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篮球队助理教练杜平作为舒鸿的同学,本来是极力推荐舒鸿执法决赛的——结果中国队也进了决赛,再坚持原来的意见就有些不合适了,第三国裁判作为选择也不错,就不再掺和此事。
组委会干脆再次麻烦奈史密斯老爷子一次——决赛出现了有趣的对阵,请问您之前所做的决定还继续坚持吗?
老爷子听说中国队竟然干脆地把墨西哥、加拿大都解决了,也十分意外,加拿大还是他的祖国呢!当然,前些年他已经加入美国国籍了。
几乎没有思索,爽利道:“还是让舒来执法决赛吧。”
“可是另一边为了公平,美国裁判已经不参与选择了啊——”
老爷子打断道:“美国作为强国,这么点谦让之风都拿不出来吗?打比赛的还是球员,不是裁判来决定胜负的。”忽然笑着提起了手中的“文明棍”开玩笑道:“明天决赛我会亲临现场,如果这小子做出不是我教导的判罚的话,我就用这个打他屁股。”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组委会不再犹豫,正式公布:第一次奥运会篮球项目决赛执法主裁,来自中国的,舒鸿。——这是早在淘汰赛开始阶段就做好的决定。
消息传出来后美国队的球员倒是没有反应太过激,打心底还是觉得中国人实力一般,就算组委会有意袒护一些,也不影响美国队赢下比赛——如果是加拿大队或是墨西哥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篮联和奥组委能这么痛快,也跟中国队半决赛后的“上诉”有关,在董教练的亲自执笔下,一一指出在别人看来“能力高超”的美国队裁判在半决赛中所犯的各种细节错误,洋洋洒洒,有理有据——董教练相比舒鸿还要更牛一点,他是1923年到春田学院进修的,同样师从詹姆斯·奈史密斯老爷子,算是舒鸿的学弟了(奈史密斯有三位来自中国的弟子,分别是舒鸿、宋君复与董守义),而且董教练年轻的时候可是以出色的球技成为春田篮球队中一员的。
在篮球项目上中国人比美国人不但丝毫不差,个个都是行家,甚至比你更懂,还能挑你的错——你好意思像别的项目一样随随便便糊弄他们一下吗?美国裁判肯定是不能用了,容易给中国人口实。
反观中国人,要是对面有意见那就让他们直接找奈史密斯去……
……
陆逐虎等人是晚间得到这一“好消息”的——实际上无论是陆逐虎还是篮球队队员们都不准备依仗裁判是自己人去获得什么好处,甚至不希望到时候舒鸿吹偏哨,只不过跟洋人打交道被坑怕了,有个自己人不担心,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比赛上去了。
七点时分,陆逐虎换上那件从他东京家中带过来的阿玛尼西装,梳洗完毕,风度翩翩地前往兴登堡大厦,陪同元首和戴院长欣赏自己出品的大作。元首点名要观看此剧,显示出对中国合作伙伴的礼遇与重视,因而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外交场合,自然要倍加重视。
通过文化的影响力也能增强中国在希特勒心目中的映像,让他不要早早在中日之间做出取舍。
路上见到他的熟人见惯了陆逐虎大裤衩、短袖T恤的打扮,自然纷纷称赞西装革履的陆逐虎形象好气质佳了,陆逐虎哈哈大笑,我就这么一套出来见人的行头,要是还拿不出手那就太没面子了……
嗯,也不对,国民政府和元首还是各自做了一套西装给他们的,但跟乔治·阿玛尼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咯……
陆逐虎早早在场外等待,临近8点,元首和戴院长的车队抵达——戴院长的司机还在医院养伤中,换了新人。
看希特勒和戴季陶下了车,陆逐虎就迎上去了——可他们身后还有一辆车,车上的人下来后陆逐虎不由得一愣:
怎么……还有几个日本人?
中间一人正是日本代表团的团长,身侧的那位看起来也有些眼熟,似乎在赛场上见过,应该也是日本体育代表团的官员吧——其实陆逐虎不知道,这位正是此前“刺杀”过他的贯地谷的小伙伴,草翦君。
这是什么意思?
陆逐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倒是他今晚的这一身装束引起了元首的注意。
“你今天穿得很精神,我的朋友。”元首的品味很不俗,对于阿玛尼的设计风格表示认可。
“让您见笑了——”跟戴院长打过招呼,琢磨不定地看了看几位日本代表团的成员。也许是看出陆逐虎的疑惑,希特勒道:“这几位日本朋友,都是我邀请的,他们也想来看看‘EheDragon’这出戏……”
陆逐虎更加摸不清元首想要做什么了,邀请日本人看戏?还是看一部明显对日本不友善的戏?他是要挑拨双方的关系吗?——本身两国也没有什么好关系可言。
至于日本代表团的这几位,就更加莫名其妙,就算想了解下中国人是怎么抹黑日本人的,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为毛偏偏今天要跟希特勒一起来看?
看来原以为轻轻松松地看一场戏,并不一定轻松啊……
跟在日本代表团团长和草翦后面的,还有一个看起来沉默孤寂的身影,装束上甚至有些不修边幅,白衬衫有些发黄,领口的扣子开着,也不说打个领结或领带。
从戴院长那边试探了下,似乎戴季陶也不大清楚希特勒搞这几个日本鬼子来的用意。
众人一同入场,希特勒说了一些关于中日两个国家对于远东和平的意义,国家与国家之间应当加强交流与合作云云,又称自己是东方文化爱好者,无论是日本的武士文化,又或是中国的茶文化、思想文化……让陆逐虎感到颇有些荒谬:战争狂人还能变成和平使者来了?谁信你的鬼话,谁脑子进了水差不多……
元首今天处处透露着反常啊……
戴院长和陆逐虎都默不作声,没有顺着元首的话头去说,倒是日本代表团的团长很是热情的样子,夸赞了一番陆逐虎在奥运会赛场上的出色成绩,是亚洲人的荣耀,陆逐虎更是心中冷笑连连,黄鼠狼给你拜年安的什么心……怕是没什么好事……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草翦笑着发话道:“亚洲能培养出陆破虏君这样出色的人物,我们都倍感振奋,就是不知道——足下师承何处呢?”
陆逐虎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也笑语盈盈地盯着他看。
师承何处?
从这貌似不经意的一个问题,陆逐虎就知道对方是要搞事情了……
“我肄业于我国中央陆军士官学校,后来在上海复旦大学做事……”陆逐虎缓缓道,继续他曾祖父的那一套说辞。
“哦?想不到足下还有从军的经历么……我之前听人说,足下曾经在皇国最好的学校——东京都的第一帝国大学学习过……”草翦继续道。
草翦此前已经调查过陆逐虎的底细,也从帝大那里收到了“查无此人”的回复。
希特勒颇感兴趣道:“哦?你还曾经就读过日本的帝国大学?”
陆逐虎后来已经后悔过自己的“假话”,可问题是,一开始想在中国的社会里有个安身立命的资格,没有文凭是不行的,但随着后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大,加上学生们的无脑宣传,“帝大毕业陆破虏”几乎都尽人皆知了,陆逐虎再想抵赖也抵赖不了了,只能假装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今天这日本鬼子,就是要当着元首的面,拆穿他的“帝大生”身份不过是一个谎言,要羞辱他一番吗?
陆逐虎却镇定自若地点点头:“不错。”然后对希特勒道:“是的总理阁下,我的确曾经在彼国的这所高校学习过两年的时间。”
草翦心里冷笑:行,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装!真是蠢不可及!
草翦对陆逐虎本来并没有多大除之后快的心思,只是后来贯地谷不明不白地死亡,甚至死在一个微妙的场合,让德日的关系都出现一些波动,而这支那人仍然借着帝大的名头招摇撞骗,逍遥自在。即使自己对贯地谷这种搞暗杀的莽夫没有什么好感,可今天当着德国总理的面,揭露中国人虚伪的面具,好好羞辱一番,仍然是一件痛快的事。
“是吗?那是哪两年?”
“就之前两年。”
陆逐虎仍然语气平静,草翦的问话却让希特勒在内的人都有些奇怪,为什么非要扣这些细节呢?
“不知道阁下在帝大时导师是哪一位?学习的科目又是什么?”
陆逐虎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沉默了片刻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草翦脸上露出冷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我觉得阁下怕是连帝大食堂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记得了吧?”
陆逐虎挑挑眉头:搞笑?我会连学校中央食堂的大门朝哪边不知道?谁不知道我是中央食堂赤门拉面的忠实拥趸,每回踢完球都要来一碗——
呃,可是这个年代……
见陆逐虎仍然不说话,希特勒和戴季陶都察觉这其中的古怪了,戴院长插话道:“若是谈起帝大风物,回头我们再详谈吧——演出快要开始了……”
草翦却对希特勒道:“总理阁下,请见谅我今晚的失礼行为,可作为日本国民的荣誉,让我不得不愤慨地这样做。”
“陆破虏君,并没有在我国留学的经历,他的履历,都是谎言。”
“之前帝大听闻有一名学生在世界运动会屡创佳绩,也是很欣喜的——我国没有门户之见,以最包容的心态容纳各国的留学生,也包括支——中国。可是就当我们想寻找这名学生的资料时,却一无所获。”
“是的,他所说的他的经历都是假的。甚至没有他曾经在我国活动过的迹象——我们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可能是想使自己有面子——”
“但是,大和民族,是一个耿直的民族。我们从来不说谎话,却也无法忍受别人借我们的名头欺骗别人,这是上海我国民感情的。原谅我们小题大做,可是我们希望——”
草翦盯着陆逐虎道:“陆破虏君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是帝大的学生了,这可能——会给其他人一些误解。”
草翦的这番话说出来,让希特勒和戴季陶都不得不重新审视陆逐虎这个人,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自然令人心生警惕,最好的结果,也是很大地降低大家对他的观感。
伪造学历这种事,对于中国人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中山先生以医生的身份出道的,在翻译“Dr.”过程中别人将医生、博士的称谓混淆,孙中山自己也听之任之,在其后与国际友人的书信交往中,有意无意地署名“Yat-sen”,于是大家都称他为“孙博士”了;
孙先生还只是“医生”“博士”同一个词的双关误会,但蒋校长可就是明目张胆伪造学历啊。1928年国民政府成立之后,在蒋校长的“钦定履历”中,就写着“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最高学历,明年5月即将出版的《介石全集》,在《传略》中也会写入“初入日本振武学堂,继入日本士官学校”。其实他“留学”的振武学堂的军事课时不到20%,都是最基本的常识。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仅仅是勉强合格,毕业后只能在日本陆军第13师团野炮兵第13联队第5中队当马夫……
他在日本受的是军士教育程度的训练顶天了就相当于这时候的初中学历罢了……
中国一向有“为尊者讳”的传统,可是西方对于教育的一套东西,还是要比中国看重许多的……
就像元首自己没考上维也纳的学校,最后也没有给自己编造一个高大上的学历,也没有如蒋校长一样兼任一大堆的校长职位……
陆逐虎伪造学历的事情传播出去,他奥运冠军的荣誉也会因此沾染上瑕疵,继而影响民众对于他,乃至对于整个中国人群体的观感——如果你们觉得这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正好,更加坐实尔等中国人弄虚作假、善于伪装的真实面目了……
陆逐虎当面被拆穿,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惭愧,耸耸肩:“或许我说不清,但是我——真的在这所学校学习过啊!”
凭什么?凭六七十年后的经历吗……谁会信……
草翦预料到他会矢口否认,冷笑两声,招呼一直在背后低头不语的邋遢青年:“京野君——以前大家开玩笑说他是‘帝大永远毕不了业’的那个,因为他的老师一直不肯放他出国留学,在帝大读了足足七年,大家都说,帝大里每一只耗子,都没有他不认识的。”
“不知道,这位来自中国的陆破虏君——你可曾在帝大的校园里见过啊?”
邋遢青年京野看了看陆逐虎。
陆逐虎也看着他。
对方开口:“好久不见啊,陆桑。”
陆逐虎也冲他点点头:“你好,先輩(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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