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原来(1 / 1)

天敬和天诚不同,他一直在书房伺候,所以并无武艺傍身,一见三夫人如此,顿时将手中的匕首紧紧攥在手中,心提到了嗓子眼,做好了防御准备。

春柳则是一点一点朝门口挪了出去,额头上的汗不停的流下来,看了眼三夫人又忍不住朝窗台看去,生怕那恶心的东西跳起来咬了敏哥儿,她只觉得每挪一步腿就仿似千金重一般。

三夫人轻蔑的扫了两人一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出了正房又如何,今晚,这个府邸里所有人的都不可能活着出去……

析秋心里也紧张的很,她们手无寸铁,三夫人却是手持长鞭,窗台上又有一条蛊虫虎视眈眈,她没有见识它的厉害,却也能想象,那些小虫都能食人肉,这只蛊王只会更加的厉害。

尽管心里害怕,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满面的淡然:“三嫂。”析秋与三夫人对视:“你有没有想过,将我们杀了对你们的大业,并无好处呢?”

三夫人眸光渐凝,看着析秋冷冷的道:“我倒不知道,四弟妹如此能言善辩!”她轻笑一声,又重新坐了下来面上杀意却没有减去,语气嘲讽:“那四弟妹说说看,如何没有好处呢?”

还愿意听自己说,析秋心思电转,那么也就说三夫人其实心中也有不确定,或是顾虑的,想到此她开口道:“今晚你们假传皇后娘娘的口谕,传各府的夫人进宫,想必就是用夫人们来威胁当权的官人吧?”说着顿了顿她看着三夫人:“三嫂自苗疆而来,可能对中原男子并不了解,在大义面前威胁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根本不足一提,三嫂不知道前朝有位甄凤山甄大将军,敌军便如三嫂这般,抓了他的妻儿,他却是半分不受威胁,反而杀敌时比之从前勇武百倍。正所谓军令如山,他们既有今日的地位军权,与大周荣辱相比,自己的痛苦和磨难已微不足道。”

这是在告诉三夫人,有时候在男人看来,只要有了地位和权利,妻子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用这样可再生资源威胁,实在不具有威慑力。

三夫人闻言一怔,看向析秋目露怀疑。

非但三夫人如此便是天敬也是如此,他在书房伺候所读史书不甚枚举,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前朝有这样一位名将。

析秋见三夫人面色有所松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目光飞快的看了眼门口,春柳已经背着敏哥儿退出了暖阁的房门……若是佟全之解决了院子里的东西,只剩下三夫人一人,她们也就不用再害怕了。

“三嫂。”析秋淡淡笑着道:“三哥筹谋了这么久,可不能因这样的小事,而毁于一旦啊。”

“住口!”三夫人眉头紧拧:“你是说我私自做主坏了他的大事?”

析秋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三夫人眯起了眼睛,目露厉光:“我告诉你,你不用危言耸听,我今晚所做的事都是他吩咐的,再说,萧四郎今晚无路可退必死无疑,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命丧,没有丝毫的影响。”说着,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的鞭子横空而起,啸叫声响彻在房内,析秋只觉得鞭风扫来面上生生的疼,三夫人冷声道:“少和我废话,受死吧!”

话音刚落,她鞭子凌空而起就朝析秋的脸抽了过去:“我便要毁了你这张脸!”

析秋本能要转身避开,宁愿她抽上自己的后背,也不能让鞭子伤了肚子。

劲风扑面!

正在这时,天敬一个箭步冲过来,他后背背着鑫哥儿,只能以面拦住析秋,那鞭子呼啸着落了下来,抽在了天敬的肩上,极重的力道……

析秋只听到棉帛撕裂的声音,天敬身体便是一抖,鞭梢擦着鑫哥儿的头顶又重新飞了出去,打在墙壁上的多宝格,里面的玉器瓷器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吵醒了鑫哥儿。

析秋一惊,喊道:“天敬。”她几步走了出来去看天敬,就见天敬左脸上划了一道血痕,左肩上衣服被撕开,里面的肉被生生拉出一道长长深深的约莫一尺长的口子,自肩头蜿蜒而下横亘在胸前,顿时,血就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贱人!”三夫人一击未中,目光阴厉的看向析秋,道:“去死!”

析秋拧了眉头,她也生了怒,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拽了身后的椅子就朝三夫人砸了过去,她的力气小又有孕在身,这样砸过去椅子还没落下,三夫人已经移了位置,落在了地上。

好在缓了鞭子的力度,析秋直觉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她侧目去看就看到自己的袖子也被拉了一道口子,里头也留了一个血痕!

鑫哥儿从刚刚迷迷糊糊,到此刻彻底醒了,顿时吓的哭了起来:“四婶婶……三婶婶……你们不要打架!”

三夫人没有去管鑫哥儿,只微微诧异析秋的反应,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胆量反抗,平常的女子自是尖叫着躲避或是哭诉,哪里有毫无武艺的人真的去反抗。

“天敬,你带着鑫哥儿出去。”析秋去拉天敬,三夫人只是想杀她一个人,她不希望别人因此丧命!

天敬眼前直发黑,疼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紧紧攥着拳头,坚定的道:“夫人,您带着鑫爷出去,我来拖住她!”

“一个都别想走。”三夫人冷笑连连,只觉得面前两人说的话滑稽可笑,话落之际她又是一鞭挥出……

析秋本能的去护天敬和受了惊吓的鑫哥儿。

正在这时,门帘子直接被人扯了去,佟全之一跃进来,不由分说便上前腾空将鞭梢攥在手心里,他大喝一声用力一扯,就将三夫人的鞭子扯了过来:“六姐,你们出去,我来收拾这个贼婆娘!”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佟全之的速度极快,三夫人没来得反应也没有防备,鞭子就已经脱了手。

析秋松了口气,也不去看佟全之,拉着天敬朝外走:“三弟,你小心。”两个人朝门口跑去,和佟全之的师兄弟打了个照面,三五个人冲进了房里,析秋已经到了外面的游廊上,院子里春柳带着几个手持长棍的婆子赶了过来,见析秋安然无恙,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岑妈妈上前来:“夫人,您没事吧。”话落就看到析秋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红了眼睛:“真是恶毒的妇人。”说着,撸了袖子一摆手:“我们都进去,人多不怕她!”

婆子们仿佛受了鼓舞,提着手里的家伙什就要冲进去。

房间里噼里啪啦打斗的声音传了出来。

析秋摇着头道:“你们守在外面,不要进去。”说着看向身后的天敬,对岑妈妈道:“找两个人给他清洗一下伤口。”这会儿也不可能请到太医来,只能将就一下也不知伤的到底有多重。

游廊下昏昏暗暗的灯光中,天敬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岑妈妈这才瞧见天敬,又注意到趴在天敬身上一动不动的鑫哥儿,顿时变了脸色:“快来人!”说着扶住终于受不住晕过去的天敬,几个婆子扔了手里的东西,七手八脚的去扶天敬,又解开他后背上的鑫哥儿抱在怀里。

析秋看见鑫哥儿惨白的脸,心里突的就是一跳,走过去抚着鑫哥儿:“鑫哥儿,鑫哥儿!”喊了两声却没有反应。

“快扶他们去房里。”受的皮外伤虽痛可并无大的影响,可是鑫哥儿不同,他年纪这么小身体又一直不好,若是惊出什么事来……她不敢想。

岑妈妈听着就带着众人扶着,抱着天敬和鑫哥儿去了次间里。

春柳和碧槐跑过来一人一边扶住了析秋,析秋拧了眉头道:“先不要管我的伤,我们到一边去。”说着,就朝游廊的另一头走了过去,春柳急的语无伦次:“三少爷能不能制得住三夫人?”

析秋知道佟全之的武艺不错,又有师兄弟们帮忙,可是却不知道三夫人如何,她也不知道,只希望不要有人受伤就好了。

心里想着,她摇了摇头又去看碧槐:“院子里什么情况,可有效果?”

听到这个话,碧槐就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回道:“是,三少爷按照夫人的吩咐,已经收了两条在瓮里了,这会儿七少爷和府里的侍卫正守着呢。”

析秋来不及松气,就想到窗台上停留的蛊王,心里想着她目光就落在窗台,这才返现那条蛊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她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若是蛊王进了门跳起来去伤人,佟全之他们不是有危险。

正说着,暖阁的门被人从里面踢开,三夫人从里面跃了出来,身姿极其的灵活,凌空翻了个跟头便轻盈的落在院子里,刚一落下她就朝析秋看了过来,唇角一勾隔着院子道:“四弟妹身边到是有不少的高手!”语气依旧是不以为然,说完,手左右一翻,析秋就看到她手心中横了一只手指长段似竹笛一样的东西,她眼眸含笑便搁在唇上就吹响了一声。

声音很脆,悠扬动听,但目的却是让众人骇住。

不用析秋去想,就连从里面追出来的佟全之也知道三夫人的目的。

析秋脸色巨变。

声音高高扬起,三夫人得意的看着众人,又朝析秋看去:“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便是在苗疆,也无人敢打她寨子的主意,这么多年他和三爷大小的战场不知上过多少,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所有的蛊虫中便是她饲养的最为霸道也最为听话灵活。

没有别的原因,别人只是在阴寒之地挖了洞埋了瓷瓮饲养,而她每一条蛊虫挑选出来,都是选用女子之身培养,女人的身体是最上品的阴寒之地,所以她的蛊虫便是凶猛最嗜血也是最淫之极品!

笛音落下,院子里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停在了原处不敢动弹,侧耳去听院子里的动静。

三夫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析秋只看到那只蛊王爬了出来,停留在三夫人的肩头,竖着脑袋盯着析秋在看,仿佛她就是一盘极致的美味,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去享受属于它的美味。

蛊王与蛊虫不同,普通的蛊虫没有辨识能力,只能靠嗅觉去寻血腥味和笛音发动攻击,而蛊王却是在主人的命令之下,有选择性的……析秋如今有孕在身,胎儿的营养便是最好的饲养品之一。

不知过去了多久,春柳都觉得身体僵硬的发酸,可是院子里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佟全之动了动和身边的几位师兄弟对视一眼,眼底露出备战的状态,蓄势待发。

三夫人却满脸的狐疑,命令发出这么久,却没有如以往一样所有的蛊虫听命而来,她侧目四处打探,院子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正在这时,院子的花园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别人或许不懂,但佟全之却明白,这是侍卫们又捉住了蛊虫才会如此。

他眼眸一亮,朝析秋看去,难道是六姐的方法起了作用所有的蛊虫都被捉住了?

他满心的期待,也不愿再等提着手中的弯刀就对三夫人道:“恶妇,受死!”说着飞起一跃就跳下了台阶,朝三夫人攻击而去,身后的几位师兄弟也是同样的动作,飞跃了下来!

三夫人面上就是一慌,失措间她抬起竹笛放在唇边又是一声。

她肩头上的蛊王仿佛受了刺激一样,细细的身体竟是尾部独立,如竹枝一样竖插在三夫人的肩上,眼睛紧紧的盯着析秋一转不转,仿佛下一秒就能蹿起来飞过去。

析秋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佟全之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刀横扫而起朝那蛊王砍去。

师兄弟们也围了过去,将三夫人围在了中间。

就在这时,三夫人唇角却是一勾轻巧一跃避开佟全之的攻击:“等等!”佟全之挥手示意众人停下来,他自己也是摆出攻击的之势没有立刻再动。

三夫人笑了起来,看向析秋道:“我果然小看了你,竟然将我的蛊虫拿住了……”虽是笑着说的,但每字每句却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

析秋没有说话,她知道三夫人接下来定然有搏命的动作。

春柳和碧槐将析秋护在了身后。

三夫人却是嘲讽的摇了摇头,护着又如何,待会儿你们就能知道它的厉害之处!

心思转过,又是一声笛音。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在佟全之意识到不妙和众人攻去的同一时间,那只蛊王如同长了翅膀的飞鸟,轻灵的飞跳了起来,越过众人的头顶,隔着宽宽的院子以极快的速度朝析秋跳了过去。

碧槐眼睛一闭向前移去一步,将春柳和析秋护在了身后。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佟全之已经一个翻身刀势一收紧追那蛊王而去,师兄弟们则是继续围攻三夫人,一伙人便是你来我往在院子打了起来。

析秋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瞪着那只蛊王,她抬手想要将碧槐和春柳推开,这时敏哥儿也被惊醒,睁着眼睛看见了析秋。

“母亲!”

析秋竟生出一声绝望之感,她听了许久的母亲,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孩儿喊自己一声娘亲……

眨眼的功夫,众人心思转了几转。

蛊王已近在眼前,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再去做别的反应。

碧槐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眼角已经有泪流了下来。

她早在被人牙子卖出去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在某一处,这么几年跟着夫人是她的福气,让她重新活了好几年,是她赚了,便是死她也无悔。

连遗言都想好了,只遗憾最后没有和众人道别的时间!

就在这时,幽暗的院子上空,忽然一点萤火自院外飞驰而来,电掣的速度呼啸着在空中打着旋儿,卷起气流涌动,众人被惊住不由自主停了手中的动作朝那一点萤火看去,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

砰!

那点萤火直冲飞跃而去临近碧槐胸前的蛊王,擦着碧槐的衣襟上的盘扣重新飞了出去!

三夫人啊了一声停了下来,后背上被受了不知是谁砍去的一刀,顿时血流如柱……

佟全之跨台阶的动作,直挺挺的定格住。

析秋眼睛静静盯着那点萤光,只见那点荧光一点一点扩大,迅速燃烧了起来,钉在了卧室门口的窗格上。

火焰蹿了起来,发出吱吱吱扭曲的鸣叫声。

直到此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点萤火是一只燃了火的箭,以极快的速度和极大的力度穿透了蛊王,将它钉在窗台上又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极其刺鼻的恶臭味扩散在院子里。

碧槐膝盖一软,跌坐在地上连眼泪都忘了流,敏哥儿惊的低声的哭了起来。

“不要!”三夫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顾不得身上的伤推开众人就要朝窗台上而去,她的蛊王是烧不死的,可是这会儿火势和恶臭已经告诉了她,她想的错了,在跳动的火焰中,蛊王已经周身布满了火焰。

她想动,佟全之自是不会让她再靠近析秋,一个转身拦住了三夫人,看向自己的师兄弟,众人蜂蛹而上团团围住三夫人。

三夫人目眦欲裂,怒喝一声:“滚!”

没有人会去听她的,析秋已经反应过来,率先朝院子门看去。

黑暗中,只见一身绛红朝服的萧四郎大步从穿堂走了出来,他目光冷凝面上没有半丝的温度,龙行虎步几步进了院子里,视线首先落在析秋身上,两人目光在院中交汇,析秋提着的心就松了下来,红了眼眸:“四爷!”

仿佛救星了来了,院中的所有人都有了底气。

萧四郎看了析秋一眼,目光又落在她殷红的受了伤的手臂上,眼眸一眯一丝杀意突现,他转了视线朝三夫人看去,声音冷澈的仿佛万年的寒冰:“抓起来!”

一声令下,不但佟全之几人,就是随萧四郎进院子的侍卫们也是簇拥了过去,即便三夫人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再突围而去,何况她已受了伤,没有两下就被人反拿住了手臂绑在了身后,三夫人阴狠的瞪着萧四郎:“你若敢对我怎么样,我阿爸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随便!”萧四郎看也不看她,随意答了便大步跨上了台阶走到析秋身边,低眉看着她声音轻柔的问道:“受伤了?”

析秋又惊又骇的一夜,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眼泪也委屈的落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没事!”说着朝萧四郎看去:“四爷没事吧?”

“我没事。”萧四郎扶住:“我扶你进去歇着!”说着揽着析秋就朝房里走去,析秋回头看了眼三夫人,目露担忧道:“三嫂她?”

萧四郎推开门,两人跨进门里回道:“他们知道怎么做。”

怎么做?自是送去衙门了,不过苗疆战事依旧未停,三夫人自还有她的作用。

析秋没有再问,由萧四郎扶着进了门,院子里有人灭了窗台上的火,春柳捂住鼻子朝那蛊王看了一眼,却只见到烧焦的仿佛竹篾一样的灰堆,地上有几条蛆虫一样的东西摇头摆手的鼓动着,有侍卫拿了牛油来淋在上头,扔了火把上去……

气味比方才还要臭上百倍。

春柳捂住嘴唇连连退了几步,伏在一边吐了起来,又想到敏哥儿连忙背着她朝院子外走去。

三夫人被人制住又堵了嘴,半拖着出了院子的门。

佟全之几人站在院子,抹了汗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再厉害的对手他们从未有过胆怯,但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诡异,现在回想依旧是后怕连连。

析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候才觉得腿膝酸软,萧四郎让碧槐打了热水,亲自给她擦洗伤口,析秋忍着痛看萧四郎问道:“妾身让岑妈妈去侯府打听过,侯府大门紧闭,娘和大嫂还有二哥,都没事吧?”

萧四郎没有立刻说话,聚精会神的做完手上的动作,又拿了伤药来给她上药:“有点疼……”等析秋点了头他小心翼翼倒了药上去,析秋的眉头疼的打了结。

“好了,好了。”仿佛哄孩子一样,萧四郎拥着她在怀中轻拍了拍,才拿了布给她伤口包扎起来,动作和以前一样纯熟,析秋不由想到那一次被萧延筝咬伤了手指,也是他给她包扎的……

做好这一切,他净手坐在析秋的对面,才缓缓的道:“娘和二哥没有找到,大嫂无事。”

析秋听着惊住,问道:“怎么会下落不明?三哥能将他们藏在何处?”萧四郎将析秋的腿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捏着酸软的膝盖,慢慢的答道:“我去时他们就已不在府中,今晚事情太急太多,只有等天亮了再去找他们。”

“那宫中呢?”析秋飞快的将三夫人假传口谕的说了一遍:“宫中又是火光冲天,是不是荣郡王带人逼宫,圣上可安然无恙?”

萧四郎手下不停,答道:“嗯,圣上被太后娘娘伤了,不过并无大碍,荣郡王……逃了。”

析秋听着,眉头就紧紧拧了起来:“荣郡王逃了?”萧四郎点了点头,就将今晚发生的事,慢慢和析秋解释了一遍。

她才知道,萧四郎在这之前做了多少安排,自荣郡王失踪后,他就让陈老将军带着西山大营三千军士在城外隐匿随时待命,又让施胜杰周密布置了禁卫军在皇城各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瓮,守株待兔等着荣郡王。

就在昨日,城外本来停留的许多灾民消失,城门口又涌进了许多陌生的人,他和圣上以及沈季便预料到荣郡王必定会在这两日有所动作,所以昨日他和沈季故意出宫回家……

果然,当天色一黑皇城的宫门落锁后,荣郡王便再次出现在太后娘娘的宫中,同时出现的还有近两千的闵家军,只怕他们早有预谋,太后娘娘的宫殿中必有直通城外的密道。

那些人从太后娘娘的宫中四散出去,迅速的控制住太和殿以及凤梧宫,“抓住”了圣上和皇后娘娘,荣郡王大步进门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故作惊讶,自是一番讨伐口舌之辩。

与此同时,三爷和三夫人假传口谕,召见相关几府的夫人进宫,又在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人马,想要将所有的夫人在半道上劫持住,用作威胁之用,只是可惜的是他们等到的就只有韩夫人,其它的夫人不是关门落户就是避而不出。

众人捉拿韩夫人,却没有料到韩夫人乃是武将世家出生,身世虽不高但一身武艺不输男儿,在一番打斗中杀了前去堵截她的匪人,直到三夫人带人赶到,韩夫人和三夫人又是明抢真刀的打了平手,三夫人恼怒之下放出了蛊虫。

韩夫人则是……

皇城内,施胜杰带人自外围困住,而京城等待命令欲杀个措手不及攻城的“灾民”以及自山东流窜来的“流匪”,则是被陈老将军以迅雷之势悉数绞杀,便连夜下令至登州擒拿山东布政司徐威。

皇城内,当萧四郎和沈季出现时,荣郡王已知事情不妙,再回头时殿外已经杀声一片,漫天的血腥味充斥着皇城的每一处。

他心下大惊连连带着身边的侍卫后退,圣上自是不会再让他逃脱,下令捕杀,就在这时太后娘娘手持长剑架在脖子之上进了门,冷笑着看着圣上道:“……你若想继续做你的圣君,这弑母的罪名,只怕你背不起!”

这是在威胁圣上,她虽非他亲生母亲却是嫡母,在大周子女若是杀了庶母可能不过是一顿板子或是斥责,可若是杀了嫡母,那就不仅仅是牢狱之灾,就是要拿命去抵了的事儿了,圣上自是不用偿命,但这名声却是背不起,即便是因为荣郡王叛乱,可有没有证据证明太后娘娘参与其中呢?便是有,过了这一世后世的人不明白当时境况,对于一位逼死嫡母的圣主,也定会存有非议。

不管会不会受到贬驳,但这圣君之名只怕轮不上他了。

别人或许不在意,但圣上却很在意。

太后娘娘算准了他的心思,所以才出此之言。

果然,圣上挥手令众人停下,太后娘娘嘴角冷笑,护着荣郡王在身后一步步从太和殿退了出去,萧四郎和沈季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太后娘娘和荣郡王一点一点退了出去。

圣上由萧四郎和沈季护着一路逼着他们退到慈安宫中,太后站在宫门口,等荣郡王几人进了门,她一步一步朝圣上走了过去,又有早已经死了的荣郡王妃和小公子出现在门口,萧四郎并未惊讶,而沈季和圣上以及众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荣郡王妃惊骇之余抱着孩子去护太后娘娘,祖母和孙媳一番泪别,场面一片混乱,候在一旁的侍卫包括萧四郎,没有圣上的首肯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两人哭诉,太后娘娘又是讨伐圣上种种恶行,便是连先帝的死也归结给圣上,甚至恶言而道:“当初先帝已立遗诏,你就算龙袍加身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句话戳到圣上的痛处,他目光一冷手臂挥出,侍卫们一哄而上要去擒拿住太后娘娘。

众人只是逼近,也不敢真正的动手,毕竟对手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百姓。

太后娘娘连连后退,退至殿门之处,随在她身边的方嬷嬷就端了一盏油灯,太后娘娘接过油灯凄厉一笑:“圣君?我呸!我便是死也不会成全你的。”

说完,就将手里的油灯掷了出去,火油落在早就淋了桐油的门窗和门口垂着的帘子上,顿时火势便蹿了起来……

太后娘娘一边由抱着孩子的荣郡王妃扶着,一边由方嬷嬷扶着,四个人堵住了门口,熊熊大火腾腾烧了起来。

众人大惊,萧四郎负手而立于圣上身后,目光就落在太后娘娘的身后的殿内,就见一身穿灰色直缀,蒙着面巾的男子,在浓烟滚滚中,飞快的走了过去,那只空荡荡飘在身后的衣袖,异常的显目。

他微微眯起眼睛,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圣上命令众人救火,但火势却是燃烧的极快,太后娘娘唇角含着赴死的笑容,朝圣上投来讽刺的一眼,转身便带着荣郡王妃和方嬷嬷退去了殿内。

待众人扑灭了大火,殿内只剩下太后娘娘和荣郡王妃以及小公子的尸体,荣郡王的尸体却是遍寻不见!

圣上大怒,命人搜查却在宫殿之后找到两条密道,一条早已经被禁卫军封死,一条却是从未发现的。

至此,这一场闹剧才堪堪收了场,但却只是开始,荣郡王再次从众人眼皮底下逃脱……

析秋明白,萧四郎什么也没有多做,是因为三爷有句话说的没有错:“在众人眼中,他依旧姓萧!”

但是,江南卫辉府,韩承已带人赶至,应天的兵马也到了常州,原以为大将未至闵家还有希望,却没有料到原本应去辽东的黄达,却是从天而降与阵前,黄达的能力大周所有人有目共睹,这么多年镇守辽东与蒙古交兵不止百次,纵有不足但却不能抹灭他带兵的能力。

而苗疆……在镇远总兵出兵之前,蜀中的三万兵马已于两个月个月前出发欲包抄过去。

析秋暗暗咋舌,听完萧四郎的话不由道:“四爷是不是早就查到三爷在苗疆,所以对此早已有了部署?”

萧四郎抿唇并未说话,过了许久才道:“苗疆这两年内部频有战事爆发,如此结果并不难预见!”

析秋听着点了点头,萧四郎看向她,问道:“今晚受惊了吧?”

“嗯。”析秋直言不讳,想了想道:“我没想到三嫂会有这番动作!”说着顿了顿看向萧四郎:“三哥没有下落,恐怕还会卷土再来,四爷有何打算?”

“不用担心他,只要丹蓝在我们手中,他便走不远!”

析秋明白他的意思,萧延诚身上有三夫人的下的蛊,不知道这样的蛊离开是不是有限日,譬如三日譬如两日……过了这个期限就会和徐天青一样备受煎熬,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徐天青:“三嫂身边的婢女还在不在?表哥身上的蛊定是三嫂身边的其中一位侍女下的。”

萧四郎毫不惊讶,他回道:“他们身边所有人都已经擒获,明日仔细审了便知。”

析秋点了头,她心里有许多问题,密密麻麻的却是一时无从问题,想了想她只问道:“四爷还有事要去做吧?您去办事吧,三嫂被制住,您不用担心妾身。”

“没事!”萧四郎淡淡的道:“等天亮后再去也无妨。”大势已定,余下的事慢慢善后。

只是不知道太夫人和萧延亦到底被萧延诚藏去了哪里,有没有危险……

析秋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荣郡王暂时败了,但这件事却只是告一段落,后面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江南也好,卫辉也好即便是苗疆或是山东,那些在这件事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结束。

萧四郎揽住她,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语有愧疚的道:“都是我疏忽了!”析秋听着就摇了摇头道:“四爷已经做了许多的防备,府里的侍卫,还有三弟他们……若是没有四爷事先的安排,如今的局面只怕比现在更加的难看。”说着一顿又道:“蛊虫的事我们也所料不及,四爷不要多想。”

萧四郎没有说话,眉头依旧紧紧蹙着。

正在这时,岑妈妈在门口,紧迫的敲着门:“夫人,您去看看鑫爷吧,怎么叫也没醒!”

析秋听着心就漏跳了一拍,腾的站起来,她将鑫哥儿忘了,立刻拉着萧四郎道:“鑫哥儿刚刚受了惊吓,妾身去看看!”

萧四郎也紧紧蹙了眉头,随着析秋出门拐去了鑫哥儿房里。

岑妈妈几人围在床边上,鑫哥儿和上一次一样小脸惨白,毫无反应,她走过去探了鑫哥儿的脉搏,脉搏很虚跳动的也无力,她转头去看萧四郎:“四爷,这会儿街上能出去吗?”

萧四郎知道她要去请阮静柳,便回头吩咐门口候着的天诚道:“……你亲自去!”

天诚应是而去,在天际擦着亮的时候,将阮静柳请了进来,一众人遣了出去,析秋留了下来给她做了助手,阮静柳搭了脉眉头便紧紧拧了起来,道:“脉搏虚弱。”

和上次一样!

析秋问道:“可有办法?”阮静柳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有!”说着顿了顿:“不过以后千万不能再让他受刺激和惊吓,若再有同样一次,便是我也回天无力了。”

析秋没有说话,她知道鑫哥儿一生下来就有先天性不足,不是心肺功能不齐就是先天性心脏病,没有确诊但左右离不开这两种病症,她知道利害心也沉了下来。

阮静柳不再废话,转头打开药箱,目光落在析秋的手臂上,拧了眉头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析秋回道:“不用担心我。”

阮静柳没有多言,就仔细的去给鑫哥儿施针,析秋默默的退了出来,就见萧四郎负手立在门口,院子里外丫头婆子们正在清理院子,佟全之和师兄弟以及府里的侍卫,还在候着怕还有余留的蛊虫伤人。

不过,一般情况下蛊王死后,蛊虫便无法延活,析秋到不大担心。

她立在萧四郎身侧,自两人宽宽的袖口中伸出手来,慢慢的握住萧四郎的手。

萧四郎回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

长久之后,析秋问道:“四爷,当年在苗疆,发生过什么事?”

------题外话------

群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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