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过后,陈楚出来时脸色还算平静。,
二位操盘则小心地看着陈楚脸上,似乎想从陈楚脸上,看出喜或者怒。
但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这次酒会可以说不欢而散。陈东升没有得到自家老板联手的答案,而自家老板则受到来自陈东升的压力。
微微昏暗过道,迷离黄色灯光照在古朴墙壁上,让人有种重回时空进入民国时期油画的感觉。
陈楚一步步走着,却在思考着最近一段时间得失。
前段时间,陈楚以横蛮姿态进入棉花期货市场,直接将好几个品种棉花价格拉升起来。这样横行的做法自然引起某些人的不满。对这件事陈楚没有后悔,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一样会做。
毕竟,2009年最后那二个月行情给陈楚带来了百分之一百利润。
二个月时间,一倍利润……这样的收益值得陈楚为之挺而走险。
冯希凡曾说过,他虽然不知道期货市场运行法则,但他知道任何一盘生意在得到足够利润前,肯定要有足够耐心。
他向陈楚点出:楚哥,前段时间你在期货市场所做的操作,就少了些耐心。
走出酒店门口后,晚空之下轻风徐徐吹来,陈楚身上三分酒意随风轻散。
“明天早上把我们手头上合约全部平了。”陈楚道:“尽量不要引起期货市场太大价格波动。”
操盘手听到陈楚的话,齐齐点头。
陈楚手头上多头合约并不多,二三天内将这部分合约平掉,在市场不会有太大反响。
“好的。”二位操盘手差不多同时答道。
他们老板……这算妥协了吗?
如果棉花价格大幅下跌的话,他们老板现有亏损额度肯定会扩大吧?
陈楚想了一下,又道:“过年前我们买入一些空头。”
一位操盘手急声道:“老板,我们没有必要买入空头。”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陈东升说要做空头,但他真的会做空头吗?
他在酒席上所说的全部都是虚言,怎么能当真呢?
“老板,我们就算跟着陈先生走,也不一定能赚到钱。”食坊发出点点灯光,将路边照得七分明亮,另一位操盘手看着陈楚逆着光的脸容,道。
虽然说,他们在某些部门监管下不敢大额交易,虽然说,他们某种程度上已经对陈东升做出了第一步妥协,但他们没有必要第二步妥协吧?
“跟着他们走吧。”陈楚嗓音,在喝酒后比以往多了一分低哑。
“好的……”
陈楚看着两位看起来兴致明显不高的操盘手,笑了。
“你们放心操作就可以了。”
从自已前世时得到的某些数据,还有今年得到某些信息,陈楚基本可以确定未来一个月内棉花价格将会走弱。
他们现在做空头,肯定能赚到钱。
两位操盘手自然应声称是。
“不过。”陈楚看着远处被城市灯光照得灼红的天穹,道:“空头合约在过年前一定要平了。过年时我希望你们手上,一手合约也不要留。”
二位操盘手听到陈楚的话,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意思。
过年起码有七天假期,在这七天说不定会发生很多事。就像去年十月份金融危机时,国内国庆放假七天休市而国外市场正常交易,在那些天,因为美帝救市国外市场一天三变。等国内期货市场重新开市后直接就变了天。
陈楚要求他们手头上不留任何合约,这样操作方式虽然偏激,但也是一种很好的守成方式。
“好的。”陈楚是老板,对老板的话二位操盘手自然不无称是。
陈楚刚刚和二位操盘手吩咐完未来一段时间操作策略,操盘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操盘手向陈楚道一声抱歉,才接听电话。
“老板,不好了。”挂掉电话后,操盘手脸色沉下去:“刚刚的消息,央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0、25个百分点。”
听到这个消息,陈楚眉头重重皱起来。
和陈东升聚餐第二天是周未。
央行上调整存款准备金率对棉花期货多头来说是个利空消息。再加上陈楚和大户陈东升见面,可以遇见的是,陈东升肯定会利用这个消息做空棉花期货。
对陈楚而言,更坏消息还在后头。
星期一早上,陈楚刚刚回到楚语服饰办公室上班,接到操盘手的电话。
“陈总,有个消息我要和你通报一声。”
“说。”陈楚道。
“我从一些渠道收到的小道消息……有关部门正在研究西域省棉花进入内地的补贴政策……”操盘手声音微微僵冷心情似乎不太好。
陈楚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十分淡然。
这个消息对陈楚来说,也算是个利空了。
“还好前段时间我们才把手头上的合约,差不多全部抛掉。”操盘手暗叫一声侥幸,道。
“开盘后把我们手头上合约处理一下吧。”陈楚道。
“好的。”操盘手道。
时间很快就来了九点钟。
陈楚虽然关心期货市场,但他还没有试过像今天这样关注棉花价格走势。
办公室内,陈楚已经打开电脑,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是空白的分时走势图。
当陈楚目光看到那个最新出现的价格时,眉头又一次皱起来。
“百分之三跌幅……”
看到这个如直线一样的跌幅时,陈楚轻轻出声。
陈楚最近有留意行情,棉花期货价格前三天还是16000元左右,但今天交易开始,价格直接跌到15500元一线。
陈楚快速估算因为这个数字引起的损失。
陈楚手头上大约有百分之八资买入多头,那是个六亿数字。在暴跌百分之三后,陈楚这部分资金也缩水一点八亿。
陈楚电话响了起来。
“陈总。”电话中,操盘手声音带着急音。
“有什么事?”陈楚问道。
“我们手头上这些合约,还要不要放出去?”操盘手语声很急:“我们手头上持有的货不少,要是我们现在把合约全部抛出去,价格会再跌一个点到二个点!”操盘手急声道。
陈楚目光落到分时走势图上。
“老板,陈东升已经出手了。”操盘手凝声道。
陈楚眉头重重皱起来。
虽然说对期货市场操盘陈楚不算十分精通,但仅仅从这个下跌幅度,陈楚就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凶狠之意。
陈东升出手比前段时间他的操用要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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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市场上,以亏损价格放弃手头上筹码也叫“割肉”。
现在,陈楚就体会了一把割肉的感觉。
因为手头上持有手数实在太多,操盘手虽然恨不得将手头上那三四亿合约全部抛出去,但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这天,操盘手仅是清理了手头上持有的三分之一合约。
下午四点半,当期货市场收市操盘手们完成手头上收尾工作后,三四位主要负责人来到陈楚办公室开了个紧急会议。
期货市场上大额亏损是常事,但当这样亏损真实到来,操盘团队们心情都不是很好。
“陈总,您昨天说希望我们处理掉手头上多头再卖入一些空头合约,这个想法是可行的。但那边出手太狠,根本上就不能我们任何操作机会。”
“我们能把手头多头合约全部处理完,已经算是一件幸事。”
“当然,我们也可以卖入空头,但这二三天接连出了二个利空,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做我们‘对手’。要是我们买空的话,价格肯定还会下跌,多头合约就更难处理了。”
“还有。”双眼微微猩红脸上隐现疲惫之色的操盘手,道:“前几天陈东升请我们吃饭根本就没有多少诚意。上个月月未,棉花期货已经开始横盘整理。但在那段时间,我就发现空头尺寸突然就多起来。”
操盘手脸上由不得露出惭愧神色。
陈东升账户实在是太多太分散了,当时他虽然有留意这个现象,但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超过4%半年以来最大的暴跌中,操盘手终于可以确定,前段时间陈东升已经完成建仓工作。说到底,当陈东升来找陈楚时,已经做好万千之策。
陈楚脸上眉色看不出多少表情变化。
他轻笑出声来。
果然如此。
他和陈东升是萍水相逢,对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给他?
三天前见面,陈东升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提醒陈楚棉花期货市场上可能出现的暴跌,给陈楚出局机会;同时,也警告陈楚不要多事和他作对。
他到底还是小看了陈东升。原本他还想着和对方“同流合污”,由多转空小赚一笔……现在,对方很明显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看来,这个年不好过了……”对着二三位操盘手,陈楚低声自语,差不多没人听到。
“我们手头上还持有的那些多头合约就不要平了。”陈楚道。
二位操盘手对视了一眼,脸上现出不解之色。
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15000元。”陈楚冷声道:“只要棉花价格低于这个数字,我们就大量吃进。”
陈楚顿了一下,又道:“市场上有多少抛单,我们就吃进多少。”
陈楚这句话,让一位操盘手差不多吓了一跳。
“老板,我们这样做风险太大了吧?”操盘手站立起来,直接地分析:“据我估算,陈东升进货成本应该在16000元至16500元之间。”
陈楚笑道:“他们做的是空单,要是价格能降至15000元,那他们赚的钱也不少了。”
操盘手声色凝重:“老板,帐不是这样算的。”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产量。
在期货市场上最忌的就是贪图蝇头小利。哪怕是在利润和风险系数较小的股票市场,某些股票在短短一二年之内往往也存在几倍甚至十倍涨幅。一些投资者就是因为胆子不够大在赚取一倍利润后马上脱身,自以为自已赚得够多自鸣得意,但当看到股票价格最后上涨好几倍时,只能呼天抢天无可奈何。
在波谲云诡的期货市场更是如此,往往心有多大,利润就有多大。当棉花价格跌到15000元价位时,陈东升是能赚到不少钱。但如果陈东升预期的是二倍收益率呢?
他们的对手是陈东升,这位主在他们行内也有个外号“陈大胆”。陈楚希望入货成本是15000元,但陈东升心里预期价位又是那个?14800,还是14500?根本就没人知道。
要是陈楚强守15000点一线,但陈东升又志不止于此,那肯定短兵相接。这样多空对战最后结果往往会很惨烈。国内期货已经发展了十多年,这些年来又有多少所谓的期货大王,在这样肉搏战中赔光身家黯然出局离场?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陈东升决心很大。他们作为势弱一方应该避其锋芒才对。
“老板,就算我们投入二十亿也不一定能阻止棉花价格下跌。”操盘手道:“但陈东升他手头上持有的资金,肯定比我们多。”
陈东升和陈楚不同,他已经深耕这个行业好多年,和不少游资都有不错交情。陈楚就算投入二十亿也不一定能挡得住陈东升。
“要是我们投入七十亿呢?”陈楚问道。
听到这句话,操盘手又是被吓一跳。
自家老板这不是开玩笑吧?
七十亿,这应该是自家老板全部身家了吧?
要是老板真的投入那么多……
操盘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他还真的不敢想像。
“那就要看一看陈东升决心有多大了。”操盘手又一次深吸一口气,道。
陈总真的投入七十亿真金白银,陈升东说不准会忌惮三分避让三分不跟着玩直接获利走人。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陈东升会调用自已手头上所有资源,直接击穿陈楚心理底价,甚至将价格拉到强行平仓价附近逼迫陈楚离场。
到时候,在前段时间才赚到四十亿的自家老板,肯定会损失惨重,最极端情况甚至是分文不剩!
“我倒是很想知道陈东升决心有多大。”陈楚不屑一笑,手轻轻地敲击一下桌面,道:“你们先制定预案吧,要是棉花价格真的跌到15000元,我们就阻击陈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