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为自己绝对赢不了你的,可惜的是因为你的狂妄自大到极度愚蠢的程度,做了一个让我意料不到的举动,你居然试图切断我从动念凝聚规则到付诸行动施展规则力的运用,你自以为是的双保险,却反倒是给了我可趁之机。”
万季安此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让对手狐疑不已,等到万季安笑过之后,对方这才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
看着对方此时仍旧还被自己的愚蠢蒙在鼓里的时候,万季安也收回了笑容,淡淡的说出了最后的一番话。
“你为了切断我的意识和行为的联系,为你的不动规则赋予了一个‘让我不能动’的意义和前提条件,同样也因为你掐断了我的动念,从而让我赋予了意义的规则力而成为了无意义、无差别的攻势,你觉得你的‘让我不能动’在我的无意义和无差别面前,还能有半分活路吗,另外,难道你不知道,‘不能动’恰恰就是你不动之规则的‘漏洞’吗?”
长久的时间里,对方一直沉浸在自我明悟的过程中,即便他很清楚自己下一刻就会死,他将再也没有了可以进一步巩固自身所学继而追寻天道的机会,但此时此刻他脸上所流露出的那种释然的表情也让一旁的万季安深感欣慰。
战斗虽然是无奈的,而因战斗所导致的生离死别更是莫大的悲哀,人永远也别让自己陷入到这样一分为二的境地当中,每一个人都应当和应该拥有第三种甚至第四种选择。
两个人的死战是立场分崩离析的结果,战斗并不是必要的,因为战斗永远都是为局势服务的,只要能够搞死对手,战斗可以被任何一种手段替代,因此陷入死战的两个人自以为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和将来,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幕后之人手中随时可以弃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万季安在出手杀掉对方的时候,可以看到对方眼神中那种感悟,没有一丝的悔恨,但却仍旧还夹杂着一种对生的希望,但万季安绝不会给对方这样的希望,他将一切都磨灭在了记忆当中,又重新踏上了新的旅程。
三年后重回飞鸟小筑的万季安轻轻叩响了房门,但过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万季安心中狐疑,想到之前路上所遇到的一切险阻,心中不由得也多了一丝担忧,不过当他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但开门之人却并不是他熟悉之人。
“阁下可是万季安?”
开门之人并没有打量过万季安的形貌,而是很恭敬的垂低了脑袋,用一种下人的姿态问道。
“我是万季安。”
万季安回答的很简明扼要,他此时的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飞鸟小筑从外表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这个地方非比寻常,即便是苍茫城的人也很难攻破,眼前之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心中的那点疑惑却也早已消失了。
随着那下人进入飞鸟小筑后,对方朝前带路,路自然是熟悉的路,不过去往的方向却又让万季安心中起疑,因为这条路是直接通往那片竹林的,但下人却是绝对不允许进入那片竹林的。
不过万季安仍旧不动声色的一路来到了那片竹林,而在快要进入之前,果不其然那下人停下了脚步后说道。
“到了,接下来的路就请阁下自己进入吧。”
下人说完很恭敬的一鞠躬就离开了,留下了万季安一个人,他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竹林,心中倒是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情绪,脑海中蹿升的人影也随着逐渐清晰的容颜,慢慢的让回忆也一幕幕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二百年了,整整二百年了,他虽然并不是每年都会来这里吊祭,但只要他有空便会到这里来,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尽管这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但万季安却知道,这个人给自己留下来足以令他支撑到今天的无限动力。
进入竹林后,万季安略用动之规则感知,并没有发现身周有任何气息的流动,这表面至少在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迹的存在,鹤白眉去哪了,他的孙子鹤展彪又去了哪里,万季安并不知道,或许他们早已离开了飞鸟小筑,但因为他万季安可能会来的缘故,所以特意留下了人好指引自己去和他们相见。
在一段思考过后,万季安来到了那一座墓碑跟前,和当初的那个梦中不同的是,眼前的这座墓碑并不是一座无名的墓碑,墓碑的上面刻有名字。
“温娘,我来看你了。”
万季安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墓碑一尘不染,连同这片竹林周围也并没有满地的落叶,这明显是每天都有人打扫过,虽然一直以来万季安都不清楚打理这片竹林的人是谁,但他清楚这个人绝不是鹤白眉,同样也不是鹤白眉指使之人。
万季安就地取材,折下了一根竹枝,随后摆放在了墓碑跟前,这是他每次来这里都会做的一件事,温娘不喜欢花,而偏爱竹,无论是她生前还是死后都有竹林陪伴,这或许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最好的归宿了吧。
在墓碑前待了许久,万季安缓缓起身,却并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而是沿着一条从来不曾有人走过的路径朝着竹林更深处走去,踏上这条“路”后,周围满地的竹枝落叶丛生,显然这里并没有人来打扫过,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而万季安脸色平静,一直来到一处阁楼跟前停下了脚步。
阁楼很破败,显然是早已没有了人居住,走到近前还能嗅到一股腐臭的味道,显然是内中有早已腐烂的动物尸体,但气味并不能阻止万季安的脚步,随着万季安进入阁楼,脚下所踩踏的地面发出了一阵“嘎吱”的响动,显然也是因为年久失修,阁楼的腐败已经几乎到了难以承受任何重物的压力了。
万季安运起动之规则,逐渐深入阁楼当中,来到二楼,一间早已失去了门板的房间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靠近房间,看到了里面的陈设时,心中一阵的回忆再度浮现,记忆中这便是温娘居住的房间了。
万季安并没有进入,虽然人已经死了,但她说过的话却仍旧历历在目,这间房间对他而言是一处禁地,他从未进入过,二百年前的他也仅仅只是在外面用眼角余光窥视过,但那时的房间还有房门,所以他也并不曾看到内部的陈设与装潢,而如今即使房门没了,但万季安的目光却仍旧没有在房间门做过多的停留,或许这也是属于他万季安的一种坚持。90看
而在二楼道路的尽头,还有另外两间房,其中一间的房门还在,但也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让房门彻底的卡在了碎木当中难以再打开了,当万季安目光回转随即进入到了最后的那一扇没有房门的房间之后,他此时的心才真正的完全平静了下来。
是的,这便是他的房间了,如今的他虽然四海为家,也因为他的那些神秘的身份背景而在整个中天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无论是去了哪里,风葬天下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高门大户,对他而言,唯一的归宿也只有这一间不过七丈大小的房间。
房间里早已是空无一物了,灰中泛黄的墙壁上隐约还有一道道被人刻画过的线条,看到那些线条,万季安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二百年前,他坐在那靠墙的床上,用指甲在墙上划下了这一道道线条,用来记录时间,在那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只能凭借感知房间外的声音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竹林摇曳的声音,飞禽走兽发出的嘶鸣,以及……被侍女称为温娘的女子那温婉的对万季安而言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是的,万季安从未见过活着的温娘,唯一的一面便是在她死的那一天,当她被葬入黄土时所临别的缘悭一面,对万季安而言,二百年的噩梦,二百年后的解脱,当他重见天日,当他自那不存在的时空当中回到现实的刹那,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是不是应该继续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至少还能有可以抚平自己内心创伤的天籁之音可以洗涤他罪恶的心灵。
但这样的一种悔悟对于二百年前的他而言,一切都显得太荒诞了,任何人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任何性命也都有不该被抛弃的理由,他杀人,他作恶,他血洗天下,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他被关押,被流放,被天地舍弃,同样也证明了那些被他杀掉的性命有着不该被抛弃的理由,但二百年后回头来看,这一切的价值和理由又是什么呢?
随着记忆慢慢的消失,万季安离开这间房间,离开了阁楼,慢慢的沿着来时的道路回转,而当他再次回到那墓碑跟前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那墓碑的跟前。
从背影看去似乎有些熟悉,但即便是他认识之人,也绝无可能会来到这个地方,出现在这座墓碑的跟前。
万季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自己为何并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即便是之前他陷入回忆,陷入执迷当中在思索人生的理由和价值时,他也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如今这个人竟然能在不被他的动之规则察觉的前提下来到这里,万季安第一时间升起的疑问随即就被莫大的警惕给压下了。
“不用如此紧张,我没有恶意。”
缓缓转过的身影,万季安心中一震,这张脸他见过,但也仅仅只见过一面,那是在董家,在罗天的独立空间当中,在对方抽取罗天的三魂一魄的时候。
“是你,姜小云!”
姜小云的出现,让万季安心中一惊,他记得当时在独立空间当中对方所展露出的那种能为足以被称之为天道的手段,这个人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和罗天能够相提并论的,甚至于就算是师童、炼妖皇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姜小云并没有说话,不管此时的他到底是不是姜小云,但对于此时的万季安而言,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在自己来之前还一度面朝着那面墓碑,那也就是说二百年的经历或许和此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究竟是谁?”
万季安突然间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慢慢的呼之欲出,生平第一次他害怕了,他怕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而恰恰是害怕他会说出否定自己过去二百年来那种为人的坚持。
“我想,你这一刻不应该问我是如何认识温倩的吗?”
温倩!
当姜小云的口中说出温倩这个名字的时候,万季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万季安很快就意识到,他在说温娘。
“我倒是忘了,你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姜小云此时也笑了,笑得很随意,并没有夹杂任何讥讽的味道在里面,但这样的对白却让万季安面沉如水,心中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也再度涌现出来。
是的,他并不知道温娘的名字,而他能够知道“温娘”这个称呼也是从侍女对她的称呼中听来的,既然是她的侍女,自然不会称呼她的本名,而在她死的那一刻,万季安那百感交集的心态也根本来不及去询问她的名字。
但此时此刻,当这个名字从姜小云口中说出的刹那,万季安心突然间变得一片冰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道。
“二百年前,将我流放至不存在的时空的人就是你?”
二百年前,不存在的时空,两个关键的名词自万季安口中说出的瞬间,姜小云手中突然有了动作,万季安本想动念凝聚规则进行抵挡,但他的抵挡是徒劳的,即使没有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姜小云也轻易的让万季安所动念凝聚的所有规则全部都失败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万季安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当他猛地回头,却见到那原本破败的阁楼,此时竟然完全焕然一新,就和二百年前一模一样,同一时刻,姜小云说道。
“如果我给你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让你重返二百年前,让你再做一次当年的选择,你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