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偌大的大殿静得可怕,静得可闻落针。群臣皆是骇然呆立,吃惊的盯着古荒,分明不敢置信。
原来古荒不接受高官厚禄,竟是为了二公主。
群臣恍然,心态却是不一。
古荒与古霏霜之间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古荒能够为了古霏霜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着实令不少人钦佩。当然还有不少人认为古荒根本就是一个蠢蛋,竟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蠢事。更多的人却觉得,古荒此举似乎有联姻王族的嫌疑,不禁猜测,难道古战真的要依仗至尊山庄打击侯家。
但不管群臣怎么想,但此时微妙万分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有人蠢到胡言乱语。
众人的目光,毫无例外的集中到了墨竹笛的身上,似乎在怀疑此乃他的手段。
墨竹笛哂笑道,“你们看老夫作甚,荒儿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他对古荒的“溺爱”,可见一斑。
唯独小银很是不领情,嗤之以鼻道,“切,臭老头少在这假惺惺,装好人啦。”
不过群臣却更是相信,古荒此举必定是出自墨竹笛授意。
刷。
众人的目光投向侯冲父子,显然是要看他们如此说辞。
不过侯氏父子尚未来得及表态,蒙朝歌便已上前一步,怒叱道,“古荒,你什么意思!侯兄与二公主早有婚约,你凭什么来横插一脚!”
小银冷笑,道,“姓蒙的这小子对小猴子还真是忠心耿耿,小银看看家护院的忠犬也难以与之相比。”
小银当然是骂对方是侯冲的一条狗,古荒却冷然道,“就凭她不喜欢他。”
感情之事终需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谁都懂,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你!”蒙朝歌怒气上涌,还想说什么,却被侯冲挡住。后者道,“蒙兄稍安勿躁,此事侯某自有主张。”说着他的目光投向其父侯良,见其微微颔首,这才朗声道,“古兄说的不错,霏霜并不喜欢侯某,如果侯某再死乞白赖便真是不知好歹。但如若侯某就此撤销婚约,在下虽然无所谓,但侯家便从此抬不头来。”
言及此,他顿了顿,朗声道,“正好,古兄帮了在下一个忙。如此,侯某便以个人名义接下古兄的挑战。不论成败如何,霏霜与侯某的婚约皆作废!”
“哗!”
话音方落,群臣哗然,人人惊愕不堪。
本以为侯冲会大怒不已,却哪想他竟神色如此,反而表现出一副慷慨泰然的神色。如非群臣皆知其素来为人,道当真要为其气度所折服。
此举必有深意,莫非侯家将有所动作?
众人不由得均如是想,深觉侯氏父子城府极深,实在令人心寒。
而要说错愕,眼下怕是无一人比得过古荒。其实侯家大可以各种理由推脱,至少亦可愤怒发难。可此刻,侯氏父子脸色万分平静,平静的可怕,可怕的令人根本看不出他们的喜怒。
这样的隐忍力,当是何等惊人。
“呃……”脑海中,小银愕然道,“主人,你确定今晨的太阳是从东边而非是打西边出来的么?我的娘,小猴子难道是烂桃子偷多了,为何连脑子也坏了?是可忍,叔叔亦可忍啦!”
悔婚自古以来,便是一件折辱门风之事。
然而古荒明白,侯氏父子之所以如此平静,乃是因他们图谋更大,绝不会因一个“女人”而坏了大事。他心中了然,当下道,“你定下时间来吧!”
侯冲淡然道,“古兄乃是侯某唯一看得起的同辈中人,与你决一胜负,亦是侯某莫大心愿。不过侯某此时修为上占了便宜,为了能够让你我二人真正一较高下,那么比试就定在五月之后。”言及此,他微微一笑,道,“想必到那时,古兄的修为已经不比在下差,即便是超越在下亦是不难。”
众人闻言,更是愕然。
听他这意思,似乎还有些高手惺惺相惜的意思,要给古荒一个公平挑战的机会。众人均听闻,古荒已然是破虚境四重境的高手,而侯冲已然一只脚踏入了化灵境的层次。即便是有五个月的时间,古荒又如何能够赶得上侯冲。
不过有些眼力高明之辈却明白,古荒既然能在三月之内从凝气境暴涨到眼下境界,那么五个月超越侯冲亦非不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众人今天算是被侯氏父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小银,更是惊愕道,“主人,我没听错吧,这小子竟会这般好心?我的乖乖,难道我小银的人格光辉已然强悍如斯,竟然令小猴子改邪归正?哈哈,肯定是没错了,否则天下间还有谁能有我这般的人格魅力。”
小银的话要是被旁人听见,怕是要吐一片,倒一片,骂声一片。也亏得是古荒,见怪不怪,已经形成了极强的免疫力。不过古荒明白,侯冲之所以这般“慷慨”,绝对是另有所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侯冲是善男信女,那么他便不是侯冲。
“好,五月之后!”古荒亦是干脆。
此时,古战从王位上站将起来,淡然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做个见证人。到时不论两位贤侄谁胜谁负,本王皆会奉上一份大礼。”
“多谢王上恩典。”二人恭声道,至于心中所想怕是只有自己知。
回至尊山庄的路上,墨竹笛哈哈笑道,“荒儿,想不到你还是个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多情种。哈哈,我墨竹笛的徒弟,风流潇洒,和老夫当年如出一辙,哈哈。”
“切!”小银明显不信墨竹笛的话,“你这臭老头,人又懒散,又邋遢,竟然还敢说风流潇洒?”
古荒亦是听得直皱眉,道,“我不过是遵守自己的承诺!”
他答应古霏霜的,答应古战的,便绝不会食言。
墨竹笛笑意更浓,道,“你小子就别装了,难道你敢说不爱那小丫头?嘿嘿,不过你这小子更厉害,什么天仙宫娇女,女山贼头子,王族公主,全都逃不出你的魔呃……掌心。”
难道你敢说不爱那小丫头?
古荒心神巨震,眼前不由得浮现起于古霏霜经历的一幕幕。
那个秋雨清晨,那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那个大叫“老爷爷救命”的小姑娘,那个粘人的女子,那个数度偷吻他的古怪精灵,那个与他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傻丫头,那个对他情根深种的古霏霜!
一幕幕,在脑海中飞快掠过。
原来和她相处的每一个情景都那么清晰,原来她的一颦一笑已经深刻他的脑海,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忘不了……
古荒,你毕竟不能做到断情绝义。
他微微叹息一声,脑袋空明,不理墨竹笛。
不过墨竹笛显然不愿就此放过他,嘿嘿笑道,“看你小子的表情,老夫便知你肚内花花肠子。怎么样,觉得她们都很好,都舍不得吧?嘿,听为师一句忠告,男人三妻四妾纯属平常,索性都娶了,大享齐人之福。”
墨竹笛的年纪一大把,“野心”亦是不小。
“哈,墨老头,我看是有点喜欢你啦!”小银猥琐笑道,“此前不曾发现,原来你这臭老头还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有时间咱们聚一聚,探讨一下人生最崇高的理想。”
如果墨竹笛能够听到小银的话,二人想必立马便将引为自己。只可惜,墨竹笛听不到,二人的人生崇高理想,怕是要就此泡汤。
然而古荒却隐隐觉得,墨竹笛表面放浪形骸,实则心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过他当然不会闻出口,只是神色冷然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废话,径直离去。
“嘿,臭小子,在为师面前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但墨竹笛却不饶过他,厚脸跟了上去。
从王都到至尊山,一共十来里路,墨竹笛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也不知他这么大年纪,脸不红心不跳,口不干舌不燥。
古荒尚且还能忍受,小银却是受不了,怒叱道,“主人,我强烈建议你将这臭老头的臭嘴封住。你娘的,主人你看看身上的衣服,都被他的唾沫星子淋湿啦!”
小银当然是夸张之言,但古荒亦着实不胜其烦。
“臭小子,你莫以为为师在框你,此乃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泡妞这种事情……”来到至尊山脚下,墨竹笛还不愿闭嘴。
就在古荒亦难以忍受,脸色大怒之时,忽的就听一个差异的声音响起,“掌门人,小师叔你们可回来啦!咦,掌门人你说什么泡妞?”
师徒二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才见是陈奕铭在山下翘首等到二人。
墨竹笛哪想到此间还有外人,脸色刷的变了。不过他应变能力真是一流,立时改口道,“荒儿,泡妞是不对的,你怎么能泡妞了,还这般拈花惹草?”
古荒大怒,狠狠盯着墨竹笛。
“无耻!”小银恨不得拿刀砍了墨竹笛。
墨竹笛尴尬一笑,道,“嘿嘿,不过年轻人嘛,一时冲动亦是可以理解的。”
陈奕铭闻言,大感好像,却又不敢在掌门人面前放肆,只得强忍住,道,“掌门人,有人拜山。”
“嗯,难道是墨竹笛从前惹下的风流债,今次人家杀上山门来了?”小银立时便来了精神。
古荒当然不会这般认为,问道,“到底是什么人?”
陈奕铭道,“你们刚走没多久,他们就来了。一个老婆婆带着个少女,他们说好像是受朱丹公子所托。但问到底何事,却是不肯言明。”
朱丹!
古荒先是一愣,旋即狂喜不已。很显然,是朱丹请来的医道高手,来为董洁儿疗伤治病来了。朱丹果然信守承诺,这才不到一月便已遣人来了。
“嘿嘿,我猜得果然不错,女方都带着私生女找上门来了。”小银的想法很邪恶。
但古荒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早已展开身形,飞掠上山而去,转眼便消失不见。
“咦,小师叔这是怎么了?”陈奕铭大感疑惑,古荒一直都如一潭冰水,鲜有如此表现。
墨竹笛亦是一愣,旋即盯着陈奕铭,冷然道,“小子,刚才你听到了什么没有。”
陈奕铭打了个寒战,头摇得如拨浪鼓。
“孺子可教。”墨竹笛微微一笑,上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