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蔚州,萧亦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入援之事。
不比其他明军怯战畏惧,永安军的士卒人皆敢战。
直到了现在,几乎每个永安军的士卒都经历过数场生死搏战,对于与后金鞑子作战,已无任何畏惧之心。
辽东的老军三十二人,听闻将出师辽东,个个激动不已,过了快两年,萧亦终于又带着他们杀回去了!
在这些老军的影响下,其他的士卒也个个热血沸腾,出战名额已经敲定,永安军五个营全部出战,振威营三千人留守蔚州。
这一天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不断来找萧亦,说他们手下的振威营军士也想参战,各营的把总等都争抢出战名额,想立战功。
人皆敢战,萧亦欣慰之余也很烦恼,萧亦是不可能让敢不敢操练两个月的振威营新兵参战的,那等于去送死。
自己手上现在石刚统率的一营、史路统率的二营、周宝泰训练两月的骑兵营可作为正兵出战,共约两千五百人。
除此之外,又有王大勇统率的夜不收分队四百余人用以沿途哨探情报,刘通率领的火器营三百余人用作远程火力,黄阳带领的辎重营三百余人携带粮米、军械、草料、铅弹等军需物资,行军在外,这些都是缺一不可。
还有旗牌、标兵、锣鼓手等,这他们都算作辅兵,这些人在战场上无甚大用,甚至还可能由于惧怕敌军率先逃跑而影响士气,但也不可或缺。
萧亦对此一向是精简从事,即便如此,也有一百余的辅兵随行。
这些是将要出战的兵马,算了算,总计约有三千七百余人。
除此之外,蔚州是自己的大本营,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是不容有失的,思虑再三,萧亦准备让李二牛及振威一营驻守蔚州。
元少恭、周定的二三营分别前往桃花堡、长宁镇与永安堡协守,蔚州境内其他的村堡萧亦是有心无力,只能让这四处主要屯堡互呈四角之势,这样万一有人来犯,也好随机而动。
萧亦相信,凭借四堡的坚城利炮,现在的贼寇都是万万难以攻克的,即便是蒙古人来袭,不上几万也难以对蔚州造成威胁。
……
同一日的晚间,萧亦桌上摆放着一本本文册,这些是战守人员的分配,明日便要随军出征了,这些事务都要打点清楚,免得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正考虑时,一人在外面轻声道:“卑职李二牛,见过将军。”
“哦,是二牛啊,进来说话。”
萧亦急忙起身出去将李二牛迎进大堂,并亲自为李二牛倒上了一杯酒,这使得李二牛受宠若惊,连连起身。
将李二牛安抚坐好,萧亦道:“二牛不必拘束,当成自己家一样。”
李二牛答谢一声,却坐的更板直了一些,萧亦见到后也没有去管,只是淡淡问道。
“你可能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感到害怕?”
心中所想被戳破,李二牛却不敢承认,连道不敢:“不不不,将军怎么,怎么会害怕那些蛮夷…”
萧亦轻笑一声:“于本将面前你不必说假,鞑子来势汹汹,这次又连破数路边军,就连候世禄等四个总兵都战死在辽东,这次可以说是必死之战,对吗?”说着,萧亦含笑看向李二牛。
虽然在说女真人声势如何如何,但李二牛见到,萧亦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是烈火熊熊。
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李二牛一咬牙道:“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奉诏入援?”
闻言,萧亦起身背对李二牛,淡淡的语气传来:“鞑子虽然勇猛,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我泱泱华夏,从来都不畏惧此等蛮夷,不出师辽东,难道就看着鞑子屠戮我军民吗?!”
“这…”
李二牛急急起身,还是说道:“将军,此战凶险吶,不可去送死啊!”
萧亦回身,举起酒杯道:“来,二牛,共饮此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萧亦的话音中透着坚定的信念:“你不必再劝,本将意已决,杀回辽东,斩虏于马前,笑饮其血!”
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从萧亦周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听到萧亦的话,震惊的同时,李二牛也振奋不已。
抱拳道:“将军将蔚州城交给卑职,我李二牛虽不才,却也知忠贞二字!”
“纵是身死尸覆,二牛也必不负将军重托,率振威营弟兄镇守蔚州,以待将军再度得胜归来!”
满意的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萧亦微笑道:“二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蔚州,就交给你了!”
李二牛眼中闪现泪花,抱拳喝道:“谨遵将军令!”
……
崇祯四年八月六日,初闻鸡啼音。
蔚州各处的军营就是一片的忙碌、喧腾,昨日归家探访的士卒纷纷在家人的送别之下归营,此时都在穿戴盔甲,紧张的准备中。
黄娥服侍萧亦起身后,为萧亦端来一盆凉水,洗过脸后就默默的为萧亦从里到外,一件件的穿戴盔甲来。
这套盔甲陪伴萧亦快两年了,还是崇祯二年萧亦杀的那个后金巴牙喇兵重甲,每一片甲叶均是精铁所制,上涂有银白色的甲漆,除了布满砍痕外。
整套铁甲仍是闪闪发亮,防锈能力很强。
黄娥从桌上取来一把红色刀身的重剑,便是那把萧亦随身携带的戚家刀,这盔甲与佩刀皆是第一次出战所用,对于萧亦有着深刻的意义,所以萧亦一直都用着这一套。
将戚家刀挂好,黄娥又取来萧亦的配盔,身为游击将军,头盔自然与众不同,既不是永安军中普通士卒配备的六掰尖帽铁盔,也不是普通大明将官的铁盔。
红缨风翅、围脖护颈齐全,但萧亦还不能直接就戴上头盔,辽东风寒,要先戴上一层羊绒帽用以驱寒,再一件件的套上去。
黄娥又为萧亦披上一件鲜红的挂衣,穿戴整齐后,黄娥看向萧亦,扑闪扑闪的大眼中既有不舍,又有担心。
看黄娥双目泛红,明显是要哭出的样子,萧亦情不自禁将黄娥揽入怀中,突然想起,黄娥是在崇祯三年底怀的身孕,到了现在也有七个多月了。
温柔的道:“现在是八月了,我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吧。”
黄娥点点头,眼中已经饱含泪花。
萧亦笑了一声:“娥妹不必担心,我什么时候打过没有准备的仗,可惜…”话音一转,“可惜我们的孩子,我却没法见到他出生的那一刻。”
黄娥强笑,但已经有泪水顺着脸颊而下:“嗯,我相信相公吉人自有天相,来,相公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萧亦温柔的擦拭黄娥脸上的泪水,微笑道:“这我早便想过…就叫…萧定,娥妹觉得怎样?”
黄娥点点头,将头埋入萧亦怀中:“嗯,我都听相公的,定儿…也盼着相公早日得胜归来呢。”
萧亦将黄娥紧紧的拥入怀中,好似要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黄娥只是在萧亦怀中轻轻哽咽。
……
二人出了府邸,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群。
多是一些随军将士的家属与当地的士绅,其中史路的妻子何萍也静静立在人群中,见到萧亦看过来,微微一笑。
黄娥送萧亦上马后,何萍走到黄娥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两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浓浓的不舍。
史路、王大勇、石刚、刘通、黄阳五人一一翻身上马,黄阳上马后,看向黄娥道:“妹子,一定要调养好身子,等哥哥得胜归来!”
黄娥冲黄阳摆摆手,强笑道:“哥你一定要替妹子好好照顾相公,一定要得胜啊!”
这不光是黄娥的心里所想,围观的人群无不是这么想,都期盼着永安军能得胜归来,为萧亦五人让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大道。
史路看着何萍,神色间充满了不舍:“我去了,和扬儿等我回来!”
何萍虽然神色略有动容,但仍是咬牙坚持,硬撑着不露出思念之情,喊道:“将军是真英雄,相公你一定要跟着将军多杀几个东虏鞑子,为死难的百姓报仇啊!”
五人各自与家人告别后,随着萧亦,头也不回,驾马扬鞭疾驰而去。
黄娥痴痴的看着萧亦的身影消失,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风筝般滑落,何萍握住她的手。
安慰道:“妹妹不要哭了,自古以来,男儿外出征战不过是常事,将军乃是真英雄,我们就在家中静等大军报捷归来吧。”
黄娥点点头,突然道:“姐姐,我明日想去永安堡的祠堂,祭拜那些战死的永安军英灵,让他们保佑相公征战顺利。”
何萍点头:“我陪妹妹同去,不过你我都怀有数月身孕在身,多叫些振威营的将士护卫也好安心。”
“嗯。”
城外,永安军五营将士在风中静静矗立,闪烁着寒光的钢铁枪林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横列整齐的军阵后,六人从城内疾驰而出。
“出发!”
萧亦令下,整齐的的步子声响起,一杆‘萧’字大旗当先而行,周身环绕着猛虎、雄鹰、烈马营旗,旌旗四动猎猎作响。
将士们的步子踏在城外的青石板大道上,伴随着马蹄声,轰隆隆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