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他日回到仙娘宗也好报知姥姥。”
怀袖对朝云仙子的身份很是好奇,同时琢磨不透三人的关系,若说明钦是她的后辈弟子,总不该对她的安危无所顾惜才对。
“我这样浪迹江湖的人,姓名何足挂齿。将来若有机会,我自会到仙娘宗拜访。”
朝云仙子仇家不少,自然不愿到处张扬,让别人按图索骥找上门来。
“也好。”
怀袖一战落败,顿时锐气大消,不敢再过分纠缠,“既是如此,晚辈就静候佳音了。”
“怀姐姐,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江水心一看怀袖要偃旗息鼓,不由心中大急,恨恨地问道。
怀袖微觉尴尬,踌蹰道:“我看这位公子不像行为不端的人,况且人家有美人陪伴,岂会打你家丫头的主意?”
其实她也不确定明钦有没有侵犯过花儿,方才信以为真,只是想找个动手的籍口,刺探一下三人的底细,顺便施恩于江家父女。
现在算盘落空,纠缠下去实属不智。再者明钦和莲香神情亲昵,莲香的容貌体态远非花儿可比,他们又没什么切实的证据,单凭花儿语焉不详的表情,实在难以论定。
江水心看不出道行深浅,只道怀袖在明钦手里栽了跟头,吓破了胆。狄千钧刚才步步紧逼,本是颇有得胜的希望,犯不得怕他。
“狄统领,你带人拿住这小贼,抓回去好好审问。”
“这……”
狄千钧老脸一红,他知道方才得以全身而退已经是人家手下留情,得意不可再往,倘若不知进退,结局不会比怀袖好太多。
“小姐,我觉得怀袖姑娘所言有理。咱们还是查清了原委再作计较,免得错怪了好人。”
“你……”江水心一看没人帮她说话。花儿只知啼哭,她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空自瞪大了美目,忿恚难言。
“不错。钦之,这里只有你一个男人,的确难脱干系。咱们就等人家查个清楚,还你一个清白。免得落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出乎意料的,朝云仙子竟然帮江水心说起话来。整件事情她一清二楚,这么说无非是想给明钦找点麻烦,泄一泄胸中怨怒。
“查就查,我站直行正,真金何怕火炼。不过若是查明此事属子虚乌有,刚才出言诋毁我的龌龊小人可得当面道歉,还我清白才是。”
明钦服了朝云仙子的毒药,行止须受她的约束,这事她既然答应下来,明钦纵然不肯也无计于事。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不如趁机讨些便宜,杀一杀江水心的威风。
“你倒是会死撑。”江水心轻声嗤笑,她是认定明钦干净不了,自不会被他唬住,反诘道:“那若是查证属实,又怎么说?”
“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怎么可能有真凭实据,想要证据,除非你凭空捏造。”
明钦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江家车队的动向。分身乏术,朝云仙子和莲香都该心知肚明。只是她们说话不能取信罢了。
“心虚了吧。”江水心讥笑道:“等我拿到证据,就把你交到官府,让你吃几年牢饭。”
明钦冷哼道:“事情自有分晓。咱们走着瞧吧。”
一行人吵吵嚷嚷出了狮子林,鬼蜮客早候在外面翘首以待,望见江水心的身影,立时满面殷勤地迎了上去,“娘子,事情办妥了吗?”
江水心蹙了蹙娥眉。指着明钦道:“就是这几个恶人,你可要看好了。”
鬼蜮客哦了一声,注意到莲香和朝云仙子俱是身姿曼妙,不由目光大亮。眨巴着绿豆般的眼珠上下逡巡。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动我们江家的丫头,胆子可是不小呀。”
鬼蜮客凑上前去,耀武扬威的道。
朝云仙子冷淡的瞄他一眼,眼眸好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沉潭,鬼蜮客触及她的眸光顿觉得心头发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明钦揽住莲香的柔腰,低声议论,旁若无人。
鬼蜮客识得朝云仙子不是善茬,眼见没人搭理他,觉得好生没趣。
江水心领着花儿返回江老爷的巨象车,说明原委。
江钟依照江老爷的吩咐给仙娘宗的人调整出两驾仙车,怀袖自去和云从龙会合。
狄千钧对明钦三个极为客气,匆忙帮他们腾出一驾仙车,这一晚总算有惊无险,过了片时,车队缓缓启动,沿着山道疾驰而去。
…………
江家的护卫大都懂得驾驭仙车,人手不足的时候可以充当车夫,轮换休息。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偶尔停车休整外,吃睡都在仙车上度过。虽然局促了一些,却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天亮的时候,车队来到了蒲扇城。江家需要给仙娘宗的铜豌豆、滚刀肉和猫见腥治伤,又要给花儿检查一下是否受过侵犯。须得找一个像样的医馆,而这样的医馆荒山野岭是没有的,必须在城邑里寻找。
再者江老爷得知有人雇佣左道之士谋害他全家,不得不有所防范。
蒲扇城虽然离东原只有四五十里路程,自从象主敕令森江不得擅自调动郡兵,这些天还算太平。
奇的是蒲扇城外旌旗招展,锣鼓阵列,郡守齐善领着一干文武官员早早就在城外迎候。
等到车队行到近前,便听的一阵鞭炮噼啪作响,霎时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数百人挥舞彩带,夹道欢迎,气氛极为热烈。
江家的人尚且不明所以,过了片刻,车队缓缓停定,明钦、莲香也被这场热闹惊醒,打开车窗,睁开惺忪的睡眼往远处观看。
稍时,巨象车的车门打开,狄千钧领着几个护卫簇拥着江老爷跃下仙车,齐善站在阵首伸长了脖子观望,瞄见江老爷的人影顿时喜形于色,一路小跑迎了上去。
“这位江老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让蒲扇郡的城守亲自迎接。”
明钦暗自纳罕,他只知江老爷家底丰厚,想不到地位大是不凡。
上回和杨再思、尹疏桐赶来解救被森江囚禁的杨贯一时曾见过齐善一面。此人八面玲珑,惯会见风驶舵。位居蒲扇郡郡守,可谓是有鼻国名符其实的封疆大吏,江老爷若无相当背影,怎么能让他如此大张声势,曲意逢迎。
“江老爷。你归国探亲怎么不提前知会兄弟一声,照顾不周,你可要多多海涵呀。”齐善连连拱手,满面红光的道。
“齐郡守真是太客气了。江某路过贵宝地,本没有停留的打算,怎敢惊动地方长官。齐郡守摆出这么大阵仗,让江某受之有愧,惶恐之至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齐善这般劳师动众,虽说两人以往并没有什么交情。江老爷也甚感宽慰,春风满面,好像知交好友一般。
“江老爷德高望重,下官理当竭诚款待。我已经在驿馆备好客房,老爷鞍马劳顿,可以先行下榻,容我备好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齐善对朝中江、阴二姬和森江的权势之争心知肚明,他原本依傍的是森江一系,自从象主下旨申斥。预感到森江地位摇动,便想另谋出路。
江老爷实是江姬的父亲,江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江姬又是象主宠爱的妃子。有道是,‘伴君如伴虎’,看似炙手可热,却也是临深履薄,极度危险。
江老爷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这些年已经渐渐把生意转移到别的天域。最近阴姬和江姬先后怀上子嗣。王后之争几乎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阴、江二姬多年来明争暗斗,势成水火。江姬若是落败,江家的地位便岌岌可危。江老爷率众赶回王城,就是要坐镇江家,和阴姬决一雌雄。
他的身份极为敏感,行事虽密亦难保不遭泄露。不但枉死城有人雇佣左道之士半路截杀,连齐善也得到消息,江老爷情知行踪泄露,索性改了主意,至少在蒲扇城的馆驿中,齐善必会严加保护,不至于有什么闪失。
齐善知道江老爷身份微妙,自不敢当面叫破,惹得满城风雨。
事实上江老爷这样的车队在城邑中行走本就惹人眼目,不难被有心人探知底细。
江老爷原想在城中找家周备的客店下榻,齐善已有安排,省他不少力气。而且找寻医馆的事也可以交给齐善来做,他是一郡的郡守,有什么指令自然畅通无阻,有的是人欢天喜地的去做。
驿馆从前是官家传递情报设立的,顺便可以帮官吏捎带家书。后来就成了官差外出公干的用处,但又不限于官差,兼有经营客店的性质。打着官家的招牌,做着自家的生意,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蒲扇郡的驿馆就在衙门的后面,往来虽不相通,距离还算近便。
外面看去,驿馆也有些年头了。里面的住房时常修缮,倒是焕然一新。虽然比不了顶级的客店,却胜在花费无多。
江家的车队拐入驿馆,齐善一路陪着江老爷叙话,大献殷勤。
住宿的事则由江钟出面接洽,齐善早有吩咐,给江家腾出一整座两层的院落,厢房数十,足够上下人等居住了。
驿馆的管事是一个相貌黑瘦的中年汉子,尖嘴猴腮,略显猥琐。说起话来倒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将身边的丫鬟指挥的团团转。
经过一番忙碌,总算安定了下来。鬼蜮客、朝云仙子和仙娘宗的人江湖气十足,夹杂在江家的扈从中间不太协调,好在驿馆的人不会多问,江钟待他们十分客气,一例都安排了厢房暂且住下。
上等的厢房当然分派给江老爷一家居住,明钦他们的就比较一般,三人分到一间厢房,空空荡荡地摆放着两张卧床,床单被褥倒是新的,盥洗室则需要到外面和别人合用。
挥退了引领前来的丫鬟,明钦转身躺到松软的床榻上,伸了伸腿道:“这可比窝在仙车里舒服多了。”
莲香抿嘴一笑,瞄着俏立一旁的朝云仙子道:“师叔,咱们跟来蒲扇城有什么目的吗?”
她稔知朝云仙子的行事作风,一举一动往往有很强的目的性,不会无的放矢。她如若恢复如常,大可以一走了之。江水心的护卫都是道行粗浅之辈,决然拦不住他们。
“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朝云仙子不置可否,扭身躺到另一张床上,侧过身子,不再言语。
明钦莞尔一笑,他走南闯北早养成随遇而安的性情,这次在苍梧山遇到甘婀荷总算意外之喜,朝云仙子若能把三神统引开,对孤山派倒是好事一桩。离东原越远,甘婀荷等人就越是安全,这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师叔……”
莲香试着唤了两声,见朝云仙子默不作声。便也无可奈何,啮着粉唇瞄了明钦一眼,面颊绯红,欲言又止。
“你看我作什么?”
自从前天在足食坡撞上偃武堂三大神统,明钦帮着孤山派和三神统神通较技,之后遁入滴冰洞。又被朝云仙子带着九大尸妖驱赶,几乎没有闲处。昨晚则是打探江老爷的动向,和怀袖、狄千钧恶斗两场,颇耗心力。回到仙车上就靠着椅背朦胧睡去,不及和莲香细谈。
这时睡了几个时辰,精神大振。看着莲香含羞带怯的模样不觉有些心痒。
“我……”莲香走到床边,小声道:“你那块宝玉,怎么取不出来?”
明钦恍然而悟,他把比目玉寄放在莲香身上涵养阴灵之气,之后只顾查探江家车队的底细,没有机会帮她取出。
明钦坐起身来,抓住莲香的洁白如玉的皓腕轻轻一带,莲香娇躯一软坐到他怀里,眸光微垂,飞快的瞄他一眼,心头怦怦直跳。
“我来帮你吧。”
明钦凑到她莹润的小耳边啜了两下,含糊不清的道。
莲香身子微颤,柔荑紧紧捏着衣角,明媚的眼眸不觉流下泪来。
明钦抚着她脸蛋的手掌忽然察觉到一点湿凉,见她珠泪簌簌,不由呆了一呆,清醒了不少,讪讪地罢了手。
莲香连忙揩了揩珠泪,浅笑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很煞风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