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政知道了金钏儿真正的死因,再想想贾宝玉平日里和姐姐妹妹们厮混没个正形,如今竟因为这个死了人,一时便有了三分气。一早就吩咐人去叫贾宝玉,要狠狠的将人训斥一顿。结果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宝玉去了金钏儿的妹妹玉钏儿那里,贾政一听,更气!这是害了姐姐还要害妹妹吗?!真是死不悔改!!!气一上来,就亲自带人过来了。正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无论真相如何,在贾政看来,眼前的情况,就是自己儿子害死了别人的闺女,如今还欺压死者的老娘!他为人一向正直,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方欲说话,忽有人来报:“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
贾政听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并不和忠顺府来往,为什么今日打发人来?"一面想一面令"快请",急走出来看时,却是忠顺府长史官,忙接进厅上坐了献茶.未及叙谈,那长史官先就说道:
“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
贾政听了这话,抓不住头脑,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那长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说毕,忙打一躬。(节选《红楼梦》)
贾政听了这话,又惊又气,刚刚金钏儿的事还没闹完,如今又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哪里是什么‘贵人’,根本就是个灾星!
当今陛下对世家不满,再加上原忠义亲王之子,现在的忠义亲王一直谋逆之心不死,想要夺回‘本属于他父王的江山’,曾多次秘密拉拢贾家等世家,虽然贾家一直没答应,但也没敢将此事上报天听,因此一直战战兢兢。即使元春有孕,也不敢太过放肆,没想到如今这小孽畜却还是给他惹来了麻烦!
贾政命人唤宝玉来.宝玉也不知是何原故,忙赶来时,贾政便问:
“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虽然惹了麻烦,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贾政还是隐晦的暗示宝玉。可惜贾宝玉是个NC,那里懂得他的暗示!
宝玉听了唬了一跳,忙回道:
“实在不知此事.究竟连`琪官'两个字不知为何物,岂更又加`引逗'二字!"
说着便哭了.贾政未及开言,只见那长史官冷笑道:
“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
宝玉连说不知,贾政心疼儿子,便向那长史官陪笑道:"恐是讹传,也未见得。”
那长史官冷笑道:“现有据证,何必还赖?必定当着老大人说了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云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贾政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下自思:这话他如何得知!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
随即撩开贾宝玉的衣袍,果然见一条大红的汗巾系在腰间。不由瞪圆了双眼对宝玉大喝一声:
”逆子!还不快招!”
贾政往日里虽然严厉,但宝玉哪见过他如此恼怒的样子,一时吓住了,乖乖的将蒋玉菡的藏身地招了出来,也不管什么道义交情了。
那长史官听了,笑道:“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说着,便忙忙的走了。
贾政此时气的目瞪口歪,一面送那长史官,一面回头命宝玉:
"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
一直送那官员去了,才回身。
想起那长史所说的话,连宝玉腰上系着汗巾都知道,贾政瞬间除出了一身冷汗。回了院子,看宝玉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气得面如金纸。
“来人!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给我拿下这个逆子!给我狠狠地打!”
众人见贾政是真恼了,也不敢劝,只得齐声答应。
贾宝玉一看这阵仗,知道自己要遭殃,哪里还敢吭声,只是又怕得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要找人去求救,就见有个机灵的小厮对他行了一礼跑了出去,瞬间安了心,却不知自己所托非人,要受罪了。
那小厮出了院子,没有去给贾母王夫人报信,而是直奔蘅芜院去了。原来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三爷的东小院出来的来财。
当初三爷将众人送出东小院,安插到了各个院子。来财就被送到了贾宝玉那里,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好位置,有三爷这个真正的主子,他也不需要什么好位置。
按照三爷的吩咐,今天贾宝玉一出门,来财就偷偷地坠在后面,等贾政要打贾宝玉了,在趁乱晃悠出来,留给贾宝玉一个会有人救他的假象。至于到底救不救......来财毫无压力的表示,自己听主子的!
进了蘅芜院,来财先给赵姨娘和三爷请了安,上来就开始恭维。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诸葛孔明在世都得对您甘拜下风,你真是......”
“说重点!”
赵姨娘叹口气,这来财在司药的□□下,什么都好,就是爱拍马屁,见着谁都得来一段。虽然打探消息很在行,但有时候也很让人捉急,而他自己还总是不自知。
“那忠顺亲王的长史果真来了,宝二爷也当真把什么都供了出来,如今正被老爷抓到了小院子里,恐怕这会儿都挨上板子了呢!说不定还等着小的给老太太报了信,去救他呢!”
虽然不自知,但还分得清重点在哪里,所以有时候这来财,真的是让人很无奈。
来财快速的将事情的最新进展报告给了三爷和赵姨娘。三爷听了,只是笑笑。倒是赵姨娘,一听集万千宠爱的凤凰蛋要被打了,瞬间来了精神。
“啧啧!咱们的宝二爷可是从小就和姑娘们一起娇养着的,那一身的细皮嫩肉!能经得起老爷的板子?”
来财在司药的□□下,虽然比不上顺安,但察言观色什么的,也是一流的优秀小厮。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赵姨娘话里的意思。笑嘻嘻的回到:
“主母说的是!这宝二爷最是娇贵,哪能受得了这板子啊!况且老爷也真是狠心,小的出来之前特地看了,那板子可是新的纯樟木做的,这新樟木不比老樟木,真是又沉又硬,就算打的时候不怎么用力,十来下打下去,也能让人皮开肉绽了。”
这话赵姨娘听明白了,不由得双眼微弯,嘴角勾起。回过头来又对三爷说:
“我怎么记得府里可没有樟木做的板子,真是浪费!”
明明是在嗔怪,语气里却满是赞同。
三爷捻了一缕头发搔了搔脸颊,笑着叹口气,问来财:
“只是樟木?我记得你的储物袋里应该有几棵铁犁木的。”
来财苦了苦脸,十七八的青年皱着脸也不难看,但有卖萌的嫌疑。
“主子不是说不让闹出人命吗再说......铁犁木很贵的......”
一旁的顺安捂脸,他怎么给忘了。这货除了爱拍马屁,还小气爱财!你说你把前一条说出来就行了,再加上后面那一句是干吗啊!真是给广大的小厮同志们丢脸!
觉得差不多了,三爷便对来财吩咐道:
“行了!都这会儿了,宝二爷少说也挨了有一二十板子了。你赶紧去给他搬救兵吧!新樟木的板子啊,这会儿就算没打的皮开肉绽,也一定内出血了。(←_←好像内出血更严重吧!)记得先去找太太,然后再去请老太太。”
来财‘嘿嘿’的笑了两声:“你就请好吧!”
贾宝玉为了不挨打,也算是用了脑子超常发挥,拖了不少时间。所以等王夫人赶来救场得时候,也才打了二十来下,但的确已经皮开肉绽了。
王夫人赶到时,小院子大门紧闭。贾宝玉这时候已经被打的快要昏过去了,只是本能的惨叫着。
“啊!...啊!!...啊!!!”
王夫人哭着拍了半天门,门也没开,猛的听到这么一声惨叫,险些晕过去。
正要继续,就听到身后急切又沉稳的命令声。
“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回头一看,原来是贾母到了。赶紧回身跪下,向贾母求救。
“老太太!你快救救宝玉吧!老爷这是要打死他啊!我已经没了珠儿,如何能在失去宝玉啊!”
王夫人泪流满面的跪在贾母面前,一群丫鬟小厮赶紧上前。扶人的扶人,撞门的撞门。就在这时,门开了。
贾政出来了,贾母与王夫人却都没有看他,赶紧进院子去寻宝玉。结果见了宝玉,王夫人直接晕了过去,贾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的孙儿啊!”
原来贾宝玉已经被打的昏了过去,披头散发,腰臀之处红呼呼的一片,透着衣服就能看出那处已是血肉模糊了。
此时贾母身边正跟着李纨,赶紧命人去请大夫,又命人小心的抬了宝玉回怡红院。
贾政最见不得自己的老母亲流泪,此时也上前跪在贾母面前,请贾母莫要伤心。
来财只对王夫人与贾母说贾政要打宝玉,具体因为什么也没提,贾母到时又见到宝玉那个样子,哪里还问什么。在贾政身上猛捶几下,大哭道:
“你这天煞的!是要将我的心剜去啊!宝玉他一个孩子,你何故要将他打成这样啊!你干脆将我也一起打死吧!”
说着,又捏起拳头往自己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