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距离京师并不远,只有两百里,但身份特殊的孟淑妃这时候去商州可是一件大事。
“淑妃定是有什么事情,微臣愿闻其详。”
孟淑妃最近的情绪很好,现在,陈墨发现她已经眼含热泪:“父母及家人都在商州......”
陈墨想起来了,孟淑妃一家人正是在商州被害,这是要去商州祭奠家人,顺便把遗骨带回来。
“淑妃节哀,微臣亲自陪淑妃去一趟商州。”
百事孝为先,这种事不能阻挡,孟淑妃的悲戚感染了陈墨。这位不幸的淑妃很不容易,一家人只剩下她和一个孟盈。之前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她挺了过来,还为这个国家做出了榜样,绝对是一个难得的贤妃。
“商州刺史穆同派人给本宫带来消息,他准备重新安葬父母及家人,我想......”没说完,孟淑妃的眼泪已哗哗落了下来。
等孟淑妃情绪稳定下来,陈墨问道:“微臣这就安排,请问淑妃何时起程?”
“全凭大郎,越快越好吧。”
“淑妃不要过于悲伤...那就三日后如何?”陈墨躬身施礼。
告别孟淑妃,陈墨立刻到了皇城。
商州的情况他要了解,商州刺史穆同这个人他也要了解。京师中没有什么大官,他只能求助于吏部官员了。吏部主事陆伟和陈墨很熟,这位老主事知道的事情多,正好回了京师,陈墨正好求助于他。
双方客气一番对坐,陈墨立刻就问:“请问陆主事,可了解商州刺史穆同这个人?”
陈墨官职不高,可他是京师现在真正的掌管者,陆伟很恭敬:“穆同是进士出身,曾任华阴令,后来走田令孜的关系才得到了商州刺史这个位置。至于为人,听闻很是望势,不是什么淳厚之人。”
明白了,田令孜失势,这个商州刺史穆同想要讨好孟淑妃,这明显是害怕被秋后算账。
“商州驻军兵力如何?陆主事可否清楚?”陈墨继续问道。
“商州地处山中,土地贫瘠,山民生活清苦,素来兵事不强。”
很简单的几句话,陈墨放心了,他接着问道:“请问陆主事,通往商州的道路如何?”
陆伟不愧是老吏,知道的事情很多,立刻就回答:“山间道路崎岖,通往商州的道路还算是可以,并不象山南西路那么难行。”
......
左睿和韩建的大军已经到了五丈原,一切很平静,没有发现王行瑜和其他节度使的动静,这也让陈墨放了心。鲍全友是一个极其稳重的老将,京师交给他没什么可担心的,陈墨担心的是一群不安分的小丫头。孟淑妃去商州迎家人遗骨,这些小丫头不能去,李三斤等人也不适合,因为他们要看家,也要看住这些不安分的女孩。
留下自己看家,小汐首先不干了:“我也去商州,否则不放心。”
一个彪形大汉,身边还随时有众多护卫和军队有什么危险?陈墨一阵好笑:“我不需要保护,这次去商州是陪淑妃祭拜幷迎回家人遗骸,没什么危险。”
“那也不行,不让我去,你走后我就自己在后面跟着。”小丫头一脸倔强。
“你跟着只能添乱!”陈墨一脸无奈:“这是什么事情,你跟着淑妃会不高兴的。”
“淑妃最喜欢我了,再者阿盈也需要一个伴,你也需要人伺候,所以我一定要去。”
小丫头说的是实话,自跟了陈墨,小汐勤快多了,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伺候的陈墨更是贴心,这让陈墨一时不好拒绝。
“这样吧,去可以,但要听话,不听话我立刻让人把你送回来,做得到吗?”陈墨根本不敢抬头,身边还有一个渴望的眼神望眼欲穿的让人心碎,陈墨哪敢再答应?这种事带着几个小姑娘,孟淑妃怎么想?
“做得到!绝对做得到!”小汐满意了,一脸得意。
有满意的就有不满意的,陈墨没办法,赶紧岔开话题:“三斤,这家里可就交给你了,记得看好家,千万不能出了问题。”
“知道了!”李三斤憨厚的答应一声。
低头,不能再看,再看就不忍心了,陈墨撒腿就跑。
商州古称商洛,因境内有商山洛水而得名,同时它也是西北与东南的交通要道。
沿长安向东,经蓝田、越秦岭、穿商洛至河南史称“商山道”。这条“商山道”走出了一条“诗歌之路”,曾经留下了李白、杜甫、白居易、杜牧等等许多诗人的足迹和诗作,绝对是在文学史上熠熠生辉的诗歌之路。
商洛地形地貌结构复杂,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境内沟壑纵横,河流密布。
不过还好,陈墨护送孟淑妃的队伍不需要跑到商州城,他们的目的地是商州前面的三里河镇。这段路程总计一百五十里,其中有一半的路程属于平坦大路。进山后,还需要走八十里,而这八十里的道路还是这条要道山路最好走的一段,并不艰难。
陪同陈墨护送孟淑妃的是王成,王成现在和田六再次升职,而且升的极快,两人已经是游骑将军。左睿的军队还在膨胀,正是这种膨胀造就了这种飞一样的升职。
三千人的队伍拉开很远,当蜿蜒的长龙到达群山环抱的三岔河镇,已经是五天之后。
商州刺史穆同一副谦逊之态,早已等待多时,他带着手下官员和百姓迎出了三里河镇足足十里。这位刺史四十余岁,很有风度,身材高大,三缕长髯配上方正的面孔,一身威严的官服,很符合唐代人的审美观。
就像陆伟所说,这是一个很会看势的人。早不重新安葬,晚不重新安葬,正好是田令孜失势,左睿战胜朱玫收复京师之后,证明他很精明。
陈墨不太喜欢这样的官员,但现在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大张旗鼓进山是为了孟淑妃把家人的遗骨带走,这些官场滑吏的事情与他无关。
穆同很会来事,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必要的礼节后,他立刻准备引路:“淑妃的家人葬在镇东的何家沟,下官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更好的陵园,祭拜之物也已备好,请淑妃移步何家沟。”
“辛苦穆刺史了!本宫这次准备...把家人的骸骨带归故里。”
孟淑妃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家人葬在这里,除了祭拜不方便,最重要的是,华夏人都讲究魂归故里,孟淑妃当然要把自己的家人葬回老家。说起家人,孟淑妃一阵悲上心头。
“请淑妃节哀,下官这就带淑妃前去击祭拜。”穆同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不过,这次的姿态一定要放的十足,讨好了孟淑妃,也能够为将来做一些铺垫。
已经是暮秋时节,山间显出一些萧瑟,翠绿转变为斑驳的黄绿。
就在何家沟的一个小山坡下,十几个新近培了土的土坟就是那些曾经鲜活的人最终的归宿。周围的荒草也明显经过了清理,穆同显然是不想让孟淑妃看到这里特别的萧瑟。
泪水喷涌而出,一个个曾经熟悉和爱的面孔就长眠在这些不起眼的土丘之下,没等下车,孟淑妃已经无法拟制自己的感情。孟盈一直陪在孟淑妃身边,面对这些土丘,两人根本无法前进半步,若不是耿秀和小汐及那些宫女,两人已经瘫软的无法动弹。
所有的人陷入悲伤之中,这种灭门惨祸除了唏嘘和悲伤谁有什么办法。
本来就有病在身,悲伤太久对孟淑妃没好处,看看火候差不多,陈墨赶紧向穆同示意。
贡品和香火迅速摆了上来,条件有限,也没办法换上礼服了,陪同的官员们开始陆续祭拜,随后轮到了本地官员。
陈墨一直坚持到最后才陪着孟淑妃和孟盈一起上香,两个人已经哭得不成样子,陈墨不帮忙这个程序根本无法进行。收拾遗骨还需要看日子,今天只是一个祭拜过程,上完香,陈墨果断让人把孟淑妃和孟盈送到了位于三里河镇的邸舍中。
一路奔波很辛苦,安营寨扎,众人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陈墨停不下来,因为他还有任务,这是孟淑妃交给他的任务。孟淑妃不甘心,她想查清当时家人被害的详细情况,是谁动的手。
当初孟淑妃一家人遇害的邸舍就在三里河镇边,镇子很小,距离不远,陈墨带着人来到邸舍查看。一看眼前的景象,陈墨知道自己白来了。可能是因为那次屠杀,这个邸舍已经完全废弃,一个人没有,蒿草遍地,有些屋子已经倒塌,邸舍不要指望了。
不甘心的陈墨继续自己的工作,距离不远处的一个民居成为了目标。
低矮的石墙刚刚及腰,一如子午村,好像山民都喜欢这样的矮墙。一个老汉正在院落中晒着太阳,老人很黑,也很瘦,他沟壑纵横的脸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陈墨知道山民的习惯,他制止了身后要跟上的其他人,在展青陪同下直接进入不设防的院子。
“老丈安好!”
“客人坐。”老汉站起身,指向一旁的胡床。
距离京师不远,语言没有什么障碍,依照山民色习俗,陈墨毫不客气的坐在胡床上,随后笑着问道:“我们是京师人氏,来这里办些事,请问老丈,南侧的旧邸舍在下曾经来过,为什么现在却荒废了。”
“去年发生了杀人案,被官府封了。”老人回答的很痛快。
“那请问老丈,知道邸舍以前的主人是谁吗?”
“不知道。”
“那再请问老丈,当时的凶杀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陈墨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样问等于无用功息。田令孜当时一定是得到本地官员的帮助才杀掉孟淑妃那些家人,既然走的田令孜的门路,说不定和商州刺史穆同都有关联,百姓肯定被封了口,走正常渠道他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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