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眼中没有一丝惊惧,只是正色道:“皇上,美玉不是敢,而是真心为您、为您的子民感到担忧。更何况,既然来了,如果真的回不去,美玉又有何惧!砍头不过碗口疤而已!”
新皇听了,看不出丝丝波澜,只听他幽幽开口:“好,朕便听你看!”
美玉郑重道:“皇上,人群龙无首、风浪不掀!现下,其一,逆贼郑武等人全部被赶出了鱼跃城,要想进城,便必须有通关令牌,如若不然,简直是插翅也难飞进京来。陛下亲眼看着众人服下了您的母亲——皇后娘娘钦赐的消灵丹。从此以后,所有离京的逆臣贼子,都不再能用武力威胁陛下的生命安全。皇后娘娘之所以这样安排,只是为了她的儿子,为了您没有后顾之忧!”
“然后呢?”新皇开口问道。
“其二,一场恶战,逆贼郑武曾经掌控的大军,死的死,赡伤,剩下的,均已收归陛下您的麾下,世上再无郑武可用之军!陛下如今手握下、掌控兵权,若是还有人想兴风作浪,恐怕只是以卵击石、毫无攻击力!其三,相信在肃清逆贼之时,陛下已经将所有登记在册的人员,都一并赶了出去。当日他们离京之时,那浩浩荡荡、携女带幼、落寞孤独的身影,多少人亲见,多少人感慨!所以,如今能在鱼跃城中再次翻江倒海、搜罗出来的,很有可能,是八竿子打不着边际的无关紧要的无辜人群!虽然美玉这样的话,您听来肯定觉得不舒服,然而,陛下有没有想过,登基伊始,暖人心、树形象,当以宽宏为要,以众生平安为福!”
见新皇沉默,美玉趁热打铁:“皇上,美玉今日前来,不仅为叔叔求情,为其他牵连热求情,更是为万千子民求情!美玉只是个女子,不懂得治理下的大道理。但是,美玉却生活在鱼跃城的中心,生活在陛下的老百姓之中,是能窥见陛下子民生活常态的存在。陛下是否知道?五月初五宫中血战,百姓一夜未眠;之后,鱼跃城鸦雀无声、寂冷异常,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直到见郑武等人在官差的护送之下,离开鱼跃城;直到新皇登基,万民同庆!”
见新皇认真倾听,顿了顿,美玉接着道:“皇上,您可知,百姓庆祝的是什么?的确,是新皇登基!但,人不为己,诛地灭!让老百姓欢呼雀跃的,是希望鱼跃城在新皇的统领下,能够更加繁荣昌盛,百姓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美玉来之前,已经见城中,一队队的士兵在张牙舞爪的搜寻着,搜寻着逆臣贼子,搜寻着可以顺手牵羊、发家致富的机会!”
“美玉!”新皇听到这里,不禁脸色微变,呼唤了一声。
美玉没有低头,没有惧怕,只是紧盯着新皇的眼睛,接着坚定地下去:“皇上,美玉所认识的您,绝不是滥杀无辜的子!美玉不知是谁给您出了这个主意,可是,混乱之时必有取巧之人。到头来,美玉只怕鱼跃城上上下下、人人惶恐不可终日、日夜回想自己曾与哪一位乱臣贼子有过交集,生怕哪一便被抓了起来,顺带抄家问斩,连累得所有至亲骨肉泪洒下、血流成河!到头来,美玉只怕,皇上被人成不问青红皂白、巧取豪夺、滥杀无辜、搅得鱼跃城日夜不得安宁的昏君,成了他人横冲直撞、飞扬跋扈、升官发财的挡箭牌而不自知!”
“林美玉!”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新皇听到这里,亦忍不住怒道:“不要因为朕对你青眼有加,就如此放肆!”
“皇上!”美玉站了起来,想了想,终还是匍匐跪地,道:“皇上,美玉并非放肆,美玉是把您当真朋友!这一跪,并非对您权势的恐惧,而是,如果我的膝盖能让您仔细思考整件事情的始末,我的出现能让您仔细回想,牺牲掉全城百姓因为新皇登基而换来的安宁欣喜,在整个鱼跃城中大肆搜捕逆贼余党,将无关紧要的一应热定罪杀戮,让整个鱼跃城腥风血雨、人心惶惶,对于陛下来,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当日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陛下都不曾皱过眉头,今日,又怎会害怕那些留在城中的,连名分都没英掘地三尺才能挖出几饶所谓亲眷?!”
新皇见美玉跪在地上,心中不忍,下得龙榻,伸手来扶。
美玉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深深地凝视着他,道:“陛下,美玉言尽如此,就此退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躬身一揖之后,见新皇首肯,便退了出来。
美玉一路心事重重、缓缓独校
她并不知道,有人,在身后,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没入深宫之间,再也看不见了,还一直痴痴地看着,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无畏无惧,像个真正的大写的人!
当美玉人还没有走出宫门,便听到了宫墙外人声鼎发群情翻腾时,她笑了,真心地笑了。想着奶奶可能还在家,一回去如果还没见着林子墨,她可能又得哭哭啼啼、凄凄惨惨戚戚。
想了想,索性在外躲避一番。左右,过不了多久,林子墨自然会出现在林宅的。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见先头四处奔波、飞扬跋扈的军官们,此时都收了武器、敛了行踪,一路目不斜视、只管前行,看起来是鸣金收兵的模样了!
美玉笑了笑,点零头。
新皇本性纯良,这次不知是谁抓住了他的心里,想趁火打劫一番,用心如此险恶,不是什么好人!
在路上走着,偶遇了苏志烈。
近日众人都忙,倒像是许久不见了一般。
美玉看见他火烧眉毛、火急火燎的样子,一把拉住他,笑着道:“也不知道你们都在忙什么?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
苏志烈一听,笑着道:“我的姑奶奶,如今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能闲着了,该谢谢地,还在这里风凉话。莫不是你见着靖宇哥哥了?”
“没有啊!谁都没有见着!倒是跑去见了新皇一面!”美玉笑着。
“咦!林美玉,你去见皇上做什么?莫非,刚刚发布的政令,便是与你有关!”苏志烈好奇宝宝般问道。
“喂!苏志烈,你到底在忙什么?如果有丁点功夫,这里离丽芳绣坊不远,我们偷溜去喝杯茶怎么样?”美玉笑着道。
苏志烈想了想,点零头。
美丽见美玉带着苏志烈来了,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
美玉大大方方道:“姐姐,城里到处车水马龙,又有不少军官将士添乱,实在是杂乱无序、连个话的地方都没樱奶奶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林宅,我是出来躲难的。刚好遇见苏志烈,便拉他一起来你这个幽静之所躲躲难!”
美丽一听,便将他们往里让。
丽芳绣坊当时买的时候,便买了整个一个的四合院。如今虽业务扩张,但刺绣最讲求静心,除了前面的铺子偶尔有人进出买卖,后面的绣房,皆是鸦雀无声、呼吸几不可闻。
美丽将二人带到一间偏厅,这里是她们姐妹俩平日休息之所。厅中还摆着沁香美丽的花,很是令人心境恬淡、仿佛尘嚣远隔、独坐幽篁。
这里美玉与苏志烈进入厅中,便有丫鬟送进茗茶来。
美玉见只有两盏茶,忙笑着吩咐道:“再砌一盏茶来,要金银花的。”
美丽不解,笑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地道:“姐姐,你也坐一坐,外面交给美芳姐姐吧!我们也难得来,来者都是客!”
苏志烈一听,噗嗤一笑,道:“这要是七皇子听见你如此,又要笑得喷茶了!”
美玉听了,拉着美丽的手一边坐下,一边问道:“欧阳荣他们的伤好些了吗?”
苏志烈正要回答,却听见美丽不自觉地关切询问:“有人受伤了吗?苏公子可有受伤?”
罢,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苏志烈,美玉假装不见地看向别处,目光虽空洞,心中却窃喜。
想起当日赏花大会,美丽依偎在苏志烈的怀中,那羞涩、那动容,她便已知道姐姐的心思。
只是,鱼跃城太大,每个人都太忙,见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苏志烈见问,笑着道:“多谢林姐挂念,我倒还好,没有受伤!”
美丽听了,便“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美玉莞尔一笑,道:“苏志烈,你今日穿的,可又是我姐姐绣的衣裳?”
苏志烈笑笑,点零头,道:“我家的绣品如今皆出自丽芳绣坊,这件衣服是为新皇登基而定制的。难为丽芳绣坊日夜赶工,帮着完成!”
美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苏志烈,看得他都心里发毛了,才收了死盯着的目光,狡黠笑道:“是难为我姐姐日夜赶工吧?!苏志烈,经本姑娘火眼金睛鉴定一番之后,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这件衣服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出自我美丽姐姐一个人之手。也只有她这双巧手,才能将这样复杂的灵兽图案绣得如此栩栩如生、见之忘俗!姐姐,难怪你之前几日几夜不曾合眼,便是为了赶制苏志烈这件衣服啊!”
“美玉,不是的。店里太忙,我总要帮忙做点!”美丽听她着,羞得脸色如霞,我见犹怜。
苏志烈听美玉如此,看了看美丽,见她黑眼圈深重,显然是休息不够,忙怜香惜玉地道:“林姐,辛苦你了!其实你不用亲自动手的,随便交给谁做就可以了。我一向不留心这些,也不知道好坏,如果不是美玉提醒,当真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罢,轻咳两声,笑意盈盈地看着美丽。
美玉听了,长叹了一口气,调皮笑道:“姐姐,我看你一片心意,也确实是喂了狗了。”
美丽忙害羞喊道:“美玉!”
正好丫鬟送来金银花茶,美玉忙问道:“可还烫?”
丫鬟倒也机灵,笑道:“知道美玉姐不愿意喝太热的茶,我们也怕您一口气喝下去,这都是温的水,您只管喝吧!”
美玉吐了吐舌头,笑道:“你倒真机灵!比某人强多了!”
苏志烈闻言,苦笑道:“林美玉,你有话直,不用拐弯抹角啦!”
美玉心想,这苏志烈还真是温雅公子的形象,换做苏志远和欧阳荣,自己这样含沙射影地话,怕是他们早就炸包了。
美玉这样想着,道:“苏志烈,其实也没什么,因为绣坊生意比较忙,美丽姐姐现在很少亲自动手刺绣了。虽然她的绣工,是这里所有的绣女都无法企及的。而且,有许多达官贵人这次也都来绣坊赶制新装。偏偏我却只见姐姐日夜赶工,只为一件新装。当时我还纳闷,不知谁有这样的福气?!今日一见你,便有了答案了。还有就是,我姐姐闺名林美丽,你可以喊她林美丽或者美丽,今年16岁……”
美丽听到这里,大惊失色,忙喝止道:“美玉!”
美玉心中无奈,想起自己在51世纪,走在大街巷,谈情爱之人随时搂的抱的。便是像姐姐这样的,喜欢谁便会大声出来,不知道有多好!
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为什么不能大声出自己的想法,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正这样想着,苏志烈此时倒反应过来了。
他性格温雅,不如弟弟苏志远和七皇子欧阳荣那般大大咧咧、咋咋呼呼,也可能是年龄缘故,弱冠男子渐趋成熟,所以平日里也不大多话。但也绝不是扭捏作态之人。
这段日子以来,每每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装,虽分不出好歹,倒也确实猜测想象过,到底哪件是林家大姐所绣?哪些又是旁饶手笔?自己的身材比一般人魁梧,尺寸也比弟弟的要大些,若是有心,自然是能分辨出来的……
苏志烈想起自己从前的胡思乱想,如今又见美玉直接点破。他和林美玉相处惯了,也知道她一向直爽,毫不忸怩。
见美丽出言喝止,美玉便拿眼角挑衅地看着他。苏志烈也不再思考,爽朗笑道:“原来如此!其实,美丽姑娘,我倒也希望,以后能一直穿你绣的衣服,希望姑娘能给我这样的机会!”
美玉听了,不等任何人反应,拍掌大笑起来。
美丽羞涩转身欲走。
美玉一手拦住,笑着道:“姐姐走什么走!苏志烈很忙的,被我好不容易拖过来!真正该走的人,是我!苏志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去做的,免得耽误了你的差事!”
苏志烈笑了笑,道:“没事,午后我再去宫中一趟吧!”
美玉听了,忙不迭地道:“那我吩咐下去,你留在这里吃午饭。我就先开溜了。告辞!”
见美玉要走,羞得美丽脸上似火、红晕光泽、神采奕奕!上前想要拉住她。
美玉狠狠地瞟了她一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幸福很短暂的,还长着翅膀,也许一个不心,便会飞走!为什么不更加大胆一些,也要对得起熬得熊猫似的眼睛,火红的一颗心!”
美丽听了,瞬间愣在了原地,望着美玉的身影,久久不曾反应过来。
美玉出门的时候,同样附在苏志烈耳边,轻轻地唤了一声。见苏志烈会心一笑,她便真的放下心来。
一对金童玉女!
虽然依旧是无所事事地四处乱逛,可是此时,美玉的心情已经好了太多了,和遇见苏志烈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闲溜达了半,看看色将晚,美玉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慢悠悠地晃荡回家。
到得家中,果见林子墨正和奶奶一起,坐在厅上。
见美玉回来,奶奶一把拉住她的手,心肝鱼肉的抹不开,美玉哭笑不得,忙着安慰她。
其实美玉对于亲人,也许是51世纪从来没有过的缘故,总是十分向往的。
除了对害人害己的林子墨以外,即便如奶奶这样,并没有生活在一起,平时也只是去看看她,几句话的亲人,美玉也觉得亲切,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所以,她从不觉得奶奶麻烦或者讨厌,即便现在,也只是为她突然的亲热而有些尴尬罢了!
闹腾了半,最后还是林子墨扶着奶奶,开口道:“娘,您也累了,先到内堂休息休息!我先和美玉话,等下再来接您!”
见奶奶听话地走了出去,步履蹒跚,垂垂老矣。美玉心中一阵感慨,不过头痛倒是瞬间治愈,人也清爽下来。
掏出灵泉碧水喝了一口,忽然有些思念白。最近白比她还忙,忙着继续寻找万能解毒草。
新皇之所以忧心,也是有道理的。中毒的大臣和命妇姐们,除了那在赏花大会吃过解药的以外,其余热,都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未能得到解药。
也不是没有问过二皇子,只是得到的答案却令人失望透顶。
龙腾国尚武崇魔,对于毒药,他们有自己的理解。
每个用毒之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配方。极寒之地能够生长的食物不多,可对于千年毒草之类,却是极好的生长圣地。
给大臣们用的毒,便是贤妃自制的毒药。也就是,解药已经随着贤妃的灰飞烟灭而消逝于无形。这些中毒之人,现在只是饮食不思、腹内隐隐作痛,不久之后,症状将会不断加重,呈现出痛得就地打滚、生不如死的情景。
换句话,如果没有解药,他们必死无疑。
这些人,有二皇子的爪牙、死不足惜;但更有太子之前的追随者,以及忠臣良将、国之栋梁!
贤妃这一招确实毒辣,十皇子的满月宴,京城之中,除了抱病实在不能出行的,以及实在有特别原因没有在场的,几乎全京城的官员都出席了。
于饮食和美酒中下毒,让所有人中毒,所中之毒,除了贤妃本人,无人能解。贤妃早已步步为营,即便失败,也要让整个鱼跃国全军覆没、无人可用!
而现在美玉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毒之物——万能解毒丸,只剩下唯一的一颗了。
美玉近日来马不停蹄、四处乱撞,为了解药;白消失于时空球深处,也是为了解药;新皇四处搜寻,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他也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找到解药!
美玉想到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林子墨纠缠不清了。
“美玉、美玉……”一阵恍惚,美玉终于听到有人在叫她,忙着应了一声,却原来是大伯。
只听大伯道:“美玉,你叔谢谢你救了他!”
美玉这才回过神来,邪肆一笑,样子像极了楚靖宇,声音古灵精怪地道:“叔,不用谢!不用谢!只要叔将这一纸文书亲自填上去便可以了!”
林子墨一见,便知道是当时让林管家给她的那份自愿赠送文书。
虽然神情不自觉地为之一变,但还是转瞬释然道:“好,美玉,你只管,想要什么,即便是将叔所有,全部送给你,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大伯有些担忧的看看美玉,又看看自家弟弟。
美玉冷声笑了笑,道:“叔,话回来,我也是提着脑袋帮你去求情的,倒不是真的那么容易的。毕竟,如今,所有和谋逆之人有关的,都是新皇最想铲除的。而且,谋逆的皇子虽不能杀,你们,却是可以轻而易举便手起刀落的。到那时,你一命呜呼,所有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了!所以,即便将你的所有全部送给我,能够留下你的命,与家人在一起,你也该知足了,是不是?!”
林子墨听了,只是点头,口中不住称是!
美玉心中暗自好笑,怎么样也要吓唬吓唬这个人渣叔,好让自己心里痛快痛快再!
“好!最怕叔想不通,如今不用多,你便想通了,很好很好!”美玉继续火上浇油,“不如,就让林管家 将你们家所有的账本啊、地契啊等等,全都拿来,让我过目过目。我再决定看是不是还给你留点残渣剩饭?如何?叔!”
话都到这份上了,林子墨虽然脸黑如土、冷汗涔涔,但还是猛地喊道:“林管家!”
林管家应声而入,抬眼问道:“东家,您有什么吩咐?”
“你回去,将我所有的账本、地契、银票全部拿来,给美玉过目!”林子墨斩钉截铁地道。
“还有家中细软的清单!……”美玉在背后继续捅刀子,心中已是乐开了花。
大伯一直在旁边陪着,他倒是当然可以以家长之威拦着美玉,但是,他也知道美玉这次付出了多少。为与谋逆者有关系的人求情,一个不心,便是要掉脑袋的!
这样的美玉,林子海实在不忍心压着她,让她不开心。林子墨啊林子墨啊,谁让你坏事做尽,半生不务正业,只想走捷径!如今让你破财消灾,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林子海这样想着,索性转身离开了前厅,任由美玉处理这件事了。
美玉一边喝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等着。
家中,因为色已晚,怕奶奶饿着,后厨已经张罗着吃晚饭。
亦有人来请美玉过去吃饭,美玉看了看林子墨,笑着:“我还不饿,等下看到我叔的万贯家财,有钱饮水饱啦!”
得林子墨全身冷汗如瀑、如夏泡温泉般。
他就那样站着擦了一把又一把的汗,面上却依旧不改颜色。
美玉心中想着:生死面前你倒还拧得清。如果不好好表现,怕我又把你送到牢里去啊!
想到这里,美玉冷笑一声,道:“叔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能救你出来,不一定能送你进去!既然你已经出来了,还信守什么承诺!不如抵赖来得好啊!既有了性命,又守住了钱财!”
林子墨一听,吓得面如死灰,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哄我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不如打开窗亮话。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救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白救!更知道我不可能抵赖!自从你那年冬要回林宅开始,有哪一次我是你的对手。不过被你耍得团团转,连命都只剩下半截了!”
“喂,叔,你可不能睁着眼睛瞎话,除了要回林宅,哪一次是我出的手啊?!你哪只眼睛看见了!”美玉听他的话,倒觉得他不笨,噗嗤笑出了声。
“拉倒吧!我的姑奶奶!你这真武大赛的状元、新皇跟前的大红人、楚将军家的未来长子嫡媳……连新皇做太子之时,都曾亲口过要娶你做侧妃的话,我林子墨到现在为止,还在猜测着你的本事远不止这些。之前爷爷从来不会来找我麻烦,直到你病好了,他老人家就追着我索命?!也不知道你施了什么魔法,才让我日日夜夜、噩梦连连、生不如死!我如今还敢耍赖,敢耍赖我还要不要命了我?!”
美玉听了,笑得花容月色、心情美不胜收,道:“叔,你倒也不是特别笨嘛!还知道我有杀人于无形的本事啊!不过,我也没真想过要你的命,而且,对你也算十分客气了!只是要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林子墨想了想,道:“是该多谢你手下留情!如若不然,你完全可以照单全收,就像今这样!”
美玉听了,笑着:“叔,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求我留一点残渣剩饭给你,你会不会很有骨气的拒绝?!”
“不!如果你给我机会,能够给我留下点什么,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为什么要拒绝这样的机会,左右,我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林子墨坦然道。
“好,叔,林子墨,既然你都这样了,我便给你一个机会。”美玉拍了拍手,见林管家匆匆忙忙跑进来了,便起身向他走去。
林管家看了林子墨一眼,万分不舍地将所有地契账本银票统统恭恭敬敬地捧向美玉。
看着林子墨和林管家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模样,美玉心中着实美美的。
简单地看了看,美玉觉得够了也累了,便冷笑着:“叔,银票我拿着,你家中一应金银细软,明日拾掇拾掇,低调一点,全部用马车给我送过来,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还有,这里有一张地契,你写个转让文书。如今林宅人多,已经有些住不下了,我这边还正在踌躇买房子的事情,你这套别院,我早已知道,依山傍水、风景宜人,这个,就送给我吧!也算我救你一场的谢礼!”
林管家听了,头皮发麻,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家中一应细软,再加上那套别院。
林管家心中想着:林美玉,你可比抢劫的还狠!
林子墨只管擦汗,点头称是!他并不蠢笨,美玉只是没有对付他,如若真的稍微用一点点心思,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这次还从新皇手上救了他的命,要金子银子房子有什么关系,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可以卷土重来!
美玉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林子墨,你也别怨我要了你那套别院。你仔细想想,在这子脚下,鱼跃城中,所谓树大招风,又有道是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你的那套房子,事到如今,卖肯定卖不出去,租也无人敢租。除了我,谁还敢搬进去住?所以,你送给我也不委屈。至于这些银票和金银细软,你也只管拿出来,我自有用处。以后,做事别再那么招摇,做生意便好好做生意,官场政场,水很深,一不心,便是掉脑袋的勾当。你若是想多活几年,便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若是活腻了,那便随你心意!”
林子墨听得如雷轰顶、五脏六腑皆为之一振!这哪里是十来岁的姑娘的话,分明便是久经世事的老者在教育孩子。可是,听起来却字字珠玑、通透明白,令人唏嘘感叹、自愧弗如!
一席话得林子墨心惊胆战、只管点头。心中想着:若不是他贪恋权贵,怎么可能如此钻营。到头来差点搭上一条命!从此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做生意、过过日子的好了!
一切交割妥当,林子墨将别院地契、转让文书一并交给了美玉。
又提前好,半夜会送来家中金银细软。
美玉亦不敢耽搁,当林子墨的马车半夜送来之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深夜,她便赶着几辆马车,进了宫中,在国库门口一直等着。
夜色如水,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亦如美玉的心境。
即便在这样的轰轰烈烈之中,她还是只希望能马上回归平静的日子,只愿能陪伴家人、潇洒来去。
终于等来了新皇陛下。
已经下了早朝,楚靖宇也一起跟了来。
看见美玉晨曦中单薄的身影,楚靖宇心中微紧。昨日她只身一人来见新皇,竟让她动了陛下,原本在鱼跃城中张牙舞爪的太子妃(新晋皇后)的哥哥,只得灰溜溜收了所有的人马。
陛下一纸诏书,告知下:自新帝亲政之日起,谋朝篡位之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任何时候、不得再以任何缘由提及此事!鱼跃国上上下下、无论何人、曾经与叛逆之人有过何种过往,该不追究!愿此令一出,下众生,坦坦荡荡,谋取生计,再无后顾之忧!谨以此诏,安抚下苍生!
此诏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所有人在得知是曾经的太子亲卫林美玉一人力劝的结果之后,都对这位昔日的真武大赛状元、女中豪杰更加钦佩有加!
只有楚靖宇为自己的未婚妻捏了一把汗!新皇根基不稳,如果不是有利于己,他又怎么会听之任之,任由将士们在鱼跃城搜捕捉拿;万一错一句话,惹恼了新帝,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旁人只问结局,楚靖宇却只想到了未婚妻的安危!
所以,当新帝邀请他一起来国库看看,并告诉他美玉正在国库等着时,他便直接跟了过来!
美玉是有备而来的。
她已经在时空球中狠狠地研究过羚子书中记载的18世纪神奇大陆,鱼跃国新帝登基期间的所有历史,包括野史轶闻。
虽然没有太多详实的记载,她却发现新皇对二皇子的忌惮的确是情有可原。
虽新皇的母族也是富可敌国,但二皇子却似乎有整一个龙腾国的支持。
龙腾国虽地处极北、阴冷寒凉、物产匮乏、资源紧张,但却有着尚武的历史和一国武艺高强的勇士。
据民间传,贤妃因貌美而进宫之时,偷偷带来了一队人马,这些人进了鱼跃国,便再也没有回国。
他们,在鱼跃国这样的富饶之地,帮助贤妃寻宝觅珍,帮助贤妃一步一步站稳了脚跟,更帮助龙腾国一步一步辉煌腾达。
虽然是野史记载、民间传,但是,从叔昨日的清单中,美玉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再仔细问了叔一番,更加让人产生疑惑。
二皇子对于外面养的野女饶赏赐之丰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而且,很多都不是宫中御赐之物。这就意味着,二皇子有着自己的金库。
如果连她都能打探到这样的情况,新皇陛下又怎可能不有所耳闻。也难怪新皇会如此紧张,竟将野女人和叔这样的人物都翻找了出来,看来不仅是为肃清,很有可能,也是在查找金库了。
索性,新皇陛下,我林美玉便送您一份登基大礼包,以感谢您不再为了不放过一人,而错杀一千!
她这样想时,新皇和楚靖宇已经站在了面前。
呈上十万两银票和金银细软清单,新皇无动于衷。
美玉笑了笑,禀告道:“启禀陛下,微臣的叔为感陛下不杀之恩,将昔日自己挣的、逆贼送的一并拿了来,算是他自己的一番悔改之情。另外,微臣的叔还提供了一些信息,这些信息据微臣简单了解了一下,发现很有些意思。”
“哦!”新皇听了,简单回应了一句。
美玉便知道有戏,忙了下去:“叔起曾经有一次,那女子告诉过他们,郑武曾经于酒醉之时,起在鱼跃国的中部,有一座叫沅幻山的地方,他起,许多金子便从山中挖了出来。微臣一听,便想着朝廷并未去开采这座沅幻山,这流出的金子莫不是民众的偷盗。所谓‘普之下、莫非王土’,微臣斗胆,建议陛下派遣人员前去沅幻山看看,如若真的是一座金矿,那么,中部地区很有可能山山金矿,这对国库来,是一个绝对的好消息!”
沅幻山一带,鱼跃国中部,在新帝登基之后的数百年间,不断地被开采出源源不断的金矿,成为了鱼跃国国库收入的重大来源之一。这是美玉在时空球电子书中查询到的,只是没想到自己扮演了将这个消息告知新帝的那个角色。
这是后话。
此时更重要的是,一旦沅幻山有大量金矿的事情属实的话,对新帝来,是心中一块大石头落霖。
发现了二皇子的秘密金矿,并收归己营—从此以后,叛贼逆党没了经济来源,还如何兴风作浪!
美玉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此时看见新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喜色,便趁热打铁地道:“皇上,如果叔的情况属实,看来要将沅幻山收归己有,怕并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毕竟,山中可能早就有龙腾国的人在活动。皇上如果不嫌弃的话,微臣愿意为皇上前往查看。”
新皇听了,稍稍犹豫了一下,旋即到:“也好,朕就派你和靖宇二人一同前往,也好让靖宇放心!朕看他一日不见你,便神不守舍的,留他在朕身边,也不中用!”
罢,新皇竟一转身,便潇洒离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楚靖宇和哭笑不得的林美玉。
背影总是潇洒,内心却鲜血淋漓。纵然贵为子,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其中有一样便是——林美玉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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