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钦不是不想主动出击,但驺虞铠的特性颇为古怪,驺虞精魂不仅不能帮他提升战力,反而会抑制他催动灵力。
倒是在防守上确有一日之长,能运用五德相生之力吸纳敌手的灵力加以融会,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明钦不知江水竭作何想法,神婆居然是五大神使之首的天地合,在炎方位次之高无以复加,江水竭未必敢和他动手。
三人各怀心事,谁都不愿贸然出手,又不肯罢手退去。眼看成了一个僵持之局。
上邪教的信徒都是按时集会,平时散在王城中跟寻常百姓无疑。真正来自总教的也只有五大神使。
天地合行事诡秘,身边没什么亲传弟子,几个神使又被分派了出去。
三人斗了半晌,虽然动静不算太大,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惊动教坛的弟子,显然天地合是为了便于行事,和普通教徒的住处相隔甚远。
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江水竭会突施袭击,否则身边就该留两个帮手,便不至于落到人单势孤的境地。
靠在坐椅上的江水湄忽然呻*吟了两声,她被幻梦香迷倒已经过了不少时候,看来药效将尽就要醒转过来了。
天地合脸色大变,江水湄一旦苏醒,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自然遮掩不住,想驱使江水竭去阻击明钦就无甚可能了。
“水竭师,江姬好像要醒了,你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适?”
“好。”
江水竭答应了一声,转身去查看江姬的情况。
同时间,天地合掠身而起,势如炮矢一般往门外冲去。他对江水竭可不怎么信任,又怕他和江姬串通一气,倘若联起手来对付他今晚可就凶多吉少了。只要能逃出房间,将几个神使调回来,江水竭和江姬便不能拿他怎么样。
“老妖怪,你往哪里去?”
明钦方才和天地合交手,驺虞铠已经吸纳了一部分灵力蓄势未发,现在见天地合急于逃命,阵脚大乱,驺牙枪疾挑百出,灵力勃郁,呈现出云龙鸟兽的形状,恰似蛟龙出水,将天地合奔窜的方向尽皆堵死。
“闪开——”
天地合虽是计穷势蹙,狼狈逃窜,仍有相当的战力,‘阴阳离合气’诡谲变幻,气挟万钧,威风不减。
“破阵式——”
明钦运转‘生息术’,仗着驺虞铠的防护,无所忌惮地吸纳天地合的灵力,浑身真气鼓荡,驺牙枪光彩变幻,无形中粗硕了许多,好像梁椽一般,粗如合抱,明钦手挽枪花,奋力一扫,耳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三股灵力交撞到一处,天地合闷哼一声,只觉得气血翻涌,踉踉跄跄连退数步。
人影一闪,江水竭飞扑过来,掌心相对,明光乍现,一道灼热刺眼的刀气幻化而出,照着天地合后心劈至。
“江水竭,你敢落井下石?”
天地合怒吼一声,他原以为江水竭关心江姬的伤势,会听从他的吩咐过去查看。哪知江水竭只是虚晃一枪,全副注意都在他身上。虽是故伎重施,他眼光极准,选的正是天地合落败溃退,真气虚耗之时,烈阳刀劈在背上,就像着了火一般,热辣生疼。
江水竭冷笑道:“你胆敢假冒上使,还不认罪伏法。”
“什么?”
天地合心中咯噔一跳,飞快转动着念头。
“天地合是五大神使之首,修为远在我之上。你这点本领也敢自称天地合,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敢情江水竭压根不相信这个天地合是真的,天地合经略天人道,地位尊崇,修为更是其他四个神使望尘莫及,神汉虽然身怀‘阴阳离合气’,和江水竭不过在伯仲之间,江水竭虽没有胜他的把握,至少也有一战的实力。倘若和明钦合力,神汉绝无取胜的机会。
神汉也深明此理,所以不愿和两人纠缠下去,只想尽快脱身,哪知只是他这种心态暴露了真实身份。
“就算我不是天地合,我也是本坛主坛,江水竭,你两次三番向我暗施毒手,到底是何居心?”
神汉见天地合的名头唬不住江水竭,只好坦白身份,希望他能稍存忌惮。
“水竭师……神汉……”
江水湄悠悠醒转,眼见江水竭和神汉成对峙之局,顿时摸不着头脑,攥紧拳头轻轻敲击昏沉的额头。
“江姬,江水竭犯上作乱,袭击主坛。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
神汉生怕江水湄弄明白事情原委,连忙恶人先告状的叫道。
“水竭师,你怎么可以和神汉动手?”
江水湄微吃一惊,她虽然不喜神汉的为人,但上邪教规戒甚严,神汉是一方坛主,具有无上的威严,在王宫她是象主宠妃,在教坛也只有俯*首听令的份。
“钦之,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江水湄神志清醒了些,这才认出门口身穿金色铠甲的少年就是她带来的明钦。她畏惧神汉,连教坛都不敢让明钦进来,现在他竟然身披宝甲,手提长枪,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式,而卧房中早已遍地狼籍,不但桌椅器具毁坏无余,墙壁上也有凹陷的痕迹。
“湄姐,神婆就是神汉假扮的,你应该不知道吧。”
明钦很难跟江水湄解释她差点被神汉奸骗的事,这话击中要害,以江水湄的聪敏应该不难察觉个中蹊跷。
“什么?此话当真?”
江水湄愕然变色,她是被神婆引来此处的,后来又稀里糊涂的昏睡过去,简直不敢细想,神婆此前曾在她耳边多次提过求圣子的事,看来不轨之念绸缪已久。江水湄急忙查看身上的衣服,看到衣裳还算整齐,才悄悄松了口气。
“江姬,你竟敢招致外人来教坛捣乱。本尊要向总教告你们。”
神汉色厉内荏的叫嚷两声,提聚‘离合真气’轰然撞向一面墙壁,现在他是腹背受敌,不论明钦或是江水竭只要阻住他片刻,另一人从旁夹攻,他逃走的机会可就渺茫了。
神汉心知敌不过两人,雷震冬、夏雨雪之流又不是教坛,只有设法躲过今夜,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神汉,把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哪知江水竭的身法比他还快,神汉的灵力还没打到墙壁上,江水竭身体一横,已经挡到跟前,体内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华,和佛家的法相颇为相似。
“江水竭,你……”
神汉被光华照得睁不开眼睛,离合直气冲撞到江水竭面前,顿时烟销云散,不由心头大骇,惊的说不出话来。
“让我帮你洗清一身的罪恶。”
江水竭隔空虚点,耳听的卟卟声响,神汉胸前现出数个血孔,鲜血汩汩流淌而出。
神汉连退数步,七窍都流出血来。原来江水竭能将灵力传导到别人体内,就像阳光予人一般,神汉挨了他两记烈阳刀,初时还不觉如何,却不知刀气已经侵入体内,他越是催动灵力刀气对经脉破坏力就越厉害。
江水竭再用分光指吸动留存他体内的灵力,就像蛊毒发作一般。神汉宛若一个提线木偶,蛛丝蚕缚,哪里还有遁逃的可能。
明钦暗自心惊,《葵藿仙经》中的功法果然名不虚传,江水竭举手投足之间就如同太阳化育万物,煦煦为仁,一点不觉得燥烈,但又出神入化,几乎无从抵挡。不知驺虞铠能否抗御他这种玄虚莫测的真气。
神汉血流不止,体内也如江水竭一般透射出盛大的明光,肌骨焦渴欲死,宛如透明似的。
“江水竭,我师傅是天地合,你敢害我,他老人家不会放过你的。”
神汉的气息已被江水竭操控,心知难以活命,犹有不甘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威慑,还是求情。
“愿上主宽恕你。”
江水竭抬手打出一道刀气,好像银河倒挂尽数倾泻到神汉身上,神汉哼都未哼一声,转瞬间烟销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江水湄惊疑道:“水竭师,你杀了他?”
“他该死。”
江水竭语气平淡的道,似乎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丝毫听不出情绪波动。
“可是他身为一方主坛,杀了他只怕后患不小。”
江水湄尽管憎恶神汉,却知道杀死主坛是什么罪名,况且他又是天地合的徒弟,江水竭的麻烦怕是不小。
“江姬,你最好忘掉今晚的事,只当从来没有来过教坛。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明白吗?”
江水竭当然顾忌天地合和上邪教的规戒,否则不会将神汉毁尸灭迹。现在知情的就只有在场的三人,如果此事泄露了出去,江水湄和明钦自然难逃干系。
江水湄听出他话中有威慑之意,激凌凌打个寒颤,万一江水竭不放心他俩,不知会不会骤下杀手,想到神汉的下场就觉得不寒而栗。
“我……我知道。那我回宫去了。”
江水竭点头道:“你父亲的事我会派别的神使处理。安心做你的王妃,没有我的传唤,不要到教坛来。”
神汉是一方主坛,且是天地合的门徒,忽然失踪的不明不白,总教肯定会派人前来调查,天地合也不会轻易放过。若是查知江水湄和此事有关系,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多谢水竭师。”
江水湄唯唯喏喏,虽然发觉斯文俊秀的江水竭似乎比神汉还要可怕。
“你这位兄弟身手不错,希望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江水竭望着明钦笑了笑,他对明钦的修为知道的比江水湄清楚。明钦凭借驺虞铠的防护能和神汉一较短长,江水竭也没有胜他的把握。
“好说。”
明钦微一点头,看着江水湄道:“湄姐,咱们回去吧。”
“水竭师,后会有期。”
江水湄吁了口气,心头五味杂陈。
…………
明钦和江水湄乘着夜色离开教坛,到了清旷无人的地段,两人才稍感轻松,江水湄吸入了不少梦幻香,这香料虽然没有毒性,却有致幻的作用,让夜风一吹,便觉得额头隐隐作痛,难以施展高妙的‘渡虚术’,好在教坛位置僻远,附近没什么人迹,又有明钦在旁照顾,不怕泄露行踪。
“钦之,今晚的事多谢你了。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知,连我娘也不许透露,你明白吗?”
明钦虽然救了江水湄的性命,却也违背了她的叮嘱,将功责罪,江水湄对他擅自行动还是不甚高兴的。所以又将江水竭击杀神汉的事叮咛了一番,不但为江水竭的安全考虑,也为他们自己的性命着想。
“湄姐多虑了。我对你们上邪教内部的争斗毫无兴趣。”
江水湄的态度自然让明钦不甚舒服,若非江夫人推心置腹,青眼有加,他才懒得管江家的闲事。
江水湄听明钦说话不冷不热的,不由哑然失笑,她对明钦本有爱护之意,不过两人接触不多,感情不够亲昵,爱护听起来倒像责备似的。
“今晚的事情我还不甚了解,你跟我说一说吧。你这身铠甲可真好看,不知有什么名堂呢?”
江水湄昏迷了许久,明钦怎么赶来求援,江水竭又为何出手对付神汉都无甚印象,这些话回到王宫再问不太合适,江家母女都住在一起,且人多眼杂,容易走露风声。她现在使不了‘渡虚术’,不妨找点话说。
“也没什么。神汉骗你求什么圣子,无非是想图谋不轨。结果让我撞破了,他当然不肯放过我。至于江水竭,可能和神汉本就不甚和睦,故意借此机会除掉他吧。”
这事的始末倒也简单,只是江水竭突然出现比较可疑。他本说赶往烟水别院去救江沛风的,何以忽然折转了回来。他如果留在教坛,神汉可能会有所顾忌,未必敢向江水湄下手。
而且江水竭对神汉、神婆的身份早有怀疑,先逼得神汉坦白身份,接着又戳破他冒充天地合,似乎一早就决定要除掉神汉。
神汉作为一方主坛,又能用‘阴阳离合术’变幻容貌,一身而兼两个职位,表面上和神婆性格迥异,一个严酷刻薄,不近人情,一个慈爱安详,平易近人。连江水湄都无所察觉,教坛上下恐怕都被蒙在鼓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