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向海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油焖大虾和番茄鱼,连吃了两碗米饭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沙发上满足地傻笑。林亦蓝可怜兮兮的扒着满碗的青菜,偷偷盯着对面两盘只剩汤羹的荤菜直流口水。
向海十分的善解人意,扶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爬了起来,一指楼上:“我上去弹会儿琴,你在下面收拾一下。”
林亦蓝正眼馋对面荤菜的羹汤,几乎是鼓掌欢送他赶紧上楼去。向海爬上楼梯,刚转向,就听底下碗放在茶几上的声音,接着听见筷子迅速在盘子里拨动的声音。
他一下笑了出来,抿唇干咳一声,继续爬楼。
锁好书房的门。按照惯例找到钥匙,打开抽屉的锁,取出两本日记,摊开,记录。
【“2005年4月15日,晴
为了缓解她的情绪,我让她自己空白了许多天,但我似乎做错了。
她对我故意透露的故事十分感兴趣,有兴趣到什么地步呢?我早起来敲她的门,她像是一夜没睡。
与刚刚见到她时相比,她似乎长胖了些。
是病情反复了吗?
我真是没用。
海”】
【“2005年4月16,多云
她的脚伤恢复很好,额头留下了淡淡的疤痕。
她病情似有反复之象。我带她去桃园逛了一圈,散散心。
没弄明白她病情为何突然反复,或许因为这几天没有吃药的原因?
我还要继续偷偷给她用药吗?
……
晚饭她的胃口很好,似乎特别喜欢我吃剩下的菜汤?
海”】
向海把日记到转个面儿,在背面随便写写画画。不过几分钟,就合上日记本,扔进抽屉里。
视线落在桌子上,那本棕色的笔记本上,他翻到上次阅读到的地方,继续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
笔记本上不过是一个只读到大学一年级就放弃学业的人写出来的一些很常见的文字,字迹娟秀干脆。但内容却如一把包着棉花的刀缓缓地、慢慢地朝他的面门上刮来。一刀一刀,匀速又耐心。
他忍受一个个文字带给自己的煎熬看了一会儿,手实在抖得厉害。甚至如一个溺水的人,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很难过。他猛然合上笔记本,拿起钥匙和抽屉上锁。又迅速锁上书房的门,略显惊慌失措地在钢琴面前,颤抖的双手放在上面,发泄似的把平稳的前奏弹得如小瀑布般狂放、任性;又把后调激烈的高-潮压得如燃烧殆尽的死灰,不拨开表面的灰烬,没谁看得到其内心滚烫的猩红与热量。
两种情绪相互折磨,相互对抗,如冰与火,不共戴天。
林亦蓝吃了几天以来最满足的一顿饭,连在厨房忙活的身影都显得欢快起来。她正煮着茶水,就听楼上的钢琴声扑到楼下来。调子还是那个调子,只是其中的一些的东西似乎很不对劲。
她把火关小,蹬蹬蹬上了楼。
她看到向海地坐在那里弹琴,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虽下手又稳又狠,眼神却充满了犹豫,仿佛有两个无形的他在打架,若是得不到一个答案就不会罢休似的。林亦蓝被这钢琴声吵得有些头大,但见向海的状态很不对劲,踌躇着不知是否该上前阻止。
许久之后,她听到向海一声长叹,钢琴声也止了。
就见向海表情渐渐恢复宁静,人也慢慢站起身来,略略发抖的双手不自觉的抽搐着,一双冷漠的眼睛正与林亦蓝关切的双眼对上。仅一个眨眼间,那双眼中的冷漠被充满孩子气的天真笑意所代替,下巴也骄傲的扬起来。
“怎么样?被我的钢琴声迷住了吧?”
林亦蓝看着他天真的笑容,淡淡笑了:“嗯,被迷住了。”
向海藏在背后的手微微发着抖,有些慌乱地揪着自己衣服下摆。面上笑得更加开心和得意了。
“就知道。”
冷白的陶瓷杯中逐渐被淡黄色的水装满。向海接过林亦蓝推过来的杯子,双手交叉把杯子捧在手心,又后知后觉地被陶瓷杯烫得猛地松手,强作镇定的十指交叉,虚虚的握着杯子。
林亦蓝放下茶壶,坐在他对面,盯着自己杯中冒出的热气瞧,听到外头被风吹得相互碰撞的向日葵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下门口。因为时节的原因,现在飘絮非常的多,门早就关上了。
她偷偷抬眼,没成想与一双茶色的眸子正对上,灯光下那双眸子温柔沉静,林亦蓝还是惊得差点摔倒,双手赶紧扒住茶几。茶几被带出刺耳的声音差点整个儿翻过来,向海随意往茶几上一趴,杜绝了林亦蓝即将丢人现眼的可能。
林亦蓝双手撑在茶几两端,她一脸惊魂未定地平复自己满身的冷汗。偷偷喘上几口气,没有听到来自对面嘲笑的笑声。
她眼珠子又偷偷溜过去,对面那人一心扑在茶上,正抱着茶水喝的痛快。她这厢才放了心,轻轻的吸上一口气,坐直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抱起杯子,喝上一口茶水。
“其实你不必如此拘束。”
林亦蓝刚刚放心地喝茶就听到对面人的温声细语,她惊慌的抬头,脑袋上突然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他说:“任何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但在可以信任的人面前,我们不必压抑自己的本性。想哭可以哭,想闹可以闹。想倾诉,我也随时洗耳恭听。”
他的手在她头顶来回轻抚着,继续温柔的说:“心在天堂是一辈子,心处地狱也是一辈子。林亦蓝,我们回到人间好不好?来看看我们一起种的向日葵。”
被发现了吗?
林亦蓝身体僵硬地看着神情对面温柔的人,眼睛眨动的频率很高,牙齿无意识的咬着舌尖。向海看她太过防备,无声地叹了口气。漂亮的眼睛一弯,面上笑得极为灿烂:
“我不过只是想表明自己来自天界的身份而已,你怎么吓成这样?难不成你是个来自地狱的使者?那咱俩可是对头啊!怎么也得走个形式,随便打一架吧!”
他从兜里掏出那本墨绿色的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开始撸起袖子撑在桌子上,眼神挑衅的看着林亦蓝:“咱们文明一点掰个手腕吧。”
林亦蓝的手腕被他拽起来,二人稀里糊涂开始掰手腕。结果自然是林亦蓝败。向海毫无风度地得意大笑,惹得林亦蓝频频翻白眼。
“如果你对我有防备,你可以写下来,用你的笔尖跟最真实的自己交流。这个笔记本呢,咱们就放在客厅里。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用言语来沟通的都可以写在上面。但是事先说好啊,不可以只有我写,而你不写。我已经常常把自己的事分享给你听了,你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难道你真的是外星人吗?要来侵略地球?”
林亦蓝有些踌躇的看着那个墨绿色的本子。她当然不是外星人,更不想来侵略地球。她只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出于自我保护,她知道自己该拒绝,但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趴在岸边,目光希冀的看着这本墨绿色的笔记本。
向海见林亦蓝发了许久的呆,双手兴奋地在桌面上来回摩擦着:“我就当你同意了!诶?没有笔是吧,我这就上去拿。”
他蹬蹬蹬的上楼,又蹬蹬蹬地下来。在来的路上已经把钢笔的笔帽拧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坐在茶几前,翻开墨绿色的笔记本,神情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就我先来啦!”
他坐在那里腰背挺直,拿着钢笔的手匀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漆黑的头发柔软的垂着,灯光下干干净净,青春年少。
挺骗人的。
林亦蓝盯着向海看了会儿,视线又落在他不断抖动的笔杆上,牙齿又开始无意识的咬着舌尖。
等林亦蓝把那杯茶喝完,向海正好收笔。墨绿色的笔记本一合,连同钢笔放在侧面。
他捧着已经半凉的茶水灌了一气,呼出口长气,笑着说:“我已经写了,并且十分期待关于你的事,你可不许赖账啊,不然我就满地打滚。”
林亦蓝竟然下意识地想赖账,她想象着眼前这个人满地打滚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向海眼神无辜的看着她,她笑得更加厉害了。
林亦蓝洗完澡坐在床边吹头发,关掉吹风机后又听到了那首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钢琴声。再没有那种焦躁在里面,钢琴声恢复了原本的沉静又欢快的调子。她的视线落在那本墨绿色的笔记本上,踌躇了许久终于落下了第1个字。
有如雨点般飘飘洒洒地钢琴声无形地流淌在身边,林亦蓝在舒缓的钢琴声中写上最后一个句号,盖上笔帽,他朝还没有干透的字迹上吹着气,手指拉住那页左右的扇着风。她正吹着气,动作慢慢慢下来,视线黏在前头那页上头离不开了。
向海的字迹干净潇洒,很有他本人的风格。
他这页纸倒是有个名字《hw》,林亦蓝对这两个字母的组合当然无可奈何,视线随意看了几遍就接着往下看下去。
【外头进来一人,进来一迎头就问:
“叔婶,知道那死人屋里住人的事儿了吗?”】<>