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放荡的话语吐出,司马罄瑶像是用尽了浑身了力气,面色苍白起来,因为她所说的话语确有其事,也许要不了多久,她就要步上两位姐姐的后路,远赴他国,嫁为他妇,运道不好的话,便是深宫白头,客死异乡的命吧。
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要用这刺得她心头鲜血淋淋的屈辱,来维护她最后一丝的底线,这正是最深沉的悲哀所在。
她决绝的话语像一瓢凉水,向齐玉坤劈头泼来,浇灭了他熊熊燃烧的yu火,顿时整个场面寂静了下来,很有一部分人都幸灾乐祸的看着面色铁青,嘴角不断抽搐的齐玉坤。
这无数的注视像是一股无形的压力,挤压着他那并不博大的胸怀,他们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浅陋,仿佛觉得自己的躯干忽然缩拢来,越缩越小。
齐玉坤这才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过气小公主拿这事儿来挤兑他,顿时觉得大失了颜面,他的鼻际“嗤”的一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色厉内荏道:
“嘿,不就是个口头婚约协定吗?又做不得数!再说了,你还真当你是个公主就有几斤几两了,你认为他们为了你而大动干戈吗?十年一贡的岁钱我们都抗了,也没见他们怎么地,我今天还真非要动动你这个公主过过瘾,不知道充州五国的皇子们会不会对我齐玉坤弄烂后的破鞋破鞋感兴趣呢,哈哈哈!!”
他口吐着这粗鄙的话语,撸起袖口就像司马罄瑶欺进,没走几步就已经撞开了几名面色仓惶的护卫,闯进了大晋皇室的禁戒线。
这莽撞无礼以下犯上之举,若是放在百年前,便是冲撞皇室的罪名,弄不好就是要杀头的,若是圣驾网开一面,轻则也是要刑鞭笞之刑的,可如今皇室式微,谁敢出头提出来?
看着齐玉坤轻蔑着神情就要在城外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整个场面顿时喧闹了起来,不少纨绔子弟还吹起了口哨,眼神火热。
而那些被公主布施过的贫民们则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心叹世道炎凉,好人都没好报了,有几个莽撞汉子就要上前制止,却被身边之人给按住了,缓缓的摇了摇头。
齐玉坤身边鹰犬个个高手,他们上去,结果也只是血溅三尺的下场而已,徒增几条性命,何故?更何况以齐玉坤瑕疵必报的性子,事后追究起来,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几年在丹阳流传的‘宁遇虎狼,莫惹乾坤’的传言可不是说笑的,这坤字,当然就是指他齐玉坤了,有些血性汉子也许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一旦和家人挂钩,他们便只能不甘的退缩下来。
而此刻也有不少家族谍报探子纷纷对望了一眼,其中几名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悄悄消失在阴影深处,其中一名火急火燎的向大晋皇宫深处赶去。
望着狞笑着犹如精虫上脑的野狗般欺来的齐玉坤,司马罄瑶脸上的凄然更甚,右手向背后探去,犹豫的摸上了那灰黑如塚的剑匣。
剑匣中,赫然陈有七柄长剑,其中一柄青柄窄剑的剑镡之上,用鎸花小篆铭刻着一个不起眼的‘萧’字。
她的犹豫,不是因为有没有反抗的力量,而是她这反抗后的后果,是否能被已经风雨飘零几近倾覆中的大晋皇室所承受。
就在她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就在齐玉坤眸中欲望的火焰达到最甚之时,一道淡淡的话语飘入二人的耳中,这声音虽然很轻,却像重锤一般砸在二人的心头,动作同时僵住!
“狗腿坤,十一年不见,狗胆不减当年啊,看来当年那一脚还是没让你长点记性呢,你可知晓,冲撞大晋皇室者,该当何罪?”
竟然有人当街将齐家大公子比作狗犬,听着这话,说话之人当年还踹了齐玉坤一脚,而看着齐玉坤闻言不禁夹起双腿的细微动作和不断变色的面庞,就知道这一脚绝对踹的不轻,众人顿时哗然,霍齐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城门那头人群分开,一名身着锦衣却不依法礼而披散着半长头发的翩翩公子浴着暮霞缓步而来,身侧落后她半步的是一名明眸皓齿穿着大红侍女服的幼女。
更令人吃惊的是,在两者身后,却跟着庞大而华贵的车队,其中几百名青旗卫正齐声踏步而来,气势壮阔雄浑。
而就在那锦衣公子走进之后,那几百名骑士整齐划一的翻身下马,其中三长老的侍卫长,青旗卫校尉都统萧源安嘴角翘起一个玩味的弧度,‘锃’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刀,遥指天际,大吼道:“冲撞我大晋皇室者!当午初正之交!行鞭笞之刑!”
“行鞭笞之刑!”
“行鞭笞之刑!”几百骑士齐声吼道,多年战场屠戮积累起来的杀气如台风般卷动开来。
离他们最近的一些民众当场吓的双脚一哆嗦,踉跄跌跪在地,而更多的人则脸色惨白的向身后急忙退去,心道这是从哪窜出的一群杀神啊!而被几百杀神簇拥的贵公子又该是何方神圣?竟然敢用这般荒唐的理由来威胁齐家大公子?
当街冲撞大晋皇室,在百年前,这条罪责便是所有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只行鞭笞之刑那绝对是泼天大的恩泽,若是碰到圣驾心情不好,那弄不好就是车裂或是株连九族之流的重罪。
可是如今皇室式微,这条罪责若是别人说出来,那绝对是笑掉大牙的,可是这句话从那名锦衣公子嘴中而出,为什么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呢?
难道这是大晋皇室找来的强援?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同了,三分震惊,六分敬畏,还有那一丝丝的希冀。
这些只是被余波震慑到的人都被吓至如斯,被这杀戮气势所首当其冲的齐玉坤一行人虽都修有所成,没有被吓退,但也俱是面色惨白,很是狼狈。
其中齐玉坤的脸色先是铁青,随即又变得赤红,由于齐玉坤从小欺软怕硬,到哪儿都是带着一群狗腿子,久而久之,在民间自然就落得个狗腿坤的名号,可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当着他面喊出来!这让他如何不恼羞成怒。
尤其是在听到‘那一脚’时,双眼却是急速充血,目眦欲裂。
当年那一脚,当年那一脚!当年他只不过在街上欺凌一些贱民为乐,却被萧洛那厮撞见,那厮竟是二话没说就是一脚踹来,原本对方只是踹他的腿部,可惜那时他自己不争气,硬是一哆嗦身子就往下撂。
结果那一脚直接踹中了他裆部,脸色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却是变了三遍,当街脸色惨白的捂着裆部毫无风度的哀嚎起来。
当年那一脚,险些让他从此不举,心中更是烙下了浓厚的阴影。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齐玉坤双目死死的瞪着缓步走来的人影,眼前这人,哪怕是化作灰他也认得,这十几年来晚间不绝的梦魇甚至频频小便失禁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当即咬着牙恶狠狠道:“萧!洛!你竟然还敢回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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