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福薄，自知在宫中不得长久。愿出家为僧为道，为皇上祈福。”
秦花颜全身颤抖，她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石板，话语中满是决然。
北堂野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起来吧。朕，准了。”
“谢皇上！”
秦花颜趴在地上，言语恭敬，一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北堂野抬步走过，回想一二，竟对秦花颜那张脸没有半分印象，只记得是个胆小的姑娘，总是怯生生，开始是畏畏缩缩，后来是躲在安若素和肖白彩身后。
不起眼到了极点。
北堂野走着走着，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走吧，走吧。”
三日后，安若素站在城门口，看着背着小包袱，穿着素净衣衫的秦花颜，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无话可说。
“若素你回去吧，要是皇上知道你偷跑出来，不好的。”
秦花颜低头，看脚下爬过的蚂蚁。
“其实我很喜欢经书的，小时候罚跪的时候，就是靠它们熬过去的。我要是去了庙里，对家里，对皇上也都是个交代。”
“我想了想，觉得庙里清苦，就不带你了。对不起，我之前说，一起走的。”
安若素看着突然多话的小花姑娘，开口道：“我送你吧。”
说着，她率先走出了城。
秦花颜跟在后面，小声说：“我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看到了，又是另一回事儿。若素，你说下辈子我会不能变成一只蚂蚁，只要天天找吃的就好了？”
“会的。”
“若素谢谢你的糖葫芦。”
“那是小白菜做的。”
“不是的……我……谢谢你，也谢谢白彩。第一次和我吃饭，第一次问我想吃什么，第一次有人记得我，也第一次有人会直接送我。若素，糖葫芦好酸，我不喜欢吃了。可我还是想吃。”
“恩，下次让小白菜给你做。”
“若素，白彩会活下来吗？”
“会的吧。”
“你骗人，我是看出来了，好多人都和万妃和宫贵妃一样！白彩会很难挨的。”
“没骗人。她会活下去的。”
“真的？”
“真的。”
“好！这是你说的，我每年都会给皇上写信，到时候我就问肖白彩的生死，皇上是不会骗人的。”
“好啊。”安若素不知道那信能不能到北堂野手中，她看着脚下的路，觉得车辙碾压出来的路，有些长，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若素你会死吗？”
“谁知道呢？应该会比你活得长一些。”
秦花颜睁大眼睛，觉得安若素在说笑。
“你怎么知道的？庙里的和尚都说多念经会长寿。”
“奥。”安若素胡乱点头，“他们说不定在骗你。”
“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
早晨出发，一直到了中午，秦花颜停下脚步，正了正表情。
巴掌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坚毅。
“别送了。我要走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一个苦修者。等读经多了，我要出来走走，就像书里的那样，看许多山，见很多水，遇到很多人。”
观水经山象，看人生百态沉浮。
“从现在起，我不是后宫只能在一个地方活的女子，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我是秦花颜，皇上御封的璞玉观人。皇上说了，我是一块璞玉，要在人间磨砺！”
安若素觉得好笑。北堂野几句话，居然骗到了这个小花姑娘。
“好呀，去吧。”
十里亭前，安若素摆手相送。
秦花颜小跑着离开，不再去走零碎步伐，她是璞玉观人，不再是深闺里女儿家。
她此刻心中有浩然正气，觉得自己会和书中行者一样，千山万里路，遍观浮屠。
小花姑娘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后林子中，一个黑影拿着尺长黑刀，百无聊赖的在树上跳来跳去。
冬蝉出现在安若素身后，问道：“主子为何任由秦花颜就这样走了？属下以为她撑不过去的。”
“用她自己的话说：该青灯古佛的。”
冬蝉嘴角抽搐。
“可观人不是道家的？哪有什么佛陀？”
“不过是表象，在意那么多做什么。但凭她心意。”
冬蝉沉默，他觉得安若素真的宠极了秦花颜，明明几个月的交情，居然连黑刀的人，都要调出去，轮流保护。
忽的，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安若素皱眉问：“京中出什么大事了？”
“耽搁了许多天的将士们就是这两天要回来。这个应该是先到的一批。”
冬蝉看看远处，依稀辨得那群人的戎装。
“耽搁？”安若素皱眉，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前些日子，北堂野和何慧慈两人伺机报复，丢过来的事情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完全没有心思去在意已经停战的边陲。
“恩。梁国和书要送过来，刚好和我们的人撞上，索性就一起走了。这一次，还有他们的大皇子过来。”
安若素眼皮一跳，转身就走。
梁国大皇子，不就是郑程吗？那样有点风吹草动就几乎要昭告天下的畜生，她才不想看到。
“走了，回去。”
安若素摆摆手，并没有走大路，干脆钻进草丛里，走小路。
那些人骑马，她走路，要是走大路，被追上也就一会儿工夫。
秦花颜有黑刀在，她不担心，要是这批人里有郑程，看到自己就不好了。
冬蝉没想到安若素反应这么大，只能跟着她钻进草丛，走到林子里。
队伍里走在前面的王不二，路过十里亭的时候，他看了看亭子，似乎刚才这里有人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身旁一个男子开口道：“王小将军想什么呢？这已经快到京城了吧？”
王不二回神，用马鞭指了指十里亭。
“这是城外十里亭，还有十里就到京城了。大皇子殿下，您这样偷偷跟着我们，不好吧？”
王不二觉得头大，他和苏皓抽签决定，他先回京，苏皓护送使者。结果他刚出发没多久，这个梁国大皇子就追了上来。
他恨不得时光倒流一两个月，自己在在战场上遇到这厮，一剑就能结果对方。
可现在梁国大皇子是使者，杀不得。王不二心里不好受，恨不得和苏皓换一换。
“十里亭？”郑程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小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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