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
恩子不好意si地笑：“团妈妈说，扮得可怜些乔老板才不好开脱，还有，”指了指上的补丁服：“这也是团妈妈给的，其实我出来，我爹收拾了我的行李箱子呢，只是团妈妈不让穿。”
乔月愈发大笑：“我早看出来了，补丁得这样细，除了那个白子还能有谁？又将服染得里外一样好叫人看不出是破过补丁的，她头回见我就穿这，我救的她我还能不记得？”
恩子眼珠顿时定在了乔月上：“当真这里人都是你救下的？乔老板你可真了不起！”
乔月不理会这话，拉了她向外头去：“行了，带我去见你爹吧！”
后巷的四和里，王家二管事王二和，正急的在屋里乱转，团娘是高兴了，却忘了给他递个信，见等到现在也不见恩子的影，二和也不知这事能不能成，乔月为人这些年走动下来，他是略知一二的，不合她的意，再求也是无用。
因此心焦地好比锅里贴久了的玉米饼子。
正坐立不安时，忽听得外头有儿的声音，笑嘻嘻地：“爹爹快出来，乔老板肯收我啦！”
王二和顿时心头大喜，才要帘子，乔月已经领着恩子进来了。
待恩子磕头谢过收养之恩后，王二和含着一眼泪，叫几个伙计抬出几只箱拢来：“里头都是我给你收拾的，原本想着将来发送你用，现在就都给了你吧！许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恩子听这话辛酸得很，也由不得眼眶一红，却硬生生又憋了回去：“爹爹别说这话，将来日子长得很呢，乔老板脸硬心软，我跟了她，只有比在家时好。”
乔月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嘴头子挺锋利的嘛！脸硬心软这话说得好，甚得我心！”
王二和还怕儿的话让乔月生气，没想到乔月反是笑的，心头一松，也叫恩子给乔月磕头：“还不快谢谢乔老板收留之恩！”
这回乔月没拦着，当了王二和的面，堂堂正正受了恩子三个头，就算收下她了。
厨里，团娘正忙着泡菜下锅，不妨一抬头，齐叔阴着脸杵到了跟前。
“做什么？”团娘不看他，又转忙了起来。
不料子硬生生被齐叔从后拽住，扳了回来。
“做什么？”团娘大吃一惊，声音提高了八度。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老鬼头敢跟自己来横的？！不想在这里混了？！
“好端端你给乔老板找的什么麻烦事？”
看起来，齐叔已经知道了恩子的事，不过呢，他对团娘的行为好像很不意。
“怎么是麻烦事？”团娘难得的低了志气，声音也得小小的：“人家那么可怜，再说也不是个坏孩子，王二和你是知道的，我看人也不会走眼，恩子她。。。”
“哟还叫上名了？恩子恩子的，恩哪门子？！”齐叔愈发不，这会子两人的地位倒了个个儿，齐叔有些颐指气使了，团娘呢？反成了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
“好坏你能知道？如今这乱世，”齐叔一张老脸皱成铁核桃，又绿又阴：“坏人还能在脸上刻个坏字？咱们归庄几人，谁不是知根知底的？这样说话才不用陪着小心，不然整天就得累死！倒好，如今你放个外人进来，谁知她是哪门子来lu啊！”
团娘半晌没搭腔，被齐叔难得的怒火挤兑得无言相答似的，最后，深深地吸一口气，这才出声：“我不也是，唉！”
正言没出，却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好比空山暮中撞出的幽寺古钟，在齐叔心头个圈，发出令人心悸瓮响。
“如今大事渐启，乔老板将来少不得要离开这里的，这事不必我说，你也该心头有数。你我自然也要跟了去的，煤球另说，那这归庄怎么办？几年的心血说关就关了不成？我心里想着，本是安之所，别到后来成了拖脚之布，心头上总甩不脱的。因此想着物个好接手的。恩子这丫头你是没见着人，若见着你必得吃惊，跟几年前咱们回见乔老板时的神气，那叫一个像！”
团娘的话，让齐叔瞬间冻在了原地。
“眉眼自然是不对的，不过最是那眼里硬绷绷的冷静，还有紧咬着牙关的表，”团娘说着说着，自己上也发了冷：“她眼皮子向上一撩，看着我的样子，我怎么就觉得，又回到了被乔老板救下的那一天。。。”
厨里没了声音，只听见锅里汤汁突突地跳，有心事说不出来，闷住了似的。
“我是早没了家的人，”团娘的声音全不比平日，幽然哀伤：“这几年好比又重生再世，得了个家似的。她是总要去中原京里的，那事万一不成，留下这地方，总也是个抽退步的。。。”
齐叔捂住眼睛，更不再说话。
乔月领了恩子进来时，厨只有团娘一个人了，不过这才是正常的，因此她也没在意别的，指着恩子干干净净的小脸道：“怎么样？团妈妈？”
团娘只看一眼就挪开了，刚才与齐叔交谈时的异样感觉，此刻还停留在心上，让她抬不得眼。
“好得多好得多！眼里神气是有的，不过哪是狐媚子气？”团娘勉笑笑：“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能白吃饭，快去将那边的萝卜洗了！才从地里起出来的，都是泥！”
恩子脆生生应下，转麻利地去了。
“还是自个的服穿得合适，”乔月将恩子换下的补丁服放到团娘手边：“哪，这还给你！看你那心操的！碎了吧？”
团娘这才看出恩子换了服，一靛蓝的布褂子，虽不是好料子，却也是缝的很致合体的。
到底是大家的丫鬟么！
团娘不好意si收下自己的服：“乔老板眼尖，是我失策了。”
乔月有些疑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事走神。
“她就这么像你过去的儿？”乔月试探地问：“所以你才这么费了心力求我留下她？”
团娘的的尖猛地一抽，才放过去的那事，又回来了。
“没有，哪里？”还是撑出来的笑，团娘忽然突兀地走到灶边：“呀不会是糊了吧？怎么鼻子底下一股焦味？”
乔月眼底倏地闪过光湛湛，目光一直追随团娘，可待对方回头时，她又陡然收了回来。
“萝卜洗好了？来拿来我切！”
团娘见乔月若无其事地切起菜来，顿时长长吁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