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一声不阴不阳有气无力的唱鸣从沉寂许久的东城门传来。复制网址访问
众人高度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为之一松,齐目望去,却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镜。
只见稀稀拉拉的仪仗队拖着虚浮的脚步缓缓走来,排场人数也说不上小,可一些随行的阉伶瘦得都跟豆芽菜似的,穿着的朝服都已经洗的泛白,衣襟袖子上还打着诸多补丁,一个个眼神无光,面带菜色。
几个侍女长相也是让人不敢恭维,勉强算认得出是女人,身材那更是五大三粗如狼似虎,和那些阉伶们形成了两种极端。
中间的轿子也不算小,可四角的青色稀兽明显被风化生了铜锈,车窗上的文案也是脱了漆水,显得破破烂烂,更令人发指的是,眼尖的萧洛分明瞧见那腐朽的轿檐布满青苔,最边缘竟是长了三朵蘑菇出来!
就这般破烂不堪如同乞丐过街般的队伍,还能是堂堂大晋皇帝的座驾?
百姓相顾无言,一些显然不是第一次瞧见这架势的官员们或是羞愧,或是鄙视,或是淡漠,当然,也有几位表现的比较特殊。
身为大晋公主的司马罄瑶便是明显的小脸晕红,终究还是低垂着螓首,缓缓迎了过去。
而萧家人明显俱是松了一口气,在他们几人的计划中,要等的,便是这位。
面色最难看的,便是原本箭在弦上的齐渊候了,他此刻颇有一种抑郁吐血之感,因为他眼中的余光明显便看到了内城城墙之上,明显多了出了一撂黑压压的人头,不用猜,也知道是皇权手中唯一剩下的八千御林军了,而原本占领烽火台的齐家士卒也在先前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干掉了。
虽然看上去身着的铠甲也是连棱角都还没抛光的破铜烂铁,但是谁因为这样就去低估大晋御林军的战力而去贸然和他们干上一架,想必一定会见到什么叫做穷凶极恶,在下半辈子会深深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中了,当然,那也是还能有下半辈子的情况下。
他们的出现,也就意味着齐渊候的计划破产了一半,哪怕他如今兵发嘉峪关,两个时辰内便能赶到,但他在这两个时辰内,就要面对萧家几百青旗卫和八千御林军的夹攻,估摸着能撑到援军的到来情况,也是微乎其微。
即使挨到三万大军到来,对方依城而守,胜算也未曾可知。说不定还会提前引出暗中的霍家和钟颖实力以及其他各闲散势力提前进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混战!这种变数,实在太过繁复,不是他所能算计掌控的。
但齐渊候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位二十多年来一直对着三家卑躬屈膝,整天就只知道厚着脸皮哭穷的无良皇帝,竟然也敢壮着天大的胆子介入其间,更没有想到,竟是将他视为命根子的八千御林军给通通一溜的带了出来!
就像是一直匍匐在众人脚下阴影中的傻猫,众人习惯了他平日的装傻卖萌,久而久之忘却了它的野性,可偏偏在你溺水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它终于亮出了那隐忍了二十多年的利爪和獠牙,毫不留情的掐灭你最后的希望之光。
而萧洛虽是将这位皇帝算了进去,在看到这般震撼非常的一张队伍后,依旧是微微开阖着嘴,竖着眉头又朝那几个长相奇葩的侍女看了几眼,无语的咧了咧嘴。
也真是难为这位极品皇帝了,这个世界山清水秀,天地蕴含的元灵之气也是充沛无比,水灵灵美丽的大姑娘那真是一抓一大把,反倒是想要找几个生得奇葩如斯的女子才真有点难度,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寻到的。
在心里暗叹了一下,却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皇帝也绝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昏庸,至少一个昏庸的皇帝,绝没有能力在三个这般强可敌国的大家族侵轧的夹缝中呆在皇位上如此之久,想必帝皇心术,平衡之道是拿捏的很好的,当然,身为傀儡弱者的地位,深谙的也是妥协平衡之道。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既然这位精明又喜欢把自己装弄的如此寒酸的皇帝今天在这种情况下站了出来,想必也要萧家付出不菲的代价,哪怕它私下名义上是附属于萧家,但天下熙熙,皆以利往,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除了圣人,二愣子或是傻子,是没谁愿意做的。
想必对方对目前的局势的了解,甚至比萧家还要清晰,他深深的明白,这是一场将要席卷整个大晋的燎原火,他大晋皇室,是决计拖不开身的,要么业火焚身,要么涅槃重生,再无其他余地。
一味的隐忍,到死也吭不出一声,那便是无可救药的软弱了。
而此刻那在这个关键时刻表明自己绝非软弱的大晋皇帝司马逊,终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露出了真容。
却是一名身着粗布制成的滑稽龙袍,头上戴着一顶结出蛛网的破旧冕旒的中年男人。
男人生得丰神俊朗,面孔好像涂了牛奶般白皙,倒是个绝顶的美男子,可是那满脸堆笑的猥琐却是让众人瞬间将先前溢出的赞美之词通通排出脑海之外,将百姓所有对皇帝的种种美好憧憬幻想来回碾碎了几十趟。
“罄瑶参见父皇!”缓缓走来的三公主提着裙摆向司马逊行礼。
“哎,免了免了。”司马逊摆了摆手,随即像是无视了她的存在,唯有唇瓣微微阖动,便越过了她继续保持灿烂的笑容对众人道:“各位卿家好生兴致啊,寡人也来凑凑热闹。”
司马罄瑶的身体微僵,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因为唯有她,听到了他父亲那瞬间带着复杂情感的靡靡低语:“你,也终于长大了,今天做的不错。”
因为前半句话,她都听父皇对两位姐姐说过,而在这之后,两位姐姐,便作为政治筹码,先后远嫁他乡了,从此便了无音讯。
难道,这一天,终于要降临到到她的身上了吗?
司马罄瑶袖中的双手握的泛白,指甲戳进掌肉中,渗出了血丝,却不自知,她此刻只觉得,背上原本可以视与无误的剑匣像是有千斤之重,压的她难以呼吸。
那是她仅有的力量,那是她用几千个日日夜夜如同蝼蚁般辛劳筑起的微薄力量,可这力量终究还是太过弱小,弱小到不能改变她一丝一毫的命运轨迹。
PS:在此特别感谢一下xiaheng75道友10朵鲜嫩可口的红花儿,那个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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