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的问题,让黄仁杰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黄仁杰笑道:“宋先生,莫非这些跪在地上的人还不够说明问题?这些人虽然都是贱民,可是他们说的话也是可信的,再者,还有承天府的众多乡绅作证。”
“就是,我张治可作证!”
“我也可作证。”
“是啊大人,这兵匪居然敢光天化日抢我们家的田地,这我们都可以作证!”一个土财主说道,周围很多人应和。
“是么?那是你们的田地?可有地契?”宋献策问道。
宋献策问道这里,有些人开始脸色发白了,黄仁杰顿感事情不妙。
“本来是沔阳卫的,可是我们已经买下来了!”张治大声叫道。
“契约呢?沔阳卫的土地是朝廷的,你们买的时候经过朝廷同意了么?可有朝廷的红色印章?”宋献策继续追问道。
张治不明白这红色印章是什么,他只认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付了钱,土地就归他了,而且大明这一百多年来,都是这么干的,至于那什么红色印章,他也不清楚有什么要紧的。
“契约我们有,这契约上可都是有当年千户大人的签字画押的,白纸黑字,岂能抵赖?”
宋献策听明白了,点了一锅旱烟,嘴角露出了笑意,张治不明所以,但是黄仁杰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黄仁杰明白,卫所土地的买卖必须是红契,可是这百多年来,这条规定已经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人执行,大家都这么干,也没有人较真,哪里知道今天出了这么一位主儿,揪住了这个问题。
秦翼明这个时候明白过来,关于白契、红契什么的,之前孙世瑞就跟自己解释过,没想到宋献策也知道得这么详细,现在的宋献策宛如替李成辩护的讼师,果然是神棍在手,天下我有啊,看黄仁杰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虚了。
“卫所都是朝廷批准建立,卫所屯田都是朝廷的,屯田的买卖,按照大明律,必须是加盖了官府红印子的红契,你那个什么正千户跟你私下签的白契,岂能做数?”宋献策不怀好意地笑着。
“什么?姐夫?有这样的事儿?”张治惊讶地问道。
黄仁杰一副猪肝脸,在那里点着头。
乡绅地主们看到黄仁杰都点头了,纷纷无法接受,议论纷纷。
宋献策转而对黄仁杰说道:“黄大人,既然这些田亩属于卫所,那黄大人刚刚所说的抢劫民财,就是无端指控了。”
“你......”黄仁杰一时间哑口无言。
“秦大人,就算李成没有抢劫民财,但是他杀人却是铁一般的事实!按大明律,也是死罪!”黄仁杰的师爷提醒道。
“对啊,大人,李成杀人了!我们的佃户,死了几十人,苦主就在这里,你可以问问他们。”黄仁杰看了一眼师爷,眼内都是赞赏的目光。
宋献策不慌不忙,吐了口旱烟,熏得黄仁杰的师爷非常难受,道:“呵呵,杀人?我想问问黄大人,李大人为何杀人?”
“当然是佃户们不准李成立界碑,李成就大开杀戒,草菅人命。”黄仁杰愤愤道。
“田地是沔阳卫的,李大人在沔阳卫的田地上立界碑,佃户们反抗,大人不觉得这些佃户这是在抵抗官府,在暴动?”宋献策轻声道。
“杀人?哼,那也看杀的什么人!有的人就该杀,特别是暴民,李成是大明的兵,天生的职责就是守护大明的江山,对付那些暴民,他当然有职责平叛,维护地方稳定!”秦翼明跟着说道。
“总兵大人,你!你们这是狡辩,他们都是无辜善良的百姓!”
“再善良的百姓,只要敢闹事,敢抵抗官府,就是暴民,就可以杀!”
“狡辩,你这是狡辩!”黄仁杰不服道。
秦翼明没有理会,反而举起尚方宝剑,冷酷命令道:“来人,将一干人等全部收押,凡是侵占了卫所屯田而拒不退还者,杀之!愿意退还而不补粮税者杀之!起哄暴乱,抵抗卫所士兵者杀之!”
秦翼明的杀气让下面的佃户们吓得直哆嗦,纷纷磕头。
“大人饶命啊!”
“大人,我们也是被人利用啊!”
“对啊,大人,张员外和李员外说只要我们干反抗,明年租子就少一成,不然我们也不敢啊!”
张治和其他的乡绅们听到这些佃户们反咬他们一口,非常愤怒,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佃户,我们何时承诺过,是你们自己担心没有田地种,自己跑去抵抗李大人立界碑,管我们何事?我们一向是支持李大人执法的!”
“对啊,秦大人,不要轻信这些低贱的佃户,他们不可信!”
秦翼明内心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佃户和地主们都开始相互咬起来了。
“来人,将这些所谓的乡绅,都给我抓起来!”
张治极为惊恐,大喊道:“姐夫,救命啊姐夫,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啊,让我们害死李成,好让这清屯停下来,我们帮了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黄仁杰满脸惊恐,现在他想当场活活掐死自己的妹夫!
秦翼明笑了,现在他快乐起来了,因为这一目却是太好笑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连黄仁杰他都可以收拾了,“张......治是吧,你刚才说的话可有凭据?”
“我们都是人证!”地主富绅们说道。
“好,如果你们愿意作证,我可以饶你你们一条小命!”
“我们愿意!”
黄之锋见形势不对,现在黄仁杰恐怕难逃大难,立刻跪地道:“秦大人,黄仁杰逼迫下官陷害李指挥使,而且还逼迫下官诱捕李指挥使,下官糊涂,请大人责罚!”
黄仁杰脸色大变,现在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啊,他笑得很悲凉,又笑得很狂妄。
“哈哈哈哈,是我如何,不是我如何?秦翼明,你只是区区一武夫,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就是湖广布政使也无权杀我,别说杀我,就是降我的职都不可能,呵呵,说不定我的升迁文书已经在路上了,秦总兵,你不得人心,跟你对着干,我比升迁无疑,哈哈!”
秦翼明万万没有想到黄仁杰内心这么病态,不过他说的没错,正常来说他却是够不上管黄仁杰,可是那也是正常来说罢了!
秦翼明冷冷道:“黄大人记性不太好啊,忘记了我还有这东西了吧!你可别忘了,我是有爵位在身的人!来人,将黄仁杰拿下,三日后问斩!将其头颅悬挂在城墙上!”
“你个武夫,竖子,你你你.......”黄仁杰气地说不出话来!
“混蛋,胡作非为,朝廷中的大人们不会放过你的!放开我!”黄仁杰被士兵摁着,不断挣扎,下面一干人等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黄大人,你必须死!本官就借你的头颅,为我的清屯开路了!”秦翼明眼神冰冷,目无表情。
“你、你......”黄仁杰没有挣扎了,他后悔了,秦翼明这个莽夫,是个煞星,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李成此时还跪在地上,脖子上戴着枷锁。
“来人,快给李指挥使取了枷锁,李大人,你辛苦了!”秦翼明亲自扶起李成,李成感动不已,若是其他的人,不会为了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如此大动干戈,叫他如何不感动。
“秦大人,这些百姓该怎么处置?”侯方域问道。
秦翼明看了看宋献策,宋献策在那里吞云吐雾,没有理会,反而是李成建议道:“秦大人,这些佃户之所以强烈抵抗,就是因为他们将失去土地,倒不如让他们加入沔阳卫,这样他们既有土地,而且我们沔阳卫还可以扩充实力!”
秦翼明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秦翼明见没有人反对,于是道:“那就按照李大人的意思办。”
“秦总兵,没我们事儿了吧,那我们先行离开了。”张治畏惧地问道。
秦翼明冷道:“你们的粮税缴纳了么?”
“税?什么税?”
宋献策淡然道:“依大明律,卫所屯田,每年需要向卫所缴纳部分粮食,你们霸占了屯田这么久,这粮食自然应该由你们缴纳!”
“啊?这......”张治等人脸色煞白,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些人得补交多少税啊,那还不等于抄家?不过抄家总比丢了性命好些。
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没人敢说什么,大家一致同意补交赋税。
改革,流血是必要的!
承天府知府黄仁杰的头颅果真挂在了城门口!
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很快就传播了开来,很多人背后都在痛骂秦翼明,同时他们也惧怕秦翼明,觉得秦翼明是个疯子,知府都敢杀!
不过承天府的卫所兵卒却有不一样的感受,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他们太明白了,强行收回卫所的屯田,说到底秦总兵还是在为他们这些人谋利益,他们如何不感激,如何会对秦翼明有怨言?
秦翼明因为救李成而大动干戈的事件,也产生了千金买骨头的效果,那些中层的军官们,对秦翼明更加忠心,他们觉得秦翼明不是其他的那些领导,功劳自己捞,黑锅属下背。
当然,黄之锋这样的败类,直接被秦翼明军棍打死。
有了李成这样的先例,整个屯田追讨的工作又轰轰烈烈的开展了起来,而且异常的顺利,那些之前还在观望的人,此刻都开始主动退回了,而且还主动向卫所缴纳了粮税,当然还是有一些不开眼的,不过还是被卫所强行收回了田亩,那些人不服气,可是到处上告,但没有人敢收这官司了,这秦总兵有尚方宝剑,想杀谁就杀谁,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得罪啊。
“嘿嘿,总兵大人,我们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