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乡永报告后不到一日,便有一骑自聚落所而来,是为聚落所守备包炳求援文书。
据文书上所写,后金军渡河后自虎峪口、高山卫城、白登堡呼啸而过,未做停留。
而虎峪口、高山卫诸城、白登堡等地官军皆是闻之色变,惊恐异常,在城内见到后金与蒙古骑兵从城外经过都感觉心下不安稳,更别提会出城拒敌了。
后金蒙古联军到达聚落所城外后居然驻军扎营,一改先前迅速之态势,反而在城外木林建造攻城器械,作势兵围聚落所城。
聚落所城原本只有数百操备官军,但包炳接到萧亦戒严文书后一方面严格执行,一方面在聚落所周围村堡与城内积极招募民勇协助守城。
打开尘封多年的军械库,那些衣甲虽然破烂不堪,但却远比什么都没有来的要好,发给民勇后倒也成了小三千的规模。
但包炳却也知道,此次后金来势汹汹,单凭这点人马自然难以阻挡后金,他还知道。
聚落所城乃是大同镇城以北之藩屏,若是聚落所城有失,不提他包炳会掉脑袋,就连总兵官萧亦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聚落所城丢失后,大同镇城也将直面鞑虏劫掠,萧亦在大同镇城做的风声水起的均分田地等事便有如泡影,包炳遂派快马赶赴镇城求援。
接到求援文书后的萧亦非常重视,当即召集永安军九营大小将官登堂议事,诸将济济一堂纷纷发表意见,却也各自不同,一时间难以拿出个章程来。
萧亦一边听着诸人的意见,一方面也在不断思虑。
如此之快便遭遇后金哨探这也是萧亦未曾料到的,看来还是小看了多尔衮。
若只是阿济格做主将,萧亦自然不会有此担忧,以阿济格那狂妄自大的性格是不可能去设哨探的。
明军的望风而逃往往给那些后金人一种畸形的自信,相信自己只要是一起身,便足以吓得孱弱的汉人屁滚尿流,只要冲到近前,明军便会溃败。
事实上,在遇到永安军之前,后金蒙古联军的一切战斗还真就是如此情形,长此以往,就连那些归附过来的蒙古牧民也变得奋勇起来。
早知道汉人如此之胆怯怕事,他们蒙古勇士真该多多入关劫掠,若是能因此获得前程可是好处多多。
后金军与永安军中皆有一套严明的赏罚体系,永安军中分为大中小三等功,每季一结算,或可升职或可留任,以此激励军士战心。
而后金军中则称其为前程,这也有一种好处,不管你是蒙古八旗还是汉军八旗,与女真骑兵都是一样的。
从一介小民到一等功只需要十二个前程,即使是拿到了半个前程,也可受封为拖沙喇哈番为的世职,与大明的云骑尉一个等级。
不过无论皇太极如何看重汉人,在后金中仍是以民族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这第一等自然是女真。
第二等则是那些归附的蒙古人,蒙古人中也分成许多等级,最高的要属科尔伈等大部落,其后才是那些小部落。
第三等也是最后一等,视作与猪羊同等的,自然便是汉人了,汉人中又分为汉八旗、汉民、阿哈等自是不必再提。
对于这些蒙古人来说,只需要拿到半个前程,得到那个世职便可以摆脱最下层的命运,虽然与女真世职待遇仍是有所不用,但已经足以他们为之眼馋不已。
多尔衮照常散布哨探之举砍在扬武大将军阿济格眼里,那便是十足的挑衅行为。
但阿济格纵然不满,也不会说出什么来,他深知多尔衮备受皇太极的信任,此举也是居安思危,自是无话可说,只能闷闷怨愤而已。
对于兵围聚落所城一事,萧亦也是斟酌再三。
当日永安军诸将汇聚一堂,黄阳作为整个永安军的副统领,自然要先拿出意见。
“禀军门,此番奴贼必是为报凌河之仇而来,聚落所城低池深实在是难以抵挡奴贼,不若引至城下决战,凭借坚城利炮定可完胜奴贼。”
黄阳的说法便是稳重的做法,若是正常情况下,此当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做法。
刘通与顾琳随后出列表示赞同,但石刚与王大勇出列抱拳道:“军门!不可坐视聚落所被奴贼围攻而不管,如此做来,我永安军与那其余官军又有何不同?”
此话又得到不少将官支持,因为朝廷的官兵往往便是畏敌不出,永安军若再守城坐视奴贼抢掠大同,必为人所称恶。
商议许久,杨利清踏出一步,道:“军门,末将以为,可出城与建奴一战!”
“哦?为何可战?”萧亦当即反问一声。
杨利清见诸人目光看来,沉着道:“回禀军门,我永安军之精不比其余明军!”说到这,杨利清在大堂中继续高声道。
“众位兄弟难道忘了吗,长山一役,我永安军两千老卒遭遇建奴数万骑兵,军门军令如山,人敢当先,一战而斩首数千!末将以为,我永安军不必妄自菲薄,大可出城与建奴一战,也教天下人看看,是那建奴不可敌,还是我永安军不可惹!”
杨利清之言说的堂中诸人皆是跃跃欲试,确实,半年前永安军仅有两千多人时就曾在野战击败后金,此刻有精兵万余,又有何可惧!?
言及于此,众将纷纷请战,萧亦看着杨利清却并未说出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其坐下。
黄阳听到后也是连连点头,抱拳道:“军门,若是出战,城内可未曾全部平静,不可不防。”
众人恍然,都想起来城内还有一家巨头未曾处理,若是全军尽出,难免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闻言,萧亦冷哼一声,道:“那黄云发与建奴来往密切自以为本军门不知,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
黄云发萧亦迟迟未动自然有各方面的原因,其余的豪族萧亦可以动是因为其势单力孤,身家几乎都在大同,萧亦随便安个罪名就可以将其连根拔起。
但黄云发则不然,其不仅在朝中有人相帮,山西其余几家巨商与其亦是来往甚密,各处都有分号,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虽然萧亦对黄云发的勾当心知肚明,但却还不能应付了事,在有足够的证据构成罪名前,萧亦不能动这黄云发。
不过所有永安军的将官都明白,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石刚叫骂一声:“娘希匹,就先让这秋后的蚂蚱可劲蹦跶,俺早晚给收拾了!”
“老石说的正是,俺也早想着收拾了这只蚂蚱!”
王大勇哈哈大笑,连连赞同。
黄云发留在镇城中始终是个隐患,虽然其整日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但萧亦却一刻都未曾对其放下心来,黄府中的一千披甲家丁可不是吃素的,战力比起原镇城的官兵都要高,总是要派人防备的。
所以萧亦当即下令:“镇抚官董英华即日起统带镇城民壮、振威营士卒,接管永安军防务。”
镇城总戍镇抚官董英华闻言立即出列,抱拳高声道:“下官接军门令,必竭力以守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