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心中隐约有答案,却觉不对。
“我的志向,不在朝堂,不在江湖。”陈恒言笑眯眯的看着她,如同餍足的小狐狸。“我志在你。”
这一次,轮到安若素沉默了。
陈恒言直接这么说,她无言以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良久之后,就在陈恒言等不到回应,开始心虚的时候,安若素开口了。
“我志不在此。”她说。
陈恒言的感情,她无法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像秦不救那样,不死不活犹如行尸走肉。或是如同宁渊那样,早早离世。她如果回应,那是对陈恒言的不负责。
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哪怕在沼泽泥潭行走,大不了陷下去。可若是两个人,或是加上至关重要不可辜负的人,那便如同困兽斗,说不清是谁人拖累谁,有所顾忌是肯定的。
北堂野,方训宁,三九,他们几人行事向来牵扯不多,并无牵挂,反而更加自在一些。
如果多一个人,并行同肩,安若素做不到。她打小就是一个人,多一个人的话……会很糟糕吧。
“奥?”见安若素再次发呆,陈恒言自嘲一笑,旋即站起身走过去按住安若素的肩膀。
“包子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情。你不是云归的人,不知道我的手段。”
陈恒言是说真的,至少在安若素看来他目光真诚,笑容真诚,他是很认真的在威胁。
安若素胡乱点点头,拿开他的手,平躺在床上,她单手扶额,不让人看到她眼中的寒芒。
“云无迹,我这里关于你的资料,至少比你知道我的资料多。云归处的少主,你以为这世上没人斗得过你?”
斗不斗得过另说,要论活命,她想除了秦无垢,没有人能比的上她。不,秦无垢也不能。至少,秦不救都死了。
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陈恒言完全不清楚到底那句话不对,居然引起了这样的反弹。叹了口气,陈恒言推开安若素挡眼睛的左手,倏然被她的目光吓到。
寒冬腊月,如在数九天的湖泊中。冷到骨子里,让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他试探开口:“包子?”
这是要杀人鞭尸的节奏呀!他做什么了?
陈恒言茫然,手僵在半空,目光有些呆滞。
安若素扯起被子,盖在头上,用有些冷的声音道:“出去。”
等陈恒言回神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门口。看着门板,他想了想觉得不对。
刚才包子的状态,是他从没见过的。就算是锦绣夫人生气的时候,也没能让他这样胆寒。记忆中,只有宁渊在杀人对敌时这样。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面前血流了一地,身上大伤叠着小伤,宁渊一身戎装,面容染血站在他面前。
宁渊似乎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虚空出已亡人的灵魂,让他觉得后脊发凉。宁渊冷声道:“这就是杀戮。”
“没有公平,没有规则,别人想杀你,自然你要杀他。这世上,最无用的就是仁慈与软弱,你的敌人永远会有阴谋阳谋和无耻行径等着你。
心软,停滞脚步之时就是你死的那一日。小无迹,云归处不需要一个软弱的少主。需要的是一个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死不罢休的少主。”
那时候,宁渊面无表情,瞳仁黝黑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当年面对杀手刺客,手握剧毒却狠不下心的陈恒言,接受了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绝望之时,宁渊身穿昔日征战盔甲,如神兵天降,利刃所致便是亡魂。
他站在原地,身处战圈,却未曾被顾忌一二,只能用新学的功夫皮毛,躲闪攻击,虽然都是波及,但有宁渊的也有那些杀手的,对于年幼的他,是生死一线。
最终,宁渊静静看着遍体鳞伤的他,说出那样一番话。
“你的软弱和不忍,会是别人手中插入你心脏的利刃。”
陈恒言摇头,那些话,在他脑中已模糊,只有当时宁渊的目光和那句不择手段,记得清楚,如刻在骨子里。
而现在,他发现安若素,比宁渊的目光还要冷。宁渊至少眼中都是死人,安若素眼中空无一物,只有冷,让人觉得动一下就会死。
“我可是一个不择手段,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陈恒言推开门,眼中盛笑都要满溢。
安若素在他开门出去,就拉开被子。坐起身,脚尖点地,安若素仰头看房梁上的人。
“唐戚,你在这里干什么?”
唐戚跳下来,稳稳当当落在陈恒言刚才坐的绣墩上。蹲下身,他扭头翻弄着一旁梳妆台上的东西,铜镜倒映出他模糊的身形,脸上的白面具有些骇人。
他说:“西山郡来了不该来的东西,自然要看看。那个郭一药需要解决吗?”
安若素脚背紧绷,她抬头看像个大狼狗一样蹲在绣墩上的唐戚,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唐戚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开口:“云无迹那小子关门的时候。”
安若素微顿,然后问。
“宫唐宇死了,以后你要跟着他?你们唐家真闲,就不能做些其他事情?”
唐戚拿开脸上面具,露出辨不清年龄的一张脸,他笑道:“不错,我们这些老人家都很闲。”说完他眨眨眼,问道:“想不想知道郭一药出去后和元昊说了什么?很有意思的。”
他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让人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不想。”
对于这样的人,安若素从不姑息,无论是玉山还是这个唐戚。
唐戚把手里的面具丢给安若素,笑眯眯道:“你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想杀了元昊。对了,我来的时候见到一个好玩的人,居然让自己差点冻死,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安若素木着脸看他,任由面具落在自己手边,不知道唐戚是如何感觉有意思的。
“你要是无聊去杀了宫家主。剩下的事情,有人去做。”
这人太无趣,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心?
唐戚觉得还是让她吃点教训,以后就记得长好奇心这种东西了。
“不想知道就算了。”唐戚摆摆手,没有走门,直接从窗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