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力见那黑色怪鸟迎面扑来,连忙弯弓搭箭,耳听得倏倏两响,箭去如连珠,劲力甚是刚猛霸道。
黑色怪鸟长唳一声,鼓荡羽翅拍落箭支,俯冲直下,势如离弦之箭,状甚凶猛。
“大人小心。”
敖力是龙族亲贵,巫城和血独有守卫之责,当下不敢怠慢,血独瞳仁火赤,倏然打出两道红光。巫城则挡到敖力面前,严阵以待。
黑色怪鸟不虞有此,避闪不及,被红光击中,打个盘旋落到地上。化作一个相貌丑陋的大汉,朝着三人怒目而视。
这时紫色神鸟也翩飞而下,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紫衣丽人,生得花容月貌,肤光如雪,手里捏着一柄羽扇,体段婀娜,观之忘俗。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丹丘山?”
丹丘山是羽族的圣山,逢年过节,四方禽鸟都会前来朝拜。挟弓箭入山是羽族大忌,更别说在山中射击禽鸟。
敖力见两人能变化人形,心知不是易与之辈,收起了几分狂态,拱手道:“在下龙族敖力,奉我家九皇子之命前来参拜元凤老王爷,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方才多有冲撞,不知者不罪,还望两位海涵。”
“你们是龙族的人?”
紫衣丽人冷笑道:“龙族气焰万丈,不可一世,在别处撒野也就罢了,居然敢到丹丘山来。欺我羽族无人吗?”
敖力笑道:“姑娘言重了。敖某见姑娘毛羽华美,还以为只是一无知禽鸟呢?”
“放肆。”
紫衣丽人脸色一沉,怒道:“游勇,你还愣着做什么?睁着眼看我受欺负不成?”
这游勇虽然貌相丑陋,却是羽族灵鹫王之子,紫衣丽人则是五凤中鸑鷟的女儿,两家颇有结亲之意。游勇对紫衣丽人岳红嫣爱慕已久,平时言听计从,生怕惹她不快。
敖力将岳红嫣当作猎杀对象,是可忍孰不可忍。游勇勃然大怒,他虽变化人形,羽翼尚在,当即飞身扑上。
“我来战他。”
血独被阿融擒捉回血池问罪,多亏九皇子作保,血池和龙族结为盟友,血独炼制血神珠又是为祖龙延寿,如今大功未成,九皇子还要仰仗于他,阿融不得不卖九皇子一点薄面。
血独得了自繇之后,对九皇子更是感恩戴德,血池弟子艺成下山,皆要通过门中考试,是以血池子弟不出山则已,一入江湖必是修行高手。
血族和人族外貌差异很小,不像四灵,即便修成人形,还会保留四灵的部分特征。人族虽号称倮虫之长,实际却是毛族进化而来,血族则和一些中间物种渊源颇深。
四灵虽是地曜四大族类,却非同时出现,也非一朝一夕进化完成。大约是随着天地定位,逐渐生成的适应能力。
天地剖分,轻清之气上浮,重浊之气下凝。轻者为气,为草木,重者为海洋、山岳,所以鳞族从江海而生,鼋鼍鳄鱼虽能在平陆活动,却未完全摆脱水居的习性。麒麟为走兽之长,却又身披鳞甲,和龙族渊源甚深。但是先后关系每不易辨。
麒麟已完全摆脱水居,比鼋、鼍之类更进一步。大抵鳞、介两族同是水域强族,介族为后起,曾战败鳞龙,成为水族王者。鳞龙失位之后,被迫向平陆发展,进化出麒麟一族,被毛族推为雄长。
麒麟终究保持着鳞族特征,和毛族差异颇大。貔貅盛强之后,遂能取而代之。
血族极可能也是鳞龙一族的遗裔,所以体温极不恒定,有吸血之名。
血池和龙族结盟,大概也是出于这种渊源。不过血族非常神秘,虽列为五逆之一,外人却知之甚少。这可能也是血族自我保护的方式。
游勇是灵鹫王之子,元凤虽击败其他神鸟,这些神鸟并未绝灭。号称魔道第一人的子魔子,便是北方幽昌的后裔。
元凤虽为羽族共主,却承袭了羽族的分封制。将五凤分封到五方神鸟的故地,成为新王。异姓固然易于相互争夺,同姓数传之后,亲缘淡薄,争权夺利也势所难免。
赤凤名为羽族共主,实力却并非最强。孔雀被西方教主封为佛母,大鹏则是元凤和鲲鱼所生,神通皆不在赤凤之下。青鸾、鹓雏、鸑鷟、鸿鹄并称五凤,本领也不相上下。是以赤凤这个共主便有些名不符实。
灵鹫王是赤凤任命的卿士,勇猛善战,鸑鷟要和他结亲,显然有逢迎之意。
游勇是灵鹫王的爱子,虽然容貌丑陋,却是一员悍将。他伸手虚抓,变化出一条熟铜棍。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铜棍在手,游勇顿时如虎添翼,棍影翻飞,朝着血独头顶罩下。
血独出山未久,便搏得血魔君的名头,不但修为非凡,出手也极为毒辣。血族的血液和尸修的肌体都含有剧毒,若被咬上一口,便如附骨之疽,成了不治之症。
血独身法灵动,虽然边战边退,招式却分毫不乱。
岳红嫣娥眉微蹙,她知道游勇是一勇之夫,虽然武艺高强,脑子却不如何好使,这个血独分明不是易与之辈,双目又能放射红光,十分厉害,不得不防。
“游勇,你小心他的暗算。”
岳红嫣对游勇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灵鹫王身为羽族卿士,声望如日中天,鸑鷟王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她反对也是无用。
巫城是个好色之徒,见岳红嫣颜色美丽,生了轻薄之念。念头一转逼上前去,涎着脸笑道:“姑娘,咱们也别闲着。巫爷陪你玩玩。”
岳红嫣心头暗怒,她是鸑鷟王女,金枝玉叶,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的可是不多。游勇虽然容貌丑陋,为人还算规矩,两人也算未婚夫妻,却没什么肢体接触。
“找死。”
岳红嫣神情一冷,羽族连挥,扇出一阵劲风,巫城猝不及防,登时飘飞而起。敖力眼疾手快,连忙取出一条软鞭缠住巫城的脚踝,使个千斤坠,登时脚下生根,牢牢钉在地上。
岳红嫣这羽扇也是一件宝物,挥动之时能掀起狂风,绝难抵挡。不料敖力也非庸手,祖龙镇伏四灵之后,虽然收缴了许多道法神通,对于龙族子弟却要求不失本色。不但要修炼本族功法,博采众长,修习四灵功法的也大有人在。
巫城轻敌无备,差点着了道,不由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厉声道:“臭娘们,让人知道巫爷的厉害。”
说着大口一张,喷出一股浓烟。尸修虽属炼体一途,修行法门各别,许多尸修虽非行尸走肉,却将尸毒导入体内,非常可怕。
尸毒号称万毒之首,乃是世间死气抟聚,剧毒无比。巫城喷出的毒气腥臭难闻,中人欲呕。
岳红嫣躲闪不及,虽然匆忙掩鼻,这毒烟无孔不入,吸入了稍许,登时摇摇欲坠。
游勇见岳红嫣处境堪忧,不由大惊失色,大叫道:“红嫣,我来救你。”
血独和游勇激斗正酣,怎肯放他离开,见游勇脱身要走,连忙取出血神珠,唤出血灵追击。
这血灵乃是怨气所化,极难对付。游勇身形一退,顿被血灵一拥而上,缠住手脚。血灵并无实体,游勇虽然勇猛过人,这些血灵犹如附骨之疽,实难摆脱。游勇心头焦躁,一时却无法脱身。
岳红嫣吸入毒烟,登时面颊红赤,气喘吁吁,巫城趁机扑上,尸修是炼体之法,皮糙肉厚,岳红嫣砰砰数掌打到巫城身上,巫城嘻嘻一笑,浑若无事。
岳红嫣却觉得掌心麻痒难当,低头一看,只见掌心一片青肿,不由心头大骇。
巫城呲牙笑道:“小娘子,你不是巫爷的对手,还是快快投降吧。你的男子甚是无用,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血灵咬死。”
耳边传来游勇的惨叫,岳红嫣心头一慌,惊出一身冷汗。她身为鸑鷟王女,受人瞻拜,还没有遇到过如此窘境。
游勇甚是硬朗,却不免惨呼出声,可见这血灵确实难缠,游勇被血灵重重缠裹,头发散乱,一身气血被血灵吸食正迅速流失。
“游勇——”
岳红嫣想上前解救,刚迈出步子便觉得头重脚轻,摇摇欲倒。
“小娘子,你就不要挣扎了,乖乖从了巫爷吧。”
巫城见岳红嫣鬓发凌乱,别有一番美态,不由心花怒放,抢上一步,朝岳红嫣身上抓去。
“拿开你的脏手。”
明钦眼见岳红嫣和游勇双双败下阵来,性命难保不说,还将遭到巫城的凌辱。
明钦和龙族是生死大敌,岳、游两人又是羽族之人,说不定有些身份。想到这里,便幻化凤凰金翅现身而出,掌心明光变幻,取出阳燧镜来,冷笑道:“巫城,可还记得此物。”
“是你?”
巫城见明钦现身,不由暗叫晦气。他在阳燧镜跟前吃过亏,识得厉害。怒道:“小子,你又来坏我好事。”
明钦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摇了摇阳燧镜,阳光透镜而入,凝聚成一个光点落到巫城身上。
巫城心头一凛,登时觉得光点的位置火炙难当,轰隆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巫城大叫一声,慌忙滚倒在地,扑灭身上的火焰。他虽是尸修高手,毕竟到不了金刚不坏的地步。这阳燧镜阳气炙烈,烧一下足以让他元气大伤。巫城连番吃亏,却没有破解之法,只能恨得牙根发痛。
明钦击败巫城,见岳红嫣摇摇欲坠,手臂一长,揽住她的腰肢,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
岳红嫣晃了晃脑袋,发觉面前站着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心口顿时怦怦直跳,赧然道:“你……你是谁?”
明钦眼目一扫,见游勇命在顷刻,连忙潜运神念,驱动神游镜,眉心霍然,焕发出数丈光华。一众血灵当者披靡,被神光一照,立时烟销云散。
游勇挥舞铜棍挣脱出来,眼见岳红嫣靠在明钦怀里,顿时怒从心起,大喝一声,飞扑上来。
“恶贼,放开她。”
明钦展动云梭玉步,避开游勇的攻击,冷叱道:“你这浑人好不晓事,我救了你们性命,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怎么还跟我动起手来。”
游勇被血灵围困,耳目失聪,并不知是明钦帮他们解得围。他是关心则乱,见岳红嫣被一个陌生男子揽抱,心中如何不怒。
岳红嫣叫道:“游勇,你给我住手。看清楚了再打。”
游勇闻言收了手,忿然道:“你先放开红嫣。”
明钦想不到游勇被血灵围食了这么久,尚有如许气力,可见他底子甚厚,可惜却对付不了这等左道之术。
“抓住他们。死活勿论。”
敖力手下尚有许多龙族武士,他自己也是修行高手,巫城虽被明钦击败,血灵也折损甚多,敖力却毫不气馁,毕竟岳红嫣和游勇都已身受重伤,明钦则是龙族的老对手,彼此知根知底,敖力并不觉得有何可惧。
“姑娘,我先带你离开。”
明钦心知岳、游两人无力再战,还是走为上计。他一紧岳红嫣的腰肢,振翼而起。
游勇见明钦溜走,生怕岳红嫣有何不测,连忙展动羽翼追上。
明钦的凤凰金翅速度极快,游勇虽是灵鹫王之子也有所不如。
明钦对丹丘山的地形并不熟悉,不过丹丘山是羽族圣地,极为广大,山中禽鸟成群,不乏高明之辈。
明钦并未飞出太远,听到下方传来流水之声,便敛翼降落下来。岳红嫣吸入毒烟,大脑昏沉,这样的环境对她大有好处。
明钦游目四顾,只见山道旁流泉瀑布,芳草满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岳红嫣勉强睁开眼眸,楚楚可怜地道:“我有些胸闷恶心,能不能帮我打点水。”
明钦弯腰将岳红嫣横抱起来,放到河边的平地上,掬了一捧水在她唇角淋下。
岳红嫣舔了舔红菱般的柔唇,趴到地上一阵干呕。
明钦早知尸毒厉害,岳红嫣只不过吸了一些毒烟,巫城的尸毒也远不如独尊尸王,尚且难以支撑。明钦若不是修行两仪气,也很难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