对准了诺赫,这可不是普通的弓弩,其上刻有灵阵,每一箭皆是威力巨大,至于那些活着的封臣也摘下了面具,冷眼旁观,他们可不想和皇室作对,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封地,为什么要孤注一掷的跟着诺赫去造反?
“父亲!?您这是……”
莫楠不理解,莫兰的子女们全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很快,他们都被侍卫给带离了大厅,戴恩眼疾手快的挟持了年仅十七岁的莫旬,他是莫兰第三个儿子的,但也仅此而已,乔斯也想要抓一位莫兰的子嗣,却被侍卫被逼退了。
“父亲救我!”
莫旬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锋利的刀刃抵在他的咽喉,似乎下一秒就会割裂皮肤,送他去七层天堂,可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莫兰明明什么都没告诉过他。
“莫兰大人,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您忘了我们曾经也是同盟,平定之战时也曾并肩作战,不如各退一步如何,您放我们离开,我就放了您的儿子,这件事就此作罢,权当我们没来过。”戴恩强行平静着心绪,尽着最后的努力。
莫兰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戴恩,“傻瓜才相信愚蠢的话,戴恩爵士,我倒要反问一句,你们此去何为?诺兰大人行刺陛下,你们还要率军北上,如此大逆不道之举,要我如何是好,我也是很为难,可我是一个忠心的人,谋反这种事可万万做不出来,您不妨问问在场的诸位大人,他们可愿意跟随你诺家?”
“诺赫大人,请原谅我,若是攻打外敌,我自然义不容辞,但您却要率军北上,对皇室不利,恕我难以认可。”
“诺赫大人,就请您和您的十万军队,一道死在这吧。”
“何必与这乱臣贼子废话,直接杀了了事。”
……
十三位封臣,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就和他说的一模一样,诺赫没有感到意外,他反倒笑了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请我去死,看来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久到……你们忘了我的剑长什么样子。”
乔斯将艾茜护在了身后,这下子他的酒算是彻底醒了,望着面前这密密麻麻的护卫,还有二楼虎视眈眈的弓弩手,冷汗一滴又一滴顺着额头落下。
“莫兰大人,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
戴恩的手心满是汗水,他其实是不想动手的,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一旦动起手来,诺赫和亚当也许能够抵挡,甚至突围,可他实在是没有信心能活下来,面前这些侍卫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起码也有绝意境界,就算是通过特殊手段强行提升,这么多人他又如何能撑的过去。
“抱歉了,戴恩爵士,他只是个没用的儿子罢了,我一向信奉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这点代价,我自认还付得起,走吧莫楠,诸位大人,宴会该开始了,我们就不要打扰诺赫大人了。”
莫兰冷笑了一声,转身带着莫楠从侧门离开了大厅,十三位封臣紧随其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莫楠哥哥救我啊……”
莫旬绝望的哭喊着,可莫兰压根没有回过头,莫楠似乎想要救他,可他不敢忤逆莫兰,他只是呆呆的回头看着莫旬,看着那把锋利至极的剑刃压入他的咽喉,鲜血喷溅的刹那,门砰的关上了。
莫旬呆呆的转着眼珠子,发出无言的控诉,屎尿顺着他的裤子流下,污秽的恶臭掩盖了血腥味,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不过久,他就会死去。
……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莫楠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分不清这是被莫兰当成傻瓜的愤怒,还是悲痛莫旬的惨死。
“减少变故的最好做法,就是把秘密埋在心里,如此在它揭露的刹那,才会给人惊喜不是吗?戴恩的表情可是很精彩呢,你不需要参与这种事,你只需要看着就可以了,在这个世上,权利和财富代表了一切,可它就像一根蛛丝,你若是用力过头,它便会断掉,将你抛入七层地狱,可你若是完全不作为,它会被你越拉越长,一样会跌落深渊,这么久过去了,咱们莫家也该表表态了。”
“可……可是莫旬他是您的儿子,是我的兄弟!”莫楠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反驳。
莫兰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他的眼神阴冷的如同一条正在甩尾的毒蛇“莫楠,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但无论是灵道也好,礼仪也罢,都不是最重要的,你最该学会的,就是取舍,放弃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以此换取想要的结果,莫旬的确是我儿子,也是你的弟弟,但也仅此而已,他比得上诺家麾下的封地吗?比得上我们莫家的地位和财富吗?都比不上,这种简单的取舍,还需要我教你吗?”
冷,冷彻心扉。
莫楠只觉得浑身都在打颤,可他仍是不放弃,停下脚步挡在了莫兰身前,只问了一句“若被挟持的人是我呢?”
莫兰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拍了拍莫楠的肩膀,从他身旁走过。
是了,即便是自己又能如何,对于父亲而言,家族的地位和财富才是最重要的,莫旬的命可以放弃,他的命也是一样,死了便死了,大不了再从其他儿子里挑一个当继承人,就算全都死光了,大不了就再生一个,这改变不了什么。
莫兰现在一心思考着诺赫死后的后续,他完全不担心会出现变故,自从诺赫他们来到落日城,这场宴会的落幕便已经注定了,他可是为诺赫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这仅仅是开胃菜罢了,主菜还没上呢,算算时间,铁卫军快要到了。
冰原剑豪?
活了这么久,传奇该落幕了。
闪电划过天际,闷雷轰隆作响,城堡被映的惨白,湍急的河水越涨越高,狂风愈演愈烈,长途跋涉的兵卒们睡在营帐内,雷声没能吵醒他们,大雨也没能惊醒他们,药物已经起了作用,十万士兵睡的如同死人一般。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安睡在身边的同伴,会在熟睡之际突然睁眼起身,拔出刀抹过他们的咽喉,刺穿他们的心脏,即便到了死的那一刻,他们也没能睁开眼睛,没能看到是谁杀了自己。
一个又一个,鲜血被雨水冲淡,流入护城河中,将原本清澈的河水染成了深红色,湍急的河流,鲜红艳丽,宛如刚从血管中喷溅出来一样。
墨玲儿从落日堡出来之后,正巧看见莫兰带着一众人回来,她小心翼翼的借着夜色躲在了一旁的灌木后,等到莫兰走进落日堡之后,才敢探出头来,可随之映入眼帘的却是那鲜红湍急的河水,原本悬着的心直接坠入谷底,跌得粉碎,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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