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实在太过出乎意料,莫说是叛军,即便是勤王军亦是骇异不堪。秋长发于此时斩杀张傲天,自然有以此邀功,向古战宣誓效忠的意思。
自古以来,如若敌人阵营有人献上敌酋,那便是向你效忠之意。
血淋淋的人头,尚有余温,张傲天死前的那一刻表情还清晰可见。只不过他似乎并未经历多大的痛苦,双目紧闭,还有些安详的意味。
一个人死前很安详,那意味着什么,的确耐人寻味。
“我的乖乖,秋长发这老小子真是心狠手辣,当真杀人不眨眼啦。”脑海中,小银咋舌道。
古荒亦是愕然,却很是不解秋长发的作为。按理说,秋长发是个忠于门派的人,否则当日在琅邪山中便不会不顾一切悍然向自己出手。但他竟以此手段来向古战效忠,又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但不管他如何惊疑,事实便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天儿!”而张狂天眼见爱子惨遭毒手,悲愤不堪,有心杀了秋长发泄愤,但奈何千云叟的劲刀如附骨之疽,他根本无法分身。
“秋长发,你这个叛徒!”
“畜生,少主带你不薄,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霎时间,百余名死忠分子,悲愤不堪,对秋长发口诛笔伐,极尽唾弃。
而秋长发仿若不闻,冷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不过是做出了正确选择。哼,老夫劝尔等莫要冥顽不灵,做无谓的牺牲!”
百余死士闻言大怒,暴喝道,“杀了他,为少主报仇!”
百余高手,人潮涌动,纷纷杀向秋长发,一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凶狠模样。
“王上,叛贼冥顽不灵,我等是否出兵剿灭。”这时,大将军侯良面无表情,朗声道。
古战神色冷然,做了个手势,那意思很明显,杀无赦。
“杀!”
侯良一声令下,万余大军如潮水般涌去,杀声震天。百余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很快便被湮灭。
鲜血,杀戮,人命在这一刻混合,变成一曲惨烈的乐章。
“啧啧,这些家伙还真有些本事,实力还挺不错。”脑海中,小银对战事评头论足。
古荒冷眼盯着战场,心中却亦是颇为佩服。那百余人皆是魄刀门的精锐弟子,个个修为不凡,即便是面对万余大军围攻,亦是阵型不乱。他们同仇敌忾,以一当十,一时间竟扑灭不了。
战斗异常惨烈,战圈不断缩小,圈内的尸山更是越积越高。脚下的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终于,百余人战至最后一人,亦是满身是血,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他站在尸山上,望着黑压压的人头,狂笑道,“来吧!老子不怕!”
“杀!”
最后的抵抗,终于被扑灭,众军退去。
广阔的广场上,尸山堆积,血流成河。区区百人,竟杀伤五百余人,实力之强着实令人震撼。
而古荒见状,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论是一个人,一个门派,一支军队,如果有了这种血战到底的精神,那将是可怕的。而至尊山庄要在这乱世中屹立不倒,要得就是这种精神。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即便是功败垂成,亦无怨无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为了自己的理想,生命不止,战斗不息,那是一种可贵的品质。虽然古荒并不同情他们,却敬佩他们。无论成败如何,他们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而他古荒又何尝不是,,前途之艰险,九死一生。可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亦不息战至最后一滴血。
“嘿,主人想不到你悟性挺高的,竟然从一件小事中悟出如此深刻的道理。”小银笑嘻嘻,道,“不过主人你放心,虽然这世上想要害你的坏蛋数不胜数,但有我小银这智慧通天,本领高绝的人在,主人必定能够逢凶化吉,将一切牛头马面打倒在地,最终完成我们拯救天下少女的崇高理想。”
“……”古荒额头只冒黑线。
对于小银的意志,古荒并不怀疑,他能够与古荒同生死共患难。只不过他所谓的理想,并不是古荒理想,而且这个理想绝对称不上崇高。
就在主仆二人感慨唏嘘之际,场中只剩下张狂天一人尚且与千云叟激斗。
冯无双大喝道,“张狂天,你的人已全军覆没,你还要顽抗!”
“呸!”张狂天一刀迫开千云叟,落在一处宫墙上,破口大骂道,“冯无双,你这卑鄙小人!你以为投靠侯良,便能高枕无忧么?哈哈哈,蠢货,你坏了天仙宫的大事,你和你的徒子徒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冯无双老脸铁青,显然因被张狂天言中要害。
此事天仙宫已谋划十余载,今日之败,他脱不了干系。而天仙宫之人更是呲牙必报,他和无影派的下场可想而知。
“张狂天,你不用危言耸听,有大将军在,天宫休想在我十日国内放肆!”蒙氏家主,蒙放怒道。
“姓蒙的,你还真是天真。”张狂天冷笑道,“你以为侯良是什么好东西。如老夫没有猜错,魔教的人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择手段,莫说是魔教,便脚踏两船,同时勾结魔教与天仙宫又如何!”
“住口!放肆!”侯良与古战同时怒叱。
至于蒙放,虽然心底告诫自己,这不过是张狂天的反间计,但却又不由的心生疑窦,下意识的朝侯良望去。
“嘿嘿,荒儿看见了没有,这就是十日国,这就是王都,这就是人心。”墨竹笛与这一切冷眼旁观,神色中充满了不屑于鄙夷。
小银更是感慨道,“人心险恶,这些权贵之间的争斗,真是藏污纳垢。哼,眼前这一战虽然看似侯良与古战赢了,但张狂天亦扳回一局。”
古荒深以为然,暗自点头。张狂天三言两语,便让古战、侯家、蒙家三方互生间隙,心机不可谓不深。今夜他虽然必死无疑,但却为日后三方的决裂埋下了种子。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生根发芽,到时候必有一番恶斗,其惨烈局面,必然远胜今日。
张狂天显然不愿就此罢手,嘲弄的望着古战,冷冷道,“古战,你今日虽然逃过一劫,但来日必定不长!嘿嘿,你眼前的这些人没一个会忠心与你,而你也不配得到效忠。自你继位以来,十日国四分五裂,不复盛况。而你古战连区区一个王都都治理不好,又有什么资格高坐王位。”
他根本不给众人喘气的机会,愤怒的目光盯着侯良,森然道,“侯良,你的手段,张某算是领教了。败在你手里,老夫也心服口服。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自以为能够操纵各方势力,可却是在玩火自焚。你侯家的败亡,就要来啦!”
“主人,看样子该你了。”小银嘿然道,“这家伙数落了所有人,肯定该你和你的便宜师父了。”
果然,张狂天的目光移到墨竹笛身上,“墨老,张某不得不佩服,你的隐忍力远超所有人。你十余载的蛰伏,怕就是为了等此子吧。”
只听他称墨竹笛为墨老,便可知对于后者乃是真正敬佩,而非是出言讥讽。
墨竹笛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亦不否认,淡然道,“张掌门过奖,老夫本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只不过别人咄咄相逼,嘿,老夫又不是屠刀下的蠢猪,总不能真的任人宰割。”
他这几句话说得颇为俏皮,亦有自嘲之意,本不和一派掌门的身份。然而在众人听来,却是暗含深意,甚至大有警告之意。
唯独小银不屑道,“墨老头就是爱装模作样,本来是个老不修的混蛋,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但不管小银对墨竹笛是否有成见,但古荒却隐约觉得张狂天的话不无道理。
突然,张狂天最后的目光定格在古荒身上,仿佛打量着什么艺术品一般,啧啧称奇道,“好一个少年郎,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哈哈,成也此子,败也此子啊!”
“他疯了么,倒是在胡说什么?”小银愕然道,“主人你确定他在与你说话么?”
古荒亦是大感诧异,也不知张狂天胡言乱语,倒是是何意思。
莫说是他,即便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莫名其妙,不由得窃窃私语,猜测他的用意。
“哈哈哈……”张狂天狂笑不止,一脸决然。
突然,墨竹笛冷笑一声,喝道,“你的后事也交代完毕了,老夫这就送你上路!”
言罢,凌空掠起,朝张狂天扑去。
“哈,墨老何必如此心急,张某更无需你动手!”张狂天一边言道,脸上却红光大盛,转而身子急速膨胀,似乎充气一般。
“不好,他要自爆!”侯良骇然色变,惊呼道。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自爆乃是修炼者催发自己所有的力量,发动的一种自杀式攻击。一旦自爆成功,将产生远超他本身修为的威力。而张狂天已是五重天高手,果真自爆,那么足可波及方圆数百丈的范围。而在场之人,更是无人能幸免,非死即伤。
只不过,此种方式太过惨烈,除非是逼上绝路,绝不会有人使用。
但显然,张狂天已经上了绝路。
“我的妈呀,主人,快点叫你的便宜师父保护你啊!”小银大呼小叫。
不过亦不用他说,墨竹笛已经怒叱一声,浑身气劲勃发,双掌托天而起。只见以他掌心为中心,一道巨大的罡气罩飞涨不已,很快就笼罩方圆千丈范围,将万余大军完全护在其中。
而就在墨竹笛罡气罩撑起之时,张狂天的身体膨胀到了极点。
轰!
一声巨响,足可震天撼地,摧山倒岳。只见张狂天的身子四分五裂,眨眼间化作齑粉,应声爆炸。紧接着,爆炸的中心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如一颗小太阳,瞬间放出万丈强光。
啵!
浩大而沉闷的响声,随着强光激射,一股威势无匹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荡散开去。所过之处,高大的宫墙轰然倒塌,化作齑粉。雄伟的宫殿,亦不可幸免。
唯独遇到罡气罩,才停下脚步。
咚咚咚!
如同重锤撼鼓,冲击波如潮水一般冲击着罡气罩,绵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