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和班长一起参加的比赛，一起得到的奖杯……
班长放在这里的应该是高一高二这两年的，程伽蓝瞅见柜子旁边还空了点位置，大小似乎刚好可以放下一个奖杯。
她想，班长果然是个自信的人，还没开始的晚会，奖杯位置都预留好了。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留的那个位置没有放上崭新的金色奖杯，而是多了一张照片。
她与班长的合照，高三的大红舞台为背景，影影绰绰的灯光，两张脸靠在一起，笑容满满，青春逼人——
“在看什么呢？”
耳畔传来宋懿的声音，程伽蓝偏过头，“班长，你洗完碗了？”
“我已经站在这边有一会儿了，你看照片看得太入神了。”
“啊？”程伽蓝有些错愕，她就是盯着照片看看，倒没感觉自己有多入神，但宋懿过来这么大动静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瞅着她一脸不敢相信，宋懿眉眼低垂，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笑，程伽蓝也有些莫名，“班长，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敛了笑容，微微低下头，目光里带着暖意，牵住了她的手背，“只是很谢谢你今天过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跨年了。”
这话包含的内容太多，程伽蓝顿了一下，一时没有接上。
正主来了之后，两个人就一起看房间。
观光的程伽蓝趁着机会问起了宋懿，那些她不熟知的奖杯的来历。
“班长，这个唐娜舞蹈大赛金奖，是你什么时候拿的呀？”
宋懿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奖杯。
唐娜舞蹈大赛？
脑海里慢慢浮出了那个比赛的信息，“初三那年拿的。”
“班长初三就开始拿金奖了？”
“嗯……”这并不是一个正规的比赛，当初是因为什么举办的，宋懿也想不太起来的，只记得去参加这个比赛完全是为了第一名的六百元奖金。
那年，她卯足了劲在舞台上转圈，穿着并不新的表演服，化着劣质的妆容，对着评委笑，对着摄像机笑，生怕自己与奖金失之交臂。
不过这些事情，也不必让小程同学知道。
毕竟，偶尔享受一下她惊叹的目光，崇拜的语气，也挺有趣的。
讲完奖杯柜，程伽蓝又拉着宋懿开始看这看那，只要看到一点特别的东西，小程同学就必然要问来历，是什么时候的呀，为什么要买呀，照片是哪里拍的，谁给你拍的啊？
这个地方真好玩，以后我们也可以一起过去。
哇，到时候一起拍一组时间流逝照片拼一拼发到网上去，也是一个绝佳的创意！
她欢蹦乱跳，声音扬起，像是有耗不尽的热情，点燃了宋懿小宅子里所有的寂静，从上午九点半到下午三点，这个新年，宋懿感觉自己的快乐就没有停下来过。
只是，临三点，程伽蓝接到了她父亲的电话。
欢快声好似戛然而止。
捏着手机的程伽蓝看了一眼宋懿，然后才开始讲电话，“现在就要回去吗？”
“可以再待一会儿吗爸爸？”
“老程，我……”
“伽蓝，早点回去吧。”宋懿适时的插入了她和程卫国的电话，“今天是新年，你要早点回家守岁。”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但宋懿的目光定定，让人说不出别的话来。
快速和电话里的程卫国说了几句话，程伽蓝有些不开心，“你来就来吧，车不用开那么快。”
手机那边的程卫国：……
接电话从来只听女儿抱怨过出现得太慢，第一次听见她关心自己，说要慢慢开，竟然是在这个场合。
欸，真是女大不由家了。
其实程伽蓝家距离宋懿家不算非常远，加之今天是年关，纵然是帝都，下午马路上的车况也是不错的，道路疏通，完全不堵，开车也不需要太久。
“怎么了，回家过年还不开心？”
“没有。”程伽蓝以手掩面，“我没有不开心。”
“可你的不开心写在了脸上。”宋懿失笑，“太明显了，你伸手也遮不住。”
“好嘛好嘛，遮不住就算了。”那就不遮了，把手放下，程伽蓝又撑着头，“我要是回去了，班长你就要一个人跨年了。”
“这么大的屋子，晚上要一个人守夜，作为朋友，怎么想都很难开心起来吧。”何况，还是这么好的朋友。
她的关心不加掩饰，直击人心。
宋懿也被这一手直球打得心砰砰，“很开心小程同学这么关心我了，没关心的，我说过，有时候一个人也没什么。”
“空间很大，我会开电视，太晚了困了就不守了。”宋懿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因为条条框框束缚自己。
她这么说，程伽蓝放了点点心。
不过大部分的心还是悬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舒服得起来呢，就算是觉得平常了，也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次失望，所以平常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班长一定是个‘受害者’。
她又不厌其烦的说了几遍，“晚上我会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的！”
“到时候如果你守夜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视频。”
“如果你觉得吵的话，我们可以关掉声音，班长你觉得怎么样？”
“或者可以打个电话，一起看看春晚，聊一聊今天的节目也不错。”
“都可以的。”宋懿轻轻拦住了程伽蓝的肩膀，“我都可以。”
建议被采纳，她呼了口气，“那我们晚上继续联系！”
“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
“如果小程同学把这一份心放在学习上，应该很快就能达到自己心仪大学的目标分数线了。”
本来十分唯美清甜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程伽蓝：……
嘤。
就在两人拍拍打打，黏黏糊糊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程伽蓝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程伯父好像到了。”
“！”
“这么快？”
“快四点了，你也确实该回去了。”
已经为这件事拉锯了许久，这会儿程伽蓝没再矫情，只是踏出家门的时候有些失落。
帝都覆雪，屋门外还是一片雪白，唯有公路上冰雪是消融的，程卫国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边，他自己穿着一身黑色羽绒大衣立在了门边，向程伽蓝和宋懿打招呼。
“蓝蓝，过来吧。”
“程伯父。”宋懿和他打了个招呼。
程卫国很友好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打开了后车门，让程伽蓝上车。
在程伽蓝上车之后，程卫国啪嗒一下关上了车门，跟宋懿小声说了几句话，两人目光对视一眼，便挪了几步，去了宋懿家门口。
程伽蓝坐好的时候往前一看，发现爹不见了。
一懵，往外一看，发现班长也不见了。
再定睛一看，发现爹和班长莫名其妙的站在了一起。
两个人好像在说话。
她有点疑惑，爹和班长有什么好说的？
刚想下车去探听点什么，老程已经在往回走了。
程伽蓝从程卫国上车之后就开始问他和宋懿说了什么，但程卫国没有正面回答，只一句没说什么，这就让她有点接受不了了，开始各种问问问。
黑色汽车很快启动，驶入了公路上，程伽蓝透着车后玻璃，远远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宋懿，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两个词语。
相聚，分别。
一时间感慨万千，突然有了一种酸涩的情绪。
-
宋懿只见她渐渐远去，心里不断循环着程卫国的那句话：
未来很长，你很优秀。
以后蓝蓝或许要继续麻烦你照顾了。
不止在高中，如果以后去了上海，也可以伸以援手。
在门口站了一会会儿，身上愈发凉了，宋懿搓了搓手，赶紧进了门。
五点多，天上开始飘雪花了，帝都又下雪了。
把家里收拾好，煮好晚上的面条和汤，目光扫过暖黄灯光下的小家和玻璃展柜里的照片，也许，这就是未来吧。
-
是夜。
程伽蓝果然急吼吼的发来了视频，和约定好的一样，看春晚的时候，互相品评节目，等春晚结束，开始守夜，两个人说的话就慢慢变少了。
到更后头，作息变态般规律的宋懿就有些困意了。
她半眯着眼睛，程伽蓝一看，“班长，你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守夜就是一个形式，心到了就行。”
宋懿有些懒懒地嗯了一声，然后遵循自己的欲望愉快的洗漱休息了。
临睡前，她本来准备按掉视频，但擦了下脸之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于是，迷迷糊糊摸进被子里之后，手机还悄悄的立在她的书桌上。
许久之后。
程伽蓝这边也散场了，她抱着手机回了自己的卧室，手机屏上，隐隐约约能照见宋懿睡觉的样子。
很稀奇，班长就算是睡觉的样子都那么规整。
从躺下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好像一直都没翻身，手就这么压在被子上，一动不动，有种严肃的反差可爱。
看得久了，自己也渐渐困了。
她压低声音，对着手机屏轻轻说了一句新年快乐，然后按灭了屏幕。
这一年，过去了。
一夜梦醒，目光接触到阳光，新的一年，很快就要来了。
翌日。
新雪新年相衬，与各位微信好友同度大年初一，而年初一过后，高三开学，也就快了。
高考之前的最后一次复习冲刺，很快就要开始了。
属于宋懿和程伽蓝的高中生活，也将在这最后一个学期，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