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诺兰,我不会拦你,但也没有必要帮你,七叶早已名存实亡,况且没有命令,谁都不能擅自行动,你找我没有用,我只想安心经营自己的小酒馆。”
叶北的翻脸,加上这三年的拘束让叶泷彻底想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已经到头了,叶北不可能再信任七叶,也许直到死去,都不会有人记得自己,他心里是有些记恨亚当的,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打破平静,叶枫他们也不会死,七叶更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
“叶珏在哪?”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见人就杀的疯子还能在哪,自然是被关起来了,你也没必要怪陛下,她已经疯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半年前,那个时候她已经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前一秒对你刀剑相向,后一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亚当沉默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归宿,怪不得别人,他只是不明白,仅仅一千个叶纹金的恩情为什么值得她为叶北付出到这个地步,他曾经问过叶珏,可叶珏却总是笑着说,记不得了。
怎么可能会忘记?
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即便到了冬天也衣不蔽体,食不饱腹,手脚戴着镣铐,只能睡冰冷的石板,盖着满是破洞的草席,十多个人和老鼠蟑螂共住一室,奴隶主将他们提供给富人和贵族,每日劳役从不间断,他还好一些,毕竟是男孩子,勉强撑得下去,可叶珏却不一样,她是个女孩,远比他要悲惨十倍不止。
一旦怀上孩子就被迫用药物打掉,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再怀孕了,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奴隶女孩去负责,他们只是玩乐罢了,毕竟钱已经付过了,叶珏的死活他们可不管。
这些事都被亚当看在眼里,他试图带叶珏逃跑,但很快又被人抓回去,奴隶主咬牙切齿的挥着皮鞭抽打他,打到皮开肉绽,浑身鲜血才停手,可不能打死了,打死还怎么赚钱,亚当唯一的安慰就是叶珏没有挨打,对于奴隶主而言,这个女孩他可不忍心下手,如果浑身是伤,脏兮兮的,那些贵族还怎么看得上?到时候卖到花街恐怕都没人要。
若是没有遇到叶北,也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在伤痛和劳役中死去,又或者成年之后被卖到角斗场,杀上一两个人,然后光荣的死在满是尸体的舞台上。
至于叶珏,大抵会被卖到花街当个妓女,靠着接客度日,出身注定了没有人会真心对待她,更没有哪个贵族会蠢到娶一个奴隶女,他们对血统的重视宛如自己的性命,宁愿姐弟通婚也不愿意接纳一个平民,何况是奴隶。
他亚当的命只值一百个叶纹金,叶珏稍微贵一些也不过一千叶纹金,叶北把他俩买了下来,亚当和叶珏没有庆幸,有的只是恐惧,因为当个奴隶好歹还能活下去,还能吃上东西,奴隶主指着赚钱,不会把他们弄死,可一旦被人买走,就算拿他们喂狗也没关系。
“知道我为什么买你们两个却不买他们吗?”叶北指着那些**着身子,骨瘦如柴的奴隶们问道。
两人摇了摇头,他们哪知道叶北怎么想,他们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出手阔绰,衣着华贵,只能祈祷他能够仁慈一些,毕竟贵族买奴隶回去玩弄至死这种事太常见了。
“因为他们的心已经死了,活下去成了一种负担,这种人一个叶纹金都不值,但是你们值,哪怕他要价十万我也会出。”
亚当不明白叶北这番话的意思,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值这么多钱,别说十万了,这辈子他见过的钱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有得吃已经不错了,如何去奢望更多?
“把过去的名字给我忘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叶晟,你是叶珏,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内你们把这个奴隶主杀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带他的头回来,做不到的话,我直接送你们去角斗场。”
杀人很难吗?
对于两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真的很难,他们甚至没有拿过武器,如果石头不算的话,但角斗场三个字已经足够让他们鼓起杀人的勇气了,与其和那些杀人如麻的恶徒同台竞技,倒不如想办法杀了这位奴隶主。
奴隶主手底下有四十多个奴隶,不算很多,故此也没什么钱,每天晚上都会喝个烂醉,然后去花街找个便宜妓女消遣,这是他最大的乐趣。
醉酒之后的人通常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就在他熟睡之时,两人用草绳将他和妓女都勒死在了床上,用打磨锋利的石块,一下一下的将他的脖子撕开,切断骨头和肌肉,就像杀猪一样,直到石头都砍钝了,才砍断一半。
房间内充斥着屎尿的恶臭和血腥味,两个孩子满手鲜血,跪在奴隶主的身上,试图把他的头扯下来,血管一根根的爆裂开来,鲜血喷溅在亚当脸上。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惯性带着两人朝后倒去,亚当怔怔的看着怀里的人头,整张脸青紫肿胀,两眼凸出,向外伸着舌头。
“呕……”
亚当再也忍不住,将人头一扔,俯身呕吐了起来,这是他和叶珏第一次杀人,他不知道这么做的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和叶珏就死定了。
“哈哈……”
亚当吐了好一会,把胃酸都给吐了个干净,浑身脱力般的靠着墙壁,手和脚还在止不住的发抖,面色白如敷粉,可他却止不住的笑出了声,原来杀人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原来亲手杀掉一个恨之入骨的人是这么开心,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这么做?
“为什么要笑,杀人很开心吗?”叶珏歪着头问道。
“他这么对我们,现在亲手杀了他,为什么不开心?”亚当不解的望着她,相比他自己,叶珏才应该是最恨奴隶主的人。
叶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摇了摇头。
直到叶北带他们离开维罗城时,亚当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北叶国王的私生子,但他并没资格继承国王的姓氏,而是随母亲姓,宫廷内没有人看得起叶北,就连他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时常羞辱他。
最初的七叶并不叫七叶,因为只有他和叶珏两个人,直到后来才有了其他人的加入,叶枫本是一个小偷,被当场抓了个现行,只有两个下场,第一是根据法典被砍去手脚,这其实比死还不如,第二便是去虚界城,如此便可以免去责罚。
这种刑法并不算重,因为阶级不同,上层人士对与底层人士没有同情,有的只是鄙夷和厌恶,即便他们知道,权利和财富本就来自这群贫穷肮脏的人身上。
但叶北给了他第三个选择,放弃过往的名字,成为叶枫。
他们都有着不得不加入的理由,只要叶北还活着一天,他们就必须背负七叶的名字活下去,执行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这些往事亚当从来不愿意去回想,无论是之前的奴隶生活还是成为七叶后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枯燥乏味,甚至可以说痛苦不堪,沾满鲜血的手,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叶珏没有笑。
当杀戮成为日常的一部分,除了疯子,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叶珏的天分没有亚当那么高,甚至还比不过叶枫,境界提升缓慢,执行任务越来越困难,正如叶北所说,没有价值的人他不需要,但七叶绝不容许有人退出,实力垫底的叶珏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消失。
正值北风城王权争夺最激烈的时候,那也是七叶压力最大的几年,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犯错拖后腿,若是叶北就此败了,他们一样万劫不复。
期间叶北亲自找叶珏谈过一次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在那之后,短短一个月时间叶珏突破了绝意的瓶颈,跨越焚骨,直接迈入了化魂境,修行的过程仿佛不存在了,似乎就连她喝水,走路的时候境界都在飞涨。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叶珏渐渐的开始忘记一些事情,刚开始还不明显,时间一长表现的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见到亚当都会茫然盯着他看许久,才能记起他是谁,可无论亚当怎么问她,她都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直到叶北真正成为国王之后,他才亲口回答了亚当的疑惑,那是他委托自己的老师湫寻来的星月草,一共有七株,然而真正用到的却只有叶珏一个人。
星月草生长在西方龙域,顾名思义,是龙族生存的领域,除了虚渊之外最为危险的领域之一,当今世上只有寥寥数人敢踏足龙域,而叶北的老师湫正是其中之一。
星月草数量稀少,秋生冬枯,即便在龙域也非常少见,结合相应的咒法使用可以直接改变人的体质,变得如同太荒时期的人族一样亲和灵力,有点类似于返祖。
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使用者将成倍透支寿命和潜力,实力提升的越高,身体就会越虚弱,浑身疼痛难忍,很容易染上疾病,并且记忆丢失,她会逐渐记不清事,忘记身边的人,最后连自己是谁也一并忘记,最终或是死于身体衰竭,或是死于疾病,又或者失去理智死于疯狂。
这比死要痛苦多了,若换了亚当,他宁可冒险逃走也不会接受这种办法,亚当曾经问过她,这真的是她自己的意愿吗?
叶珏只是摇摇头,笑着说忘记了。
也许她真的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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