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神秘失踪
本来，一名律师为多家企业担任法律顾问的现象比较常见。然而，在白兴逸被杀身亡之后，在对白兴逸的调查中，并未显示其曾同时担任望都集团的法律顾问。这一疏漏让乐承宇和叶向天十分震惊。事后得知，白兴逸在那起收购案刚一开始，就辞去了望都集团法律顾问的职务，事过将近四年，没有查到这一情况也属情有可原。不过，由于这一意外发现，乐承宇和叶向天对白兴逸在此案中的作用，又生出了许多的联想。因为三个被杀之人，白兴逸的状况最惨，几乎属于虐杀。
“你们当时知道白兴逸同时担任崇道集团的法律顾问吗？”叶向天问。
“知道。在律师行内，这种现象也属正常。我们最初也没有特别在意。因为当时我们与崇道集团业务上不存在竞争关系。”
“那为什么后来又解聘了他？”
“就是因为那一起纠葛：我们在南山风景区的一座度假酒店，坐落在崇道集团新开发的太极会馆门前，有人在林崇道面前弄神弄鬼，非说这座楼冲了太极会馆的风水，要把它拆掉。这座楼是望都已故董事长购下的第一座楼宇，望都度假集团这组动车的起步皆肇始于它，为此，老人生前对它情有独钟，退休后也经常住在那里。所以，没有特殊原因，我们绝不想出手。可是，林崇道迷信风水师的胡言乱语，一直缠着要买下它，当时开价三千万。说实话价格挺诱人的，但是我太太、内弟都不想失去它，我也感念老人的栽培之恩，所以不能同意。
“在这样的交涉过程当中，给我们双方传递信息的就是白兴逸，最初我也觉得他一手托两家，便于将双方真实意图转达，可是，后来有人提醒我，这样做很不合规范。而且从两家公司的实力来看，人大我小，可能对我们更为不利，所以，就将他换掉了。对此，我当面向他作了解释，他也表示理解，后来他便专门代表崇道集团与我们谈判。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没有更多的接触。”
“后来贵集团由谁接替他的工作？”乐承宇问。
“又聘请了一位法律顾问，但多数情况是集团的人直接负责。”孙永现说。
其实，换下白兴逸之后，与崇道集团的交涉就全权交给了内弟宋锋。包括后来孙蒙被绑架之后有关事宜的处理，宋锋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因为他虽然年少不求上进，却也结交了很多社会人士，有法律界的，也有很多道上过命的朋友。到目前为止，孙永现还不知道宋锋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在两位刑事侦查员面前，还是少提宋锋好。他不想在宋锋遭受病痛折磨之时，再受到公安刑侦人员的过度关注。
“请具体说一下绑架案是怎么发生的？”叶向天问。
孙永现用力摇了摇头，一时无语。他双手抱在胸前，胸部似乎受到压迫，喘气也有些吃力。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惨痛的故事仍让他痛苦难当，尤其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这一惨剧，悔恨就像一剂慢性毒药，在一点点融蚀掉他的五脏六腑。
“这个，真是不堪回首啊。”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孙永现长叹一声，“那天下午家里的小姨带他去幼儿园参加一个校园亲子活动。这是幼儿园的规定，每个将要入学的小孩子都要参加这样的入园训练。本来说好我和我太太一起送他去的，可是那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业务谈判，而我太太也有事脱不开身。我父亲来c市看病，住了一段时间，当天下午要回东北老家，我不能去送他，太太便代我去送。就这样，只有小姨宋琳一个人带孙蒙去幼儿园。结果在回来路上出了事。据宋琳后来回忆，当时天气比较热，孩子要吃冰淇淋，就停了车。宋琳领着他走向一个甜品店。当时他刚3岁，成长发育得非常好，已经走得非常灵巧，有时晚上吃完饭我也要带他在小区草地上跑。在交钱的时刻，有那么一会儿的工夫，他挣开了小姨的手，结果，人就没有了。
“人们一直提醒我注意孩子的安全，尤其是这样一个有点钱招人眼红的家庭。可是我并没有十分在意。我不想让他变得太特殊。而且我对自己和家人的处世为人还是很有信心，生意也做得清清白白，钱是赚了一点，但没有一丝污点，我们没有张扬炫富，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c市的社会治安一直也还不错，报上不是说了吗，是本省甚至全国最安全群众最满意的城市之一吗？你们年年搞的群众满意度调查不是这样说吗？我相信这些。后来，我就此非常痛恨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对不起。”孙永现泪水充溢双眼，说不下去了。他再次用力摇了摇头，泪花飞出眼眶滚落在了地上。
“我们有责任。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乐承宇轻声说，看了眼叶向天。只见他已停下笔，一只手团起来堵在嘴边。此情此景，深深地打动了这两位年轻的刑警。
秘书徐芳进来给乐承宇和叶向天续上水，然后走到孙永现的桌上拿过一只水杯，加上水递给他，关切地望着他。孙永现接过水杯，目光转向窗外。徐芳出去后，孙永现将手掌按在脸颊两侧，上下用力抹了几把，仿佛要把自己从沉重的回忆中唤回。
“孩子失踪之后，有没有陌生人打来电话？”乐承宇问。
“没有。在当时的绝望恐慌之中，我们十分盼望有人给我们打电话，而且，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甚至把望都一半产业都搭出去也心甘情愿。只要小蒙平安回来。可是，一直没有人找我们，从此就再也没有任何音信。”
“没有支付任何赎金？”叶向天问。
“当然没有。这也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
“当时，望都别墅的谈判正在进行？”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但是谈判进行了几个月，应当是早于绑架案吧。”
“你们最终达成出让协议，是在孩子被绑架前还是之后？”
“这个……”孙永现的回答第一次出现了停顿，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看似回忆，实为斟酌和衡量。“在绑架案发生之后。我们家人当时身心俱疲，无意在此事上纠缠，所以……”
“你们当时想过没有，绑架案可能与这笔交易有关？”乐承宇再加上一句，直奔今天来访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