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忽然身上一阵发冷。
按说不应该。
她是狼群里混大的孩子，什么样的撕杀掠食没见过？
再说，不过是羊羔而已。
不过，真的是羊羔吗？
那齐叔他们说的药引子，又是什么意思？
药姑齐叔都不说话，仿佛怕冷似的抱着臂，风从身上刮过，挫肉似的疼。
慕容端咬紧牙关，声音则是从齿缝间硬来的：
“对外，自然说是小羊羔，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其实那不是什么小羊羔，是，是。。。”
“别说了！”
乔月大喝一声，昂首，斜眼睇着东南方向，清丽黛眸中露出烦躁与愤怒。
血月彻底隐入厚厚的云中，院里陷入一片黑暗，周围影影绰绰，角落里像是有鬼影窥伺，不知从哪儿传来一股陈腐的味道，让人倍感压抑。
一圈小耳房里，只有郭钱屋里有洒，却也不亮，为防意外，乔月让强子在炕桌上摆一盏瓦台豆油灯，捻儿挑得不高，莹莹如豆的灯焰儿幽幽发着青绿的光，显得有点森人，此时看来，宛如地狱之焰在向众人招手。
“怎么可能？”药姑浑身打抖，这故事她不是头回听了，却还是如泼冰水般让她心寒胆颤：“主子娘娘怎么可能同意。。。”
乔月挑眉冷笑，眼神冷酷如冰锥：“蠢皇帝肯听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齐叔却摇摇头：“这倒不是。主子娘娘的话，皇上总是听的。不过那时候，主子娘娘已经不在了。”
慕容端长叹一声：“正是这话。主子娘娘去后，皇上心性大变，商丞相要以孩童入药，他竟也信了，不仅相信，还在宫里替他辟地为养。因丞相府人来人往的不便，宫里人少，也没人敢细查究竟。”
乔月对这话不置可否。
什么叫心性大变？原本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中原帝为人既蠢又弱，耳根也软，这样的人根本成不得大器，也不知先帝什么眼光，竟看中他一承大业。
也难怪天下现在落得如此三分田地。
“照你这么说，娘就是当年养在宫里那帮药引子之一了？为什么她没死？”
齐叔就着郭钱屋里透出的一丝幽光，看向慕容端方向。
“没错。”慕容端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极为清晰：“当年为了商丞相的病，宫里从慈养堂共抱来一百个幼童，每日以药膳精心喂食，养在内务府后太监们住的小矮房后头。”
齐叔又抽一口凉气。
就在自己每日安歇的地方不远！
所以他每夜总听见有小孩子在哭，每每闭上眼，那嘤嘤呜呜的声音就在耳朵萦绕，多年来，恶梦中总有那样的声音，提醒着他，其实并不曾远离深渊一步。
“至于说为什么她没死，想必因商丞相死得快，所以让她捡了条命。倒是后来怎么让这小丫头混到了专贤司统领的位置，这我就真不知道了。”
慕容端说完了，捧起茶钟来呷了一口，茶已经凉了，喝起来就只有苦味了。
乔月冷眼看着郭钱屋里，唇边噙着刀锋般的冷然：“如今也不必管她怎么混也头的，底细清楚了总能查出来！好在明儿就能见上面，咱们几个，还怕探不出她深浅么？倒是师傅你，我们的事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了，”目光偏向慕容端：“怎么赶夜路这么着急地来了？”
慕容端又呷一口苦茶：“我急你比我还急！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跑中原来了？贪玩不是？为师的不吩咐你几句，你就是过江龙，也得掂量掂量这边的地头蛇不是？”
乔月忍不住翘起嘴角：“什么地头蛇？我们可是有王二老爷罩着的人！再说还有娘呢，明儿拍拍她的马屁去，看能不能也混个阳林庄的小啰喽当当？”
药姑差点没喷出隔夜饭来：“乔老板你说笑吧？你要进阳林庄那娘得跪下来喊您一声主子！她算个什么玩意？您又是什么身份？！”
齐叔禁住她：“小心隔墙有耳！这话你今后少说！”
药姑反瞪他：“你少管我！”
两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为个小丫头较起真来。
乔月咳嗽一声，两人顿时都没了再斗下去的兴趣。
“夜深了你是不是觉得凉？”
“露水下来了得加件衣服！”
乔月笑了一下表示无妨，然后示意慕容端：“地头蛇？名字呢？”
慕容端也笑：“我当你不要了呢！”
原本福章城一路过去，几个衙门都叫孟宇招呼下了，倒也不必担心，慕容端只怕自己这边，也就是国监司，如今再加上个专贤司名下各路走狗豺狼们，会对乔月不利。
本来哲州地位就很微妙，乔月与东盛那边关系好只怕也瞒不住两司耳目，在哲州三不管也就罢了，如今入了中原，却得多加些小心，俗语说脚背上爬，害不死也得恶心死你。
乔月对慕容端的担忧依旧不置可否，只问他：“名字？不说给的吗？先从老大说起吧，专贤司算是知道了，那国监司的统领又是谁？”
慕容端点点头，说了下去。
原来国监司的统领，却是当年与孟老将军齐名之人，此人齐叔药姑都是久闻其大名的，姓左丘，单名一个复字。
“左丘将军，”药姑禁不住喃喃自语：“当年好风光一位元帅，原来现在也没落了。”
慕容端冷笑：“他可没有没落，国监司专贤司各领，左丘大人的仕途正当及时呢！”
乔月也听说过这位左丘将军，据说与孟老将军齐名，后来告老还乡，原来只是个虚词，真正原因，是人家另有高就了。
左丘家如今权势极大，娘虽狠厉可她到底只是个孤家寡人，左丘家却遍布中原各处，尤其占了西南边的铜矿，制钱流通一事，尽在他一家掌控之下。
乔月不觉摇头：“铜矿多的地方就该加设铜政司，由刑部直接委员管束，有不逞之徒就地访查审结，怎容得个六部之外的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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