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宝儿两轮的表现非常出色,魁首非她莫属,最后一箭一反常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观众席上议论纷纷,几乎怀疑她要放弃比赛了。
评议头顶的时钟已经剩下不到五秒,文宝儿手法娴熟的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飕飗一响,箭支破空而去,无巧不巧的正中周鲁那支羽箭的尾羽,箭镞将箭支擗成两半,砰的一声,钉到箭靶中间的红心。
周鲁看得目瞪口呆,面孔霎时间涨成猪肝色,心中又气又怒。文宝儿此举不啻是一盆冷水当头浇落,萧绮震落海继飞的羽箭还可说是无意为之,文宝儿直接射断他的羽箭,技艺上高出一截,周鲁虽然愤恨,却也无法可说。
周鲁和海继飞一样,都有一箭没有成绩,双双落败。
萧绮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以微弱的优势排在第五,得以进入下一轮的比试,长长松了口气。
比赛过后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观众还沉浸在文宝儿超群的射术之中,兴奋不已。这种射术只在野史或话本小说出现过,即便是强手辈出的仙道会也不多见。
文宝儿露了一手功夫,心中也甚是得意,她倒不是故意帮萧绮解围,或者对周鲁有多大仇恨。赛场较技,本来无须谦让,文宝儿一弓在手,风光无限,哪里顾得考虑许多。只是周鲁比较倒霉,和她分在一组,不幸成为文宝儿露才扬己的垫脚石,‘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论沙场还是赛场,功成名就的只会是少数人。
萧绮回到凉篷下,庆幸的同时又有些闷闷不乐,若不是文宝儿那一箭击中周鲁的箭支,导致他没有成绩。萧绮已然是名落孙山。
其实进入第二轮的射手实力相差不远,文宝儿要算一个例外。其他人谁进谁退多少占了几分运气。
叶芳卿接着萧绮,怒气冲冲的道:“这个海继飞故意和你为难,回头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萧绮默然无语,她震落海继飞的箭支,虽说是无心之举,也算击败了一个劲敌,使得海继飞大比分落后,失去进入第三轮的可能。海继飞挟私报复也是情理之常。
萧绮熟悉叶芳卿的禀性,她也是爱女心切,求胜心强,海继飞和萧绮分在一组,注定要悲剧收场。
排在萧绮前面的几个射手最后一箭都有不错的发挥,全在九点以上,为自己的成绩增色不少。萧绮只射了一个八点,挤进前五确实有几分侥幸。
杜芳惜宽慰她道:“师妹震落海继飞的箭支全然是无心之过,虽然受了一点影响,好在问题不大。我看齐峰、于蓝也只是运气好一些,排名第四的邵坚本来是你的手下败将,下一轮正常发挥,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萧绮勉强一笑,她原本踌蹰满志,一心想夺一个武状元。想不到场上着实有几个强硬的对手。她的射术和文宝儿颇有差距,想赢她十分困难,能否进入三甲都很难说。
文宝儿和云无心、柳蒹聚在一起交谈了一会儿,忽然仰面朝萧绮这边望来,看到明钦怔了一怔,快步往凉篷走去。云无心和柳蒹互视了一眼,紧随其后。
萧绮看到文宝儿疾步走来,不由娥眉微蹙,刚才那轮确实得益于文宝儿最后一箭射落周鲁的箭支,不过她若是当面夸耀,萧绮可有些难以接受。
文宝儿年纪不大,青春娇美,看起来比萧绮还小几岁。萧绮满心不自在,硬着头皮迎上前去,疑惑道:“你找我有事?”
文宝儿摇了摇头,朝萧绮身后一指,“我找的是他。”
杜芳惜知道明钦认得文宝儿,别人却不知道。突然见文宝儿指着明钦点名要找他,自是颇感意外。
明钦轻咳一声,越众而出,他可不怎么把文宝儿放在眼里,走到云无心面前,客气的道:“云姑娘,你几时来得抚仙城?”
神秀宫的大宫主菩无尘是明钦的义姐,云无心的师姐,籍着这层关系,明钦也不能对云无心视而不见。
“有段时间了。”
看台上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云无心瞄了诸女一眼,发现杜芳惜、端木漪、端木伊人诸女都仪表非俗,容颜绝丽,也不知和明钦是何关系。
“你住在哪里?比赛结束后我去找你。大姐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云无心知道明钦和菩无尘的关系,把菩无尘搬出来,料想明钦心知肚明,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暂时住在神工坊,不过最近要回离开了。”
明钦和杜芳惜商量好,等辞别了天南神尼就返回枕戈城。
说话间,评议席响起一声鸣哨,这是要几位弓手返回赛场,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比赛。
“宝儿,你先回去比赛吧。”
云无心只是适逢其会,没有太把比赛当回事。不过文宝儿能够参赛,是她以神秀宫的名义向评议推荐的,门派荣誉无小事,自然应该全力以赴。
文宝儿在赛场上镇定自若,很有大将之风。但毕竟阅历尚浅,有些少女心性。上回在从义岛被明钦生擒活捉,文宝儿一直很不服气,总想着找他重新较量一番。不过她颇有自知之明,知道单打独斗胜算不大,若是再败可就颜面扫地了。
文宝儿的鹣翼弓是祖传的妖兵,射术也是自小练熟,云无心虽是她的师傅,这弓射之技可不是她传授的。
文宝儿在赛场上技压群雄,威风八面,恨不得让明钦下场跟她比较一番。可惜明钦没有参赛的资格,射术也非其所长,文宝儿射术再好,也没有击败他的机会。
几个弓手纷纷入场准备,文宝儿眸光一转,看着萧绮走入场中,眯着眼笑道:“这个萧绮是你什么人呢?要不要我放她一马?”
明钦微哂道:“我看这场上没有弱手,你若是大意轻敌,呆会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文宝儿娇哼一声,她对明钦的话自然不能同意,不过明钦的话也提醒了她,比赛尚未结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文宝儿讨了个没趣,悻悻道:“走着瞧吧。”
最后一场的规则比较复杂,由于是五个人角胜,两两对决的话必然有一个弓手轮空,所以会有两组弓手捉对厮杀,轮空的弓手和三位优胜者逐一比试。
轮空的弓手将由抽签决定,司礼官将分组写在木牌上,由五人分别抽取,这种情况难免有些运气的成分,不过最后能否胜出还是要看本身的实力。
轮空的弓手有一点好处,可以多一点休息的时间,以逸待劳。第三轮射的是移动的靶子,不但要看准头,还要看出手的速度,最后计算平均值。如果两个弓手同时射中箭靶,准头较差的那个就会失掉成绩。
所有的箭靶制作成草人,放在移动的舞台上,舞台做成舟船的形状,这个名目叫作草船借箭,是为了纪念诸葛武侯草船借箭的故事。
船上的稻草人由仙道会派定的力士在船中移动,出现在船上的不同位置,没有规率可寻。所以一定要眼明手快,及时调整步伐。
抽鉴结束之后,文宝儿抽到了轮空的号码,其他弓手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们都见识过文宝儿的射术,各方面都无懈可击,和她分在一组胜算极微。其他几人倒有一较长短的能力。
结果揭晓,于蓝和齐峰分到一组,萧绮和邵坚分到一组。这对萧绮来说倒是不错的结果,于蓝和齐峰一直排在第二、第三的位置,实力不在萧绮之下,和他们碰上必是一场恶战。
邵坚也是仙道会的老将,但他已经过了巅峰期,弓射对体力的要求颇高,萧绮年轻几岁也是很大的优势。
四人都绑好箭袋,站到赛制允许的射程以内,木制的仙船长三丈有余,船舷随时可能立起草人,对身法和射术的配合有很高的要求。
发令枪一响,四人分成两组快速移动,瞄准船上立起的草人干净利落的放箭。
这一轮的难度大为提升,有几分实战的意思。不过靶心的位置标记的颇为刁钻,前胸和后背还算是显明的,很多时候标记在胁下,这就给瞄准制造了很大的困难。
四面的高台上立着数面皮鼓,几个身躯壮硕的大汉精赤着上擂鼓助战,密集的鼓点好似雷声滚滚,观众席上群情高昂,纷纷站起身来振臂高呼。
文宝儿没有下场,云无心对场上的情况便不如何关注,反而和明钦说起闲话。
场上人声鼎沸,无人注意到他们,说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大姐曾答应援助枕戈城一些物资,我带来了一趣÷阁资金,比赛结束之后,咱们可以去钱庄取出来。”
菩无尘看重明钦的潜质,打算实施她扩充神秀宫的计划,创建外门,和丹凤、青鸾两派抗衡。得知明钦要赶赴枕戈城助战,便慷慨解囊,答允给明钦一趣÷阁善款。
后来明钦回到从义岛,跟着血影教撤离,这趣÷阁钱也没能兑现。彼时神秀宫遭到血影教的威胁,处境不佳,明钦也不好意接受菩无尘的援助。
不过菩无尘信守然诺,一直记着这件事情。这次委派云无心前来炎方,把这趣÷阁钱也带了来,而且比当初答应下来的还多了几成。
“那我就代厉城主谢谢宫主了。”
明钦心生感慨,枕戈城迭遭内乱,损失很大,虽然现在收复了几座城寨,粮食得到补充,和有鼻国的兵力仍然有很大距离。援助虽然是杯水车薪,至少也能缓解燃眉之急。
云无心微笑点头,“我听说枕戈城和有鼻国已经休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云无心一路南来,对于有鼻国的战事也只是道听途说,不知详细。不过这趣÷阁资金是早就说好了的,就算枕戈城和有鼻国罢兵休战,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这只是表面的情景。我得到消息,铁崖已经和森江达成某种协议,秘密返回磐石城。未来有鼻国的形势会更加严峻,所以我也打算尽快返回枕戈城。”
明钦也怕云无心反悔,故意将枕戈城的形势渲染的十分严重。事实上,杜芳惜得到厉若莘传讯,情势也确实不容乐观。
“恕我直言,据我所知,枕戈城地小兵寡,和有鼻国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似乎应该考虑别种途径。”
云无心对菩无尘的决定也不甚赞同,枕戈城和有鼻国大小不伦,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拿出几百万钱做个人情不是不可以,长远来看,对于神秀宫实在没有什么益处。
神秀宫的根基在紫府国,一直以战胜丹凤、青鸾两派,把持朝政为目标。在别的邦国寻找一些盟友当然没有坏处,然而似乎是不急之费,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好处。
云无心虽然和菩无尘有过一些沟通,对于枕戈城的战事却不怎么热心,听说枕戈城已经休战,便没有急着过去。这回在抚仙城见了明钦,才旧事重提,明钦在神秀宫危急的时候帮了她们不少忙,投桃报李,这趣÷阁资金也应该不折不扣的兑现。至于菩无尘建立外门的计划,两人倒是意见一致,云无心招揽鹣鸟寇就可以视作此一计划的成功实施。
但是丹凤和青鸾两派把持朝政多年,几乎可说是中分长洲,分庭抗礼。一个鹣鸟寇实力有限,还不足以和两派相抗。
神秀宫由秋生香在紫府国主的授意下立派,经过秋焉如、秋晼晚姐妹两个的发展,一度成为紫府国风头最劲的仙派,和丹凤、青鸾两派角逐宰相之位,名传七海。
可惜秋焉如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秋晼晚的才思不及其姐,又独木难支,神秀宫跟着光焰潜消,实力大不如前。
菩无尘、云无心、绝无忧都是秋焉如的得意弟子,三人皆有神人境的修为,互有长短,神秀宫能够保住海外三大道派的威名多亏三人的努力。
但三女同为宫主,自然也就意味着她们还不能一肩挑起神秀宫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